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覺醒來,西格瑪沒有立刻睜開眼睛,先是用精神力掃描了一下周圍,然后用被子裹住身體,如同一個毛毛蟲般滾到了地板上,蠕動到了墻角,然后慢慢地探出頭去。
在發現沒有異常狀況之后,他才想起來,這是自然學院,不是鬼哭狼嚎的阿特拉斯,璐璐薇看樣子并沒有敬業到非得在這里也要每天將他嚇得半死。
他撇了撇嘴,從地板上坐起來,將被子扔回了床上。
早就打聽過了,璐璐薇訪友未歸,真是個不靠譜的保姆。平時用不到她時,每天都會用各種無情的姿勢出現在他生活的每個角落,將他嚇得肝顫膽寒,蛋疼不已,但現在遇到了半獸人這種煩,正想找個人商量時,她竟然不見了蹤影。
須知幽靈女王不僅戰力驚人,幾百年的閱歷也不是吃素的。西格瑪不擅長計謀布局,這場博弈很是艱難,如果有璐璐薇在旁邊的話,不僅能幫忙出謀劃策提供思路,還是一個非常靠譜的保鏢,那么這件事情就幾乎毫無風險,有差別的只是收獲多少而已。
“不過話又說回來……”西格瑪摸了摸下巴,沉吟道,“璐璐薇看起來雖然年輕漂亮,但實際年齡已經是個謎團,完全可以歸于老東西的行列,這些家伙與其說是脾氣古板,不如說是老奸巨猾,說不定她在的話,就不許我管半獸人的閑事了,嗯,很有可能,因為這女人完全是個規矩很多一本正經思維僵化的老太婆而已,嘿,天下間竟有看起來才十七歲的老太婆,那也是朵不可多得的奇葩了……”
他自言自語,說完之后,緊張地四處張望,生怕有一只玉手突然從裂開的虛空中伸出,將他的腦袋按在地板上滾來滾去——可是半晌也不見動靜,他松了口氣之余,又復失望,喃喃道:“這都不出來,看樣子不是躲著暗處,而是真出去拜訪朋友了……”
“所以說,只能自己應對了?”西格瑪輕輕嘆了口氣,望眼四顧,這個學院唯一值得相信和聯手應敵的,竟然只有一個看起來很不靠譜的悲風而泣,這真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
德魯伊們休想指望,很容易就走漏風聲,考察團的死靈法師們也不宜牽扯過深,一來關系沒親密到那種程度,二來他們的戰斗力比起整個自然學院來如同渣渣一樣,萬一真的爆發了激烈的沖突,西格瑪還有可能因為自己的特殊身份而躲過一劫,但那些相對而言身份比較尋常的死靈法師們,那可真是死了就死了,沒誰會手下留情……
念及此處,頭痛萬分,西格瑪感到了些許的茫然和無力。他只是一個尚未將天分完全轉化成實力的菜鳥般的死靈法師,竟然作死地想要挑戰與阿特拉斯并駕齊驅的自然學院,在半獸人山谷抽完風之后,他自己都感覺蛋疼。但老爹說懂得拼命追逐自由的生命都是最勇敢的戰士,遇到了一定要幫一幫,他也已經做出了承諾,就決定要履行完畢——只要半獸人們敢于對不公的命運做出反抗,那他會全力相助,而如果他們依然決定繼續做被圈養觀察的牲畜,那就抱歉了,華盛頓家族沒有傻叉,他們也互不相欠,西格瑪犯不著為一群渾噩的豬狗而戰。
“悲風,醒了沒有?”昨晚大醉之后,悲風不愿走遠路回宿舍,死皮賴臉地在這里住下,不僅如此,還要吵著要睡臥室,與西格瑪擠一張床,結果被汗毛倒豎的死靈法師毆至暈厥,死狗般扔在客廳的沙發上,此時大概宿醉未醒吧,昨晚可是喝了不少。
西格瑪踢開臥室的房門,走進客廳,嚷道:“起來了,收拾收拾去吃早飯,吃完早飯你繼續去做思想工作,老牛頭怪犟脾氣,你就走群眾路線架空他……”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沙發上沒人,而茶幾上則是放著兩封信,西格瑪心知不妙,三步并上兩步搶上前去抄起信封,第一封信寫著“致西格瑪殿下”,第二封信是“致艾麗莎”,他將留給自己的信拆開,快速地閱讀了起來。
“西格瑪殿下,我想了一夜,終究無法相信我摯愛的學院會做出這種褻瀆生命的事情,我認為,這件事情也許只是一位或者單獨幾位師長一時不察,走錯了道路……確實只有德魯伊學院可以將不同的生命信息進行禁忌般的融合,但這并不代表著所有德魯伊都認同這條違反自然之路褻瀆生命的做法。”
“可我不能去尋求師長們的幫助,學院在這一刻竟是如此陌生,我不愿讓自己的朋友人卷入這場是非,也不敢向學院管理層尋求幫助。因為我不知道大師們是否在默許甚至支持這可怕的試驗,雖然我相信他們的品質和為人,我不敢冒走漏消息的風險,要知道,將幾千號半獸人殺人滅口,對于大師們而言,實在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
“殿下,我不如你勇敢果決,也不如你驚采絕艷,我只是一個不太靠譜的德魯伊,但我可以肯定,有一點您遠遠及不上我。您對半獸人的提議確實是為了他們的自由與未來考量,但半獸人對于您來講,只是比陌生人稍好一點,您的建議和提議與其說是伸出援手,不如說是憐憫與施舍,這樣的幫助沒有人情,僅僅是站在安全的地方,向懸崖下被猛獸環伺的人拋出繩索。而我不一樣,我雖然沒有您的力量與資源,但我愿意來到他們身邊,與他們共同面對一切困難,因為我早已經將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家人。我們雖然長相不同,瞳色不同,出身不同,但我們一樣會哭、會笑、會為了死去的朋友傷感,會為了新生的生命歡呼,半獸人們是有自己的靈魂與感情的,即使是從實驗臺上量產的生物產品,他們也已經是有靈性的生命,值得我去為他們而戰……”
“是的,我愿意為他們而戰,不管他們敢不敢反抗,會不會反抗,我依然愿意為他們而戰。他們都是平凡又無辜的生命,沒有遠大的理想,沒有正義的信念,說他們愚蠢膽小也好,短視庸碌也罷,生命都有存活的權力,我愿意包容他們的懦弱,忍受他們的短視,平等地熱愛和守護著每一個生命,這就是我們德魯伊的信條……”
“我要去找操縱這一切的幕后黑手,我能做的只有這個了,既然同為德魯伊,那就有說服對方的可能,至少我要為半獸人們爭取到自由種族而非生物兵器的權力……我要去跟那位主導實驗的大師攤牌——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我遭遇不幸,那么實現寄存好的信件就會傳遍整個翡冷翠,傳遍自然國度,向整個諾倫大陸告知半獸人的一切,這是我最大的底牌了。”
“所以,如果我死了,請殿下能夠盡量挽救半獸人一把,我知道這個要求很是厚顏,但我可以信任的只有您了。同時請您將另一封信件交給艾麗莎,請她把我忘記。”
“半獸人,悲風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