只見楊戩恭敬地躬身拱手:“凌云兄,楊戩代舍妹賠罪了。舍妹不懂事,還請別往心里去。”
“別別!”凌云子連忙過去一把扶住楊戩的臂膀,又扭頭看了一眼楊嬋的小木屋。
透過窗戶的間隙,能看到楊嬋剛剛點起的油燈燈光。
抿了抿嘴,凌云子輕聲笑道:“也,沒什么,我讓人呼呼喝喝慣了。都怪我平時太不正經,不關她的事,不管她的事。”
“舍妹從小沒了爹娘,我這當哥哥的又一直都太過溺愛,才養成了這副性格。都是楊戩的錯,還請凌云兄別計較。”
說罷就準備又是躬身拱手,卻被凌云子一把攔住。
“別這樣,你老這么正經,我怕咱連朋友都當不成。”拍了拍楊戩的胸甲,凌云子朝著不遠處的石凳走去。
楊戩也緩緩跟了過去,兩人在石凳上坐定。
凌云子督了一眼楊戩那仿佛封了萬年冰霜一樣的臉,問道:“都知道了?”
“嗯。”楊戩微微點了點頭:“舍妹到這里之后,我一直派傲天鷹跟著,知道是知道,只是發現得太晚。畢竟……論起藥理,我比舍妹還有所不及。楊戩就是一莽夫,只懂得沖鋒陷陣。”
“你還莽夫?”凌云子無奈搖頭嘆息道:“你就是是將,也是個儒將。最不喜歡你這種人了,渾身都是優點,法力通天,溫文爾雅,謙和還英俊。連妹妹都比別人的漂亮。有時候我就想了,這個世界上有你這種人就夠了,要我們這種渾身缺點的干嘛?”
這一說,楊戩頓時望向凌云子,一時之間無所適從,不知說什么好。
凌云子慵懶地用小指掏了掏耳朵,看了他一眼,怪笑道:“開玩笑的,別往心里去。你妹的事我師傅都沒算到,怎么能怪你。”
楊戩又是微微低頭躬身道:“舍妹給觀里添麻煩了。楊戩身份特殊,實在不合適長期往來道觀與灌江口。要不你看看是不是給須菩提祖師送點……”
“誒,別再說了,別再說下去了。”凌云子白了一眼,拍了拍楊戩的肩膀道:“再說朋友都沒得做。我們斜月三星洞徒弟給師傅添麻煩,那是天經地義。我也沒少給師傅惹麻煩,你妹那是隨了我,徒弟像師傅嘛。老頭子上次用鎮紙砸我,頂多下次換硯臺,我凌云子還頂得住。”
說罷,自己哈哈大笑。
楊戩的嘴角微微翹了翹,卻沒真的笑出來。
“我現在擔心的是她和悟空師弟,悟空師弟的資質非常人可比,雖說關系不怎樣,但似乎……”
凌云子沒有接著說下去,而是撇了一眼楊戩。
楊戩也只是沉默著,不說話,臉上半點表情都看不到。
“不過你放心。有我師傅在,再怎么樣,也出不了什么事。”
楊戩默默地點了點頭,站起來說道:“大恩不言謝。時候也不早了,凌云兄,我也該回去了。”
“這就回去了?”
“是啊,天庭的鷹犬時刻都盯著,若是離開太久,怕是要惹懷疑。”
“我是說,你難得來一次,不見見楊嬋?”凌云子抬起頭注視著楊戩問。
朝著那點了油燈的小木屋看了許久,楊戩淡淡嘆了口氣道:“不了。蟬兒早已經知道我來了,若是肯見,也早就出來見了。”
楊戩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依舊是那萬年寒冰覆蓋的模樣,可不知為何,凌云子看了卻是莫名的傷感。
“為什么不說清楚呢?”他問。
“楊戩死不足惜,可是……有些事,恐怕無論如何也說不清楚。她要恨我,便讓她恨吧。只要她能好好地活著,楊戩便心滿意足了。時候不早了,凌云兄,楊戩告辭了。”
凌云子微微點了點頭。
只見楊戩輕輕一躍,頓時化作一顆流星消失在蒼茫天際。
透過窗戶的縫隙,楊嬋呆呆地朝著天空望了許久許久,才抹去眼角的淚珠轉身。
……
次日一早,猴子還不便出門,風鈴就催促著猴子給青云子寫了封信。
兩只小妖的事可緩不得,若是讓巡山的道徒發現了雖不至于直接給殺了,但趕下山可就難免了。
凌云子早早地去了須菩提那里一趟,便又抱著一包瓜子跑來找猴子。
此時猴子正在房間里盤腿打坐修行。
“過幾天,我要帶著楊嬋去一趟昆侖山,一起去?”凌云子笑嘻嘻地問。
“昆侖山?”
“嗯。”凌云子一邊自己沖著茶,一邊嗑瓜子,說道:“闡教門徒在封神之后集體移居昆侖山,我們去見見玉鼎。收了他的弟子當徒弟,按禮節總要當面告知一下。”
“那我去干什么?”
“這是。”伸手夾起一顆瓜子放在齒間咔嚓一聲咬開,凌云子才慢悠悠地接著說道:“這是師傅的意思。”
聽到這里,猴子微微睜開了眼:“師傅的意思?”
“嗯。”凌云子點了點頭,把掰開的瓜子丟進嘴里咀嚼了兩下,吧唧了一口茶:“師傅還沒跟你說,我先給你透個風。”
猴子閉上眼睛沉默了。
突破了納神境之后,他頓時感覺整個修行的進度快了不少。
現在體內的靈力已經不只淬煉身體那么簡單,還能外放,更重要的是體內的戾氣已經被須菩提的丹藥暫時壓制下去了。
雖然還沒有專用的法器將這種外放的靈力加以利用,可對于以身體為武器的行者道修者來說,這種變化也是極其鼓舞的。
現在他的身體無論是力量還是強韌程度都早已經遠遠超過了未突破之前的狀態。
那一晚,身體所爆發出來的力量早已超過他的想象,只是不知道不處于暴走狀態的情況下是否還有這種力量。
現在他只想好好地呆在觀中鞏固成果,順便再學多一些東西,出門?
真還沒想過。
見猴子不言不語,凌云子若有所思地搖晃著茶杯里剩余的一點茶,慢悠悠地說:“楊嬋那丫頭,其實心不壞。”
說罷,斜眼撇向猴子,似乎在刺探著猴子的反應。
見猴子依舊不搭話,又接著說道:“脾氣是潑了點,有時候耍點小心眼,但也絕不會真的對你怎么樣。而且人長得漂亮,養眼。”
猴子又睜開了眼睛,冷冷道:“師兄,你的事我都還沒問,楊嬋的事也就別說了。究竟是怎么樣,我自己會看的。”
這一說,凌云子只得尷尬的笑了笑:“我的事啊……其實我當初也沒想她會大量使用狼牙草,那配方其實我也不懂,估計也只有玉鼎真人的門人才知道。我只是想著做個順水人情,她懂得楊戩的修行之法,而你肯定又需要,就把你們擺在一起,看能不能幫上點小忙。呵呵呵呵。”
笑著笑著,發現猴子沒笑,凌云子只得閉嘴。
“師兄。”猴子緩緩抬起頭,有些茫然地遙望屋外飄搖的綠葉,問道:“是不是悟者道的修者都喜歡這樣,話里有話,千算萬算,只等把別人都玩在手心才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