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白猿就對大家說由于長途跋涉,大家都累了,決定在這里休養一天。
其實這種形勢之下,哪里會需要什么休息呢?
越接近黑龍潭,便越容易被發現。只有趕到黑龍潭一百里以內的范圍,才算稍稍安全一些。
可大家什么都沒說話,因為大家都知道原因。便是小妖當中也早已傳播開來了。
前方,是一片草原。
老白猿一夜都沒睡,可到底也想不到辦法。
說到底,他也不過是一只普通的白猿妖罷了。小小的能力,撐不起那個大大的夢想。
那蹲在石頭上駝著背的身影,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遇到災荒年為生計而發愁的老農。
昨晚猴子在與楊嬋談完之后,也特地奔了十里地去看看那片短嘴口中的草原,當真是無邊無際。
其實,辦法也不是真完全沒有,只是……
那個念頭在猴子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卻沒有接著往下想。
大白天的,怕死的小妖們都躲在各個角落里不敢隨便活動,短嘴依舊為偵查而忙碌,老白猿時時發呆,大角趴在一旁的草地上睡覺睡得呼嚕震天,豺狼則拉著老牛偷偷摸摸地跑到遠處。
看了一天小狐妖玩耍的猴子注意到這倆家伙的動向,當即悄悄跟了上去。
待走到一片密林中,豺狼與老牛停下了腳步。
老牛罵罵咧咧地笑道:“嘿,看白猿現在還能怎么辦!這狗娘養的,死腦筋,現在他就是長出翅膀來也沒用。小妖天生天養,哪里用得著他當這爛好人。哼!”
豺狼的臉色則似乎不太好看。
見豺狼一聲不吭,老牛問道:“你干嘛?現在不是明擺著最終會按我們的方式走嗎?老白猿遲早會想通的。到時候他會自己去勸猴子和短嘴和我們一起走。就他那爛好人,就算真想和那些小妖抱著死,也絕不會想拉猴子和短嘴大角他們陪葬的。哈哈哈哈,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三百多歲的。”
豺狼抬起眼來瞅了老牛一眼,淡淡嘆到:“是嗎?問題是,如果那死腦筋想個三五天才想通,我們是不是也要在這里等個三五天呢?前天我們又殺了一組巡天將,到現在我們才走出幾十里……”
老牛臉色頓時微微變了變,驚道:“你是說……他不會真那么傻吧?在這里呆三五天,那和找死有什么區別?”
豺狼白了他一眼:“他什么時候聰明過?關鍵是,為了保證小妖們的生存,他肯定不會提前去勸說猴子和短嘴讓他們跟我們一起走。”
說罷,他冷笑兩聲,坐到石頭上。
“要不,你再找短嘴談談,讓他和我們一起走?”
“沒用的,我談了幾次了。他說猴子走他就走。”
老牛沉重地喘著氣,一咬牙,一拳打在一旁的樹干上,樹冠猛地一陣亂顫。
豺狼忽然陰森森地說道:“現如今,辦法也不是完全沒有。”
“哦?”
“辦法我倒是有一個,只是,有點懸。”
“都這時候了,還管他懸不懸!我只知道在這里呆著就是等死!這一帶肯定會加強巡邏,只要被巡天將發現我們,很快天庭追緝的部隊就會到!我們不可能每次都做到沒有漏網之魚!到時候大家伙一塊完蛋!”老牛顯是急了。
豺狼的眼睛微微瞇成了一條縫直視前方,冷冷地說道:“如果……讓巡天將發現他們的話……”
老牛的臉上一陣錯愕。
緩緩抬起眼皮看著老牛,豺狼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狡黠的笑容:“這么一大波的妖精四處逃竄,你說,能不能吸引到方圓千里的巡天將的注意力呢?”
“你是說……”老牛張大了嘴巴,這個建議實在歹毒,便是他也有些猶豫了。
豺狼卻自顧自地接著說下去:“我們只要殺了白猿和短嘴,那么這幫子小妖想不被發現都難。”
不遠處的草叢里,猴子暗暗攥緊了手中的行云棍。
看來,不僅僅他一個人想到這種辦法。
……
太陽西下的時候老牛和豺狼才回到營地。
踏入營地的時候,老牛那雙眼睛對上猴子,目光隱約有些閃爍。相比之下豺狼則格外鎮定,神色與往常一般無二。
低下頭,猴子對在自己身旁玩耍的小狐妖交代道:“今晚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無論聽到什么,除非我喊你,都別出來,知道嗎?”
“嗯。”小狐妖默默點頭。
入了夜,猴子選了個距離白猿和短嘴都不遠的地方坐下,閉上眼睛細細感知,遠遠看去就好像往昔盤著腿修行一般。
此時,這些不懂得收斂妖氣的妖怪,一個個一舉一動早已落入了他的掌握之中。
待到深夜,猴子感知到老牛躡手躡腳地爬了起來,拿起自己的九環大刀悄悄朝著短嘴的方位摸了過去。
稍稍睜開眼睛,猴子提起行云棍將自己隱入夜的陰影之中。
此時,短嘴依舊處于失眠狀態,半夜里沒事他飛到一棵樹上呆呆地坐著,也不知道是在修行還是在發呆。
悄悄走到樹下,老牛用刀背輕輕敲打樹干。
“喂,下來。”
“干嘛?”短嘴低頭問道。
“有事商量。”
“啊?這么晚了。”
“下來下來,別那么多廢話。”
短嘴也沒多想,展開翅膀一躍從樹上跳了下來。
“什么事啊?”
“我想到一個可以順利穿越草原,到達目的地的辦法了。”伸出手,老牛示意讓短嘴吧耳朵靠過來。
“真的?”短嘴將信將疑地伸長了耳朵。
就在這一瞬間,老牛猛地一把將短嘴捉住,一只大手已經捂住了他的嘴。
忽然被來這么一招,短嘴頓時傻了,一雙眼睛掙得嚇人。
“別怪兄弟,誰讓你不跟著一起走呢?解決了你我們還得解決白猿,也算是讓你路上有個伴了。”老牛壓低聲音在短嘴耳邊說道。
聽到這一句,短嘴嚇得猛地掙扎,懸在半空中的兩腿直蹬。
可論力氣,他哪里拼得過老牛呢?無論如何掙扎,如何玩命,他用自己的手去抓,卻只抓出幾條血痕,無論如何都掰不動。高大的老牛那只手對他來說就好像鋼鐵一樣。
此時老牛的另一只手已經悄悄提起他的九環達到架到短嘴的脖子上,眼看著一記割喉就要到來。
“鏘——!”
毫無征兆的一聲刺耳聲響響徹了夜空,老牛手中的大刀已經脫手而出重重地插到一邊的地面上。
躺在不遠處睡不著的白猿猛地坐起來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在他的身后的陰影里,兩把彎刀迅速地縮了回去。
老牛猛地睜大了眼睛驚恐地看了一眼自己已經被打飛到三丈外的大刀,轉過頭,月色下,他看見猴子正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他。
手微微一顫,原本被勒緊了的短嘴迅速掙脫,發瘋一般地尖叫躲到猴子的身后,劇烈地咳了起來。
老牛顯然是怕了,他微微顫抖著,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卻說不出一句話。
“怎么,這么晚不睡覺,是想干嘛呢?難道牛也變成夜行動物了?”猴子微笑著,緊盯著老牛,往前跨了一步。
老牛當即慌亂了,他猛地后退,一雙眼睛不斷在猴子與自己脫手而去的大刀上來回。
不遠處傳來白猿的聲音。
“怎么啦怎么啦?”
他氣喘吁吁地趕來,驚恐地看著猴子與老牛。
短嘴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對著老白猿咆哮道:“這個王八蛋想殺我!他想殺我!”
老白猿猛地怔住了,他轉過臉去盯著老牛似乎想尋求答案的意思。
可哪里還需要什么答案呢?老牛心虛的模樣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抬起頭猛地喊道:“豺狼!豺狼!你在哪——!”
“他走了。”猴子淡淡地說。
“他……他走了?”老牛一下懵了,呆呆地后退了兩步,無力地靠到身后的大樹上,口中囔囔道:“走了……怎么能……走了……”
他猛地抬起頭,眨巴著眼睛盯著猴子道:“別……別殺我好嗎?我知道錯了。以后我什么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