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格瑪這話,已經是很明顯的威脅了。
這是在當面提醒這位主教大人,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阿特拉斯不是圣職者的地盤,這場游戲要按照他制定的規則來進行,膽敢破壞游戲規則,后果可是很嚴重的。
主教微微瞇了瞇眼睛,望著西格瑪,突然一笑:“是我小看您了,西格瑪殿下,死亡國度有您這樣的年輕人,真是令人羨慕。這一手堂堂正正的陽謀讓我招架得很吃力,您不愧是開拓大貴族的子孫,政治手腕真是讓我印象深刻。”
“哪里。”西格瑪搖了搖頭,“華盛頓是武勛家族,沒有什么優秀的政客,我這點小把戲跟帝都的政治精英們比起來,也是上不了臺面的。”
“確實,一個合格的政客不會因為些許的言語冒犯而與我針鋒相對,說實話,這一連串的手腕只是您對我的報復和示威,這一切源于您身為年輕人那略顯敏感的自尊心,而非別的更成熟的因素。”大紅衣主教的表情慢慢變得柔和,西格瑪這樣的年輕人,教廷中不是沒有,反而很多,他很清楚這種天資聰穎卻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的心態,也知道如何在不激怒對方的前提下將他擠兌到墻角,他可以將對方的自尊心和自傲化作自己的武器,慢慢迫使對方主動的退讓和妥協,他對此很有心得,“如果您只是想對我這個脾氣暴躁的老頭子展示您的智慧和威望的話,那我現在就可以為自己的行為道歉。這場游戲也許盡在您的掌控之中,能讓您盡興,也可以讓我們品嘗到苦澀的果實,但僅僅是如此嗎?天使的事情,整個教廷都在關注,諸位傳奇強者也在注視這里,您大可以將我們玩弄于股掌之間,但還是會拖累正事。您瞞得住其他人,卻瞞不住傳奇,恕我直言,他們肯定了解事情的真相。”
西格瑪聞言,陷入了沉默,他微微低下頭,讓主教看不到他的眼神,但主教能夠猜到,這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開始對此感到遲疑和憂慮了。
于是,其實一點都不傻的老人開始趁熱打鐵:“這一場較量,我們輸的心服口服,所以請您不要再耽擱正事,也不要讓傳奇大師們苦等。我相信像您這樣睿智而自律的優秀的年輕人,肯定沒有傷害到天使一根頭發,那位天使肯定被您細心地照料著,只是因為您心中那朦朧的好感甚至愛意,使您對我們接觸天使感到焦躁。我深刻理解這種情感,因為我也有過一段真摯的感情,在此我愿意向您承諾,如果您與天使真心地愛慕彼此,那么我們絕對不會拆散這份美好的感情,甚至您還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跟我們慢慢商量……要知道,每一位圣職者都會在教堂牧守一段時間,我們都是合格的聆聽者……”
老人用誠懇和理解的目光凝視著西格瑪。
西格瑪的肩膀顫動了一下。
上鉤了!主教大人在心中歡呼了一聲,果然,年輕人嘛,也就那么點屁事,心思一猜就透,不管在魔道上的天賦有多么驚人,但也只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孩子罷了,思考模式和想法都還很稚嫩,臉皮薄,要面子,真是太好糊弄了。
主教以為自己的話術奏效,心里正暗暗高興。
“你們突然說要看天使,我是不太愿意的。”西格瑪突然嘆了口氣,緩緩道,“我當時在想,你說要看,我就立刻給你們看,這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果然是這樣,一個抹不開面子的小家伙罷了,主教心中暗笑一聲。
他誠懇地說:“我們是很真誠地拜托您,如果您依然為城外發生的事情耿耿于懷的話,我愿意向您正式鄭重地道歉。請原諒一個畢生對天使充滿仰慕和憧憬的老頭子那暴躁心急的態度,我們愿意正式地懇請您,并感謝您對天使所做的一切……”
西格瑪又嘆了口氣:“所以說,我早就感受到了你們的誠意,也了解了你們對天使的仰慕和憧憬,所以更不能讓你們現在就看到天使了。”
“嗯?”主教微微一愣,“為何?”
西格瑪語重心長道:“因為啊,我還不能確定人家是不是天使,她也許是生了一對天鵝翅膀的地下種族,也許是某位煉金大師制作出來的有翼高仿真傀儡,你們不遠萬里過來只為了看看天使,等你們看完后,卻發現‘臥槽這不是天使’,這樣的話你們就會罵我,還可能會打我,因為這根本不是天使,證明我在說假話,證明我騙了你們,讓你們白白跑了一趟。所以我決定,要證實一下她到底是不是天使,大概會研究一個月,從里到外,詳詳細細地討論一下,得到了肯定的結論之后,再帶天使給你們看。我得讓你們知道,死靈法師是講究原則和求真務實的,我們并不會用什么幻術,也不會睜著眼胡說八道,我會讓你們知道,如果我覺得她是天使,你們也會認為她是天使!”
“這就是我不想讓你們馬上看到天使的理由,因為啊,比起滿懷期待后遭遇失望,還不如謹慎一些,再謹慎一些,讓我先得出結論,因為我實在不忍心看到你們期望后又失望的表情……”西格瑪的聲音低沉而充滿磁性,他拍了拍主教的肩膀,肅然道,“我先走了。”
也不知道被西格瑪那啰啰嗦嗦的話搞得弄不清狀況,還是年紀大了,無法接受這種神轉折,大紅衣主教愣在原地,仔細琢磨著西格瑪剛才的話,然后得出了結論。
——又是一籮筐屁話。
他有一種捶胸頓足破口痛罵的沖動,顯然他被那個裝模作樣的小混蛋給耍了。
事實上,也是他估算失誤。也許天資聰穎的年輕人們大多血氣方剛,但西格瑪卻是死靈法師們萬里挑一選出來的奇葩,其臉皮厚度和狡猾程度,顯然非尋常可比,他想想雙方剛剛這短暫的話術交鋒中西格瑪的表現,不禁再度為對方的惡趣味和無節操而驚嘆,這群面癱死靈法師究竟使用了什么方法,調教出了這么一個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