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冷月凄風,圣殿的圣域大師,阿特拉斯的死靈法師,赫敏與西格瑪四目相對,全都是皮笑肉不笑,無形的殺機漸漸彌散。
即使是被一位圣域強者冰冷凝視,西格瑪依然笑得云淡風輕,視圣域級威壓如無物。
血影先是在心中暗暗佩服西格瑪的沒心沒肺,然后陷入了左右為難之中,她身為圣殿門徒,本應該站在赫敏那一邊,對西格瑪拔劍相向,但方才對方自始至終都沒有對自己表露敵意,反而循循善誘化解她心中的執著,此時此刻,無論如何她都無法再一次舉起手中之劍。
西格瑪突然道:“血影,你還是到一邊等著吧,你的戰場并不在這里。”
他望向赫敏,笑了笑:“這位圣域大媽,您也沒有意見吧,畢竟她很好地完成了任務,把我拖在這里一段時間,方便你們做一些小動作……看在這份上,也可以讓她稍微休息一下吧,嗯,如果可以的話,告訴她妮娜被藏在哪里了,可好?”
血影聞言,頓時一驚,她轉身望向赫敏:“難道……”
“她既然知道我是誰,也為了對付我精心做了一番情報工作,豈會不知道你和我之間的實力差距?她這些天一直在冷眼旁觀,明白你跟我之間糾結的感情,又怎么會不知道你根本無法做出偷襲刺殺我的事,只會堂堂正正地質問宣戰?”西格瑪冷笑道,“所以,她早已認定你根本殺不了我。她派你來的唯一目的,是拖住我。僅此而已。”
血影頓時覺得無比荒謬,她一下午都沉浸在被欺騙的迷茫和痛苦之中。直至現在,卻驟然發現,似乎……欺騙她的另有其人?
少女望著赫敏,心中很是混亂:“大師,妮娜她到底在哪里?”
“當然是在這里了!”沒等赫敏回答,西格瑪就搶先說道,“否則我明知道有人在密謀算計對付我,為什么不將計就計布下天羅地網,反而配合著她把場地清出來。好讓她和她的小伙伴揍我——我又不是抖m,沒有受虐的癖好,所以原因只有一個了。”
西格瑪哈哈笑了兩聲:“在圣殿忠實友好的合作伙伴阿爾伯特特斯拉先生死后,虔誠偉大的圣殿門徒不僅沒有照顧好他唯一的女兒,反而殺伐果斷地將這無辜的女孩兒當成了布局計劃的棋子,不惜將她綁作人質,來吸引我上鉤——真是相當偉大的犧牲啊……我說,算起來妮娜是你們盟友的女兒沒錯吧!說起來算是你們自己人吧!居然綁架了自己人來脅迫敵人,你們的節操被狗吃了嗎!?”
面對西格瑪的厲聲喝問。赫敏不屑一笑,本不想應答,沒想到血影居然上前一步,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沉聲道:“大師!下午您跟我說的話,現在可以再重復一遍嗎!請告訴我,妮娜到底在哪里!請告訴我。您是不是騙了我!”
赫敏皺起了眉頭:“你不需要知道這些——離開這里吧,等到事情解決之后。我會給你一個說法。”
“我拒絕!”血影厲聲道,“謀略與決斷。舍棄與犧牲,這是圣殿門徒早有覺悟的道路,有時候為了實現目的,需要違心做出抉擇,這些我都明白!但我不知道,什么時候,本應守望相助的圣殿門徒之間也要用謊言互相欺瞞了!”
“放肆!”赫敏眼中寒光閃耀,今晚的一切本來盡在掌握,可不知為何,她心中還是有一點莫名的不安,在這種微微煩躁的心境下,血影居然胡攪蠻纏死不松口,令她心中無名火起,圣域大師凝聚精神力,就要給血影一個教訓。
“你敢動她一下,這本書就要碎一半。”就在此時,西格瑪突然出聲,他拿著一本厚皮書,在空中輕輕搖擺,然后不動聲色道,“血影,后退,來這邊,她要滅口了。”
滅你大爺的口。
赫敏在心中怒罵一聲,然而血影居然當真了,望著殺手少女帶著警惕又痛心的眼神緩緩后退,退向那個該死的圣殿大敵,她心中非常郁悶,真想抬手就將血影斃于此處——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冒起,就消失無蹤了。
她的視線被西格瑪手中的書完全吸引了過去。
死靈法師冷哼道:“布下了這么大的陣仗,絞盡腦汁,盡心思,才創造了這樣一個壓倒性的包圍環境,你們的目標其實是我——換句話說,就是這些我從自然國度得到的、有關于半獸人制造方法的相關資料吧。”
赫敏有些意外:“你倒是挺聰明。”
“這要從姬莉離開、出發前往教廷說起了。那時克萊爾夫人說,如果你們的目標不是姬莉,而是我,那該怎么辦呢?”西格瑪微微一笑,“那時我覺得這個觀點很荒謬,畢竟你們如果殺了我,那可真是捅了馬蜂窩了,但是我轉念一想——目標是我,不一定要殺了我,也許你們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東西,我身上會有什么令圣殿也勢在必得的東西呢?稍微一想,大概就能明白了吧……”
西格瑪晃了晃手中的這本筆記,笑得很純潔:“大媽,想要嗎?”
赫敏也笑了起來:“你會給嗎?”
“這可是半獸人們用命換回來的,當然不會給。”西格瑪笑瞇瞇道,“不過你肯定也料到我不會給,所以你事先綁了票,要跟我做交換吧。”
赫敏聳了聳肩:“好吧,東西給我,我告訴你妮娜在哪里。”
“著什么急?你媽喊你回家吃飯嗎?”西格瑪挑了挑眉,哂笑道,“這買賣不太公平啊,要知道圣殿千百年來不被世人所知,你們直接掌控的領土極小,缺少土地和兵源。所以這些記載著基因改造、生命融合技術的手稿,對你們來講意義重大。拿到它,你們就會獲得一個極為龐大的兵源。這玩意對你們的重要程度,就不需要我細說了吧。”
死靈法師平靜道,“一邊是一條人命,另一邊是對整個圣殿而言都極為重大的砝碼,恐怕在你的心目中,妮娜的一條性命,還比不上這本筆記的一星紙屑。”
“原來是要討價還價,在你的心目中,一條人命的價值也不怎么高啊。”赫敏嗤笑了一聲。“那么,你還想要什么,才肯把這些筆記交給我?”
西格瑪嘆息道:“惡心,真惡心,大媽,我們能不能直來直去?你費盡心機給我挖了個讓我不得不跳進來的陷阱,我就不信,你會料不到我不肯做交換。既然你已經料到我會嫌價碼不夠,一定會提前獲取更多的籌碼——讓我來猜猜。一條人命不夠的話,那你肯定又多綁架了幾個人過來……”
赫敏這次是發自真心地驚訝了,她半是嘆息,半是嘲諷地望著西格瑪:“想不到你事先已經想到了這么多……明知道這是個陷阱。但你依然踏了進來,是不想讓她們受一點傷?你真的是個死靈法師嗎?你應該去做圣職者的——當然,多半要死得很早。”
“愚蠢。這明明是開后宮的人生贏家所要具備的美好品質——想讓所有人都幸福的善良啊。”西格瑪依然在沒心沒肺地胡說八道,“不給我介紹一下。你們綁架了誰嗎?”
赫敏似乎就在等西格瑪這一問,她譏笑道:“這還得感謝西格瑪先生你的大力配合啊。您在接到我的信之后。為了妮娜的安全考慮,居然不躲不逃,也沒有安排什么埋伏,反而將寶貴的準備時間浪費在協調全校師生撤退上了,是不想讓戰斗的余波傷害到這個學院的人吧,所以才出動大手筆,將整個學院空出來作為戰場……真是讓人佩服。”
她笑容可掬,望著西格瑪,越發得意道:“可是師生們不知道曼荷蓮學院即將變成一個大戰場,而某位溫柔善良的老師為了不波及無辜,也沒有向任何人透露一點消息。那么問題就來了——假如最近慢慢與這位老師相處得相當融洽的學生們,突然接到了她們的軍師的信,說老師將整個學院空出來的目的是為了進行所謂的逃學大作戰考核,你覺得,她們會有什么反應呢?”
赫敏搖了搖手指:“當然是,一邊說著‘真是個亂來的家伙’,一邊露出期待的笑容,偷偷摸摸地溜回或者直接留在學院里吧。”
西格瑪的笑容慢慢冷了起來:“然而做到這一點,說起來容易,還是很難的,曼荷蓮學院的工作人員盡職盡責,鳳凰商會的人也會認真對待我的委托,能讓這些小妮子堂而皇之地繞過幾道安全手續溜回曼荷蓮,那么原因似乎只有一個了……”
他沉聲道:“你們圣殿真是神通廣大啊,到處都能找到你們的人。”
赫敏點了點頭,又笑道:“還不止于此——曼荷蓮學院的兩邊靠著本城治安廳和圣光大教堂,要是在這里打起來,非得驚動這兩撥愛管閑事的人不可,所以我們也趁機施加了一些影響,讓主事者們知道,來自阿特拉斯的死亡之翼要在這里秘密伏擊一個邪惡的死靈法師,這是死亡國度的私事所以不勞煩別人插手,他們一看曼荷蓮學院今天的調動,就自作主張地明白了,也就是說……”
圣殿門徒張開雙手,得意地笑了起來:“今晚我們打到天翻地覆,也不會有人進來看的。”
西格瑪也連連點頭:“精彩,精彩……也就是說,我收到你們綁架信的反應,全都在你的意料之中,不僅如此,你還借勢騙來了一大批肉票,并且將這里變成了一個叫天不明叫地不靈的鐵桶陣,切斷了我求救的源頭?真是果決啊,恐怕為了達成這個效果,你們把多年埋藏在納爾遜的暗樁棋子全都發動了吧……那么,問題就來了……”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們失敗了怎么辦?這些辛苦布下的棋子不就是白白浪費了?”西格瑪一臉訝然地詢問道,然后他,恍然大悟,自問自答道,“哦,反正從自然國度到阿特拉斯,乃至最近的卡爾洛,你們早已經習慣失敗了。”
饒是以圣域強者的修養,赫敏依然被西格瑪三言兩語氣得兩眼發暈——因為從自然國度到阿特拉斯,乃至最近的卡爾洛,圣殿之所以接連失敗,全都是此獠在興風作浪。
真有臉說啊你這混蛋——赫敏怒極反笑道:“到了現在,還在耍嘴皮子……你還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失敗嗎?要不是你無聊到極點跟一群小姑娘玩什么游戲,還把妮娜牽扯進來,讓她跟那群女孩兒攪和在一起,她們會被輕易上當嗎?明明有正事要做,卻一點都不果決,猶猶豫豫,錯失良機,還肆意動用力量和權勢,以至于早早暴露了自己,悠閑得過頭了吧!”
西格瑪搖頭道:“原來你是這么想的啊……那你可就錯了,我這么做,可是有我的目的的……你想聽一聽嗎?”
“我無所謂的。”赫敏笑得很冷,“你在拖延時間,但我也沒有準備好,所以,你可以繼續編你的故事,讓我們來看看,誰才是最后的贏家。”
西格瑪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他抬頭望著天空,臉上浮現了一點點溫柔:“我只是想讓妮娜跟她們做朋友而已……這樣一個孤零零的女孩兒,總要有幾個朋友照應著,如果能在對抗我這個邪惡老師的戰斗中與一群家世不錯心地也不錯的少女結下友誼,不用太多,掛念就好,這樣的話,也許她的未來,就會多一層保障吧——這算是我對她的補償。”
“補償?殺了她的父親,對她的補償?”赫敏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失笑道,“你編故事,也要編得靠譜一點吧——如果對她心存愧疚,以你的權勢和地位,只需要一句話,就能讓她此生無憂地活下去,用得著這么麻煩?”
“不,我當然不會這么做,我的臉皮還沒有厚到那種程度啊。”西格瑪望著赫敏,臉上滿是譏諷和不屑,“殺了她的父親之后,再以殺父仇人的身份,居高臨下對失去父親的她施以憐憫和幫助,到底多么邪惡冷血的人才會做出這種惡心的事情?究竟多么丑陋虛偽的偽君子,才會覺得這種所謂的補償是理所當然的施舍游戲?說話啊,這位圣殿的門徒?”
赫敏冷笑連連:“真是悠閑的人才會想出的悠閑方法,可惜,你玩脫了。”
“所以我說……”西格瑪笑道,“話別說得太滿,大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