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軍大敗,不算一觸即潰,但也沒經過什么艱難的拉鋸戰。!頂!點!小說w.23w.
曠野之上,亂哄哄的人馬、如同遭遇了洪水的災民在逃難一般,到處都是人。及至中午,周軍步騎追擊至當涂城,北方左翼整軍待發的伏兵也奔騰過來……但城門緊閉,無論是南唐國敗兵還是周軍都不得其門而入。
于是南唐軍城外的人馬無處可去,無處可依,大部還沒投降的紛紛跪地求饒。
李處耘策馬至城下,觀看了一番狀況,雖然結果是大勝,但戰事沒有按照他預見的方向發展,未達到趁機奪取當涂城的目的。
李處耘搖頭道:“當涂主將楊收用兵實在是難以理喻!他既調兵出城,又為何要死守城池?這下南唐軍白白損失了大部分兵力,當涂城兵力空虛,無法在出城反攻威脅我腹背,這破城守來又有何用?”
張令鐸附和道:“當涂城沒有了作用,咱們徑直趨采石便可。”
“正合我意。”李處耘果斷說道,“留下一千騎兵在西側扎營,監視當涂城動靜,大軍直進采石!”
當涂城附近仍舊亂作一團,沖散的周軍士卒和亂糟糟投降的敗兵都沒整頓好,李處耘便下令先鋒于午后直接北上。他自己也騎馬向北趕路。
周軍的進軍速度非常快,李處耘在此戰中的做法也十分激進。
……從當涂到采石仍有數十里之遙,李處耘及前鋒馬兵機動很快,下午就到達了采石附近。未遇成規模的抵抗,只見到一些零星斥候,將其驅散了。
(采石,今馬鞍山市西側長江邊,但此時還沒有馬鞍山市,連城也沒有,這個地區的治所在當涂城。)
采石附近有一個軍寨,但此時已無人駐守。南唐軍撤退到了采石磯軍寨……一座突兀在江心的山(因沖擊沙土之故,此時的采石磯與現代略有不同)。
李處耘騎馬面對的一條小河就是鎖溪河,這條河比當涂城的護城河都要窄淺,冬季水淺,看起來可以直接涉水渡河。站在河邊,向西眺望,就能看到一座一座大山蔥蔥郁郁,哪怕在冬季也能看到大片的樹林,山頂上有座名樓:太白樓。大山東北側有個港口、一座低矮山丘,那里就是渡口。
李處耘騎馬沿著鎖溪河,向北繼續深入,便能看到長江了。長江對面的大片陸地是江心洲,從這里肉眼觀察,很容易誤以為對岸就是江畔;按照周軍掌握的地形,若是繼續往北走,就能看到江心洲的北頭。
采石主山體叢林密布,沒看到有路;但山頂上有座太白樓,估計有小路通上去。南唐軍的駐地在采石磯港口,岸邊有少量戰船水軍,軍寨內外倒是看到旌旗密布,人馬甚眾。
“此地不難攻取。”李處耘觀察了許久,回頭對幕僚說道,“鎖溪河水淺,南唐軍水師不能入內;軍寨工事低矮不堅,此處山勢也不險。從江東陸地攻打,南唐軍無險可據也。”
至于南唐守軍,李處耘已經忽略其戰力,只考慮他們有無險要可據。
李處耘不知道,郭紹正與他隔江相望,只不過隔著寬闊的長江和江心洲,二人誰也看不到誰。這里有陸洲存在,江面并不寬闊;但向北望,越過江心洲北頭看長江,便是煙波浩蕩,如同站在海邊一般。
李處耘部水師控制了長江水面,奏報直接渡江傳達和州中軍,郭紹已經知道李處耘在當涂城外大敗南唐軍的事,李處耘部正馬不停蹄進逼采石。
現在郭紹向東面江中觀望,過去就是一片沙灘地……上面光禿禿一片,看起來是陸地,可能沙土太軟、經常漲水,不適合建造房屋和栽種樹木,因此看起來才那么空曠;否則這種好位置的土地,必定被百姓利用起來了。
那片灘地對百姓沒有價值,但軍事上很有用處。可以把船只拉進北頭的沙灘地,以在江心建立一個借力點;船只在沙灘上立足,再憑借打樁等手段,總比在水中要穩定……在搭建浮橋時利用得上。
沙灘地無法阻擋視線,極目眺望過去,又是一片江水;因為被沙灘阻隔,第二道江水也不寬。
繼續向遠處看,便隱隱看得見山坡、樹木甚至村莊,那里就是江心洲。地形并不太平坦的江心洲縱深很大,看不見更遠的地方……但此地的考察地圖有記錄,江心洲過去還有一道江水,對岸就是采石磯。
緩緩流淌的江水,是因這個地方整個江面很寬;卻又分成了三條水路,造成局部江面狹窄……江面窄,江水緩,有深水港;這些因素全部齊備,整個長江下游都難找這么恰當的地方,難怪采石老是發生渡江戰爭。其實不用郭紹琢磨,他也能確定這個地方便于溝通長江兩岸,畢竟古往今來那么多人都從這里渡江,總是有其道理的。
和州方向兩騎飛奔而來,馬蹄聲由遠及近,但郭紹仍然在久久眺望長江。
這時左攸提醒道:“主公,和州有奏報來了。”
郭紹這才回過神來,命人接了奏報,打開一看。郭紹頓時面露笑容,神情也仿佛松了一大口氣:“武昌捷報!”
武昌稟報,周軍西路鎮兵攻占了武昌,正照中軍部署的意圖,繼續向江州進取(九江)。郭紹把奏報拿給左攸和部將們看,氣氛頓時變得熱烈起來,眾人紛紛祝賀。
“江州大城,水上又在南唐軍之手,襄州節度使的人馬沒法攻占此地;湖口又隔著鄱陽湖,沒控制水路就沒法威脅湖口……”郭紹道,“但這些并不要緊,江州和湖口就隔湖相望,離得很近,必然會讓朱令赟(南唐軍鎮南節度使)感到莫大的壓力,給他增援下游制造后顧之憂。”
左攸附和道:“朱令赟前方又有皖口、池州二地層層攔截,他們想到采石磯來挺不容易。”
“得看朱令赟有多大決心。”郭紹道,“其前方兩道防御并不牢固,若南唐軍用心水戰,兩道防線只能起到恐嚇、拖延、預警的作用。湖口是南唐國長江防線的前沿重地,南唐軍水師主力都在鄱陽湖;而皖口新造戰船用料不合規格,船體不夠牢固,水軍缺乏訓練,難敵南唐軍水師主力……池州更差,水軍大部被李處耘調到采石磯了,水面上更無法抵抗南唐軍。
不過湖口軍難以突襲采石就是了;且如王樸所言,朱令赟恐怕沒有那個決心和能耐。”
就在這時,和州方向的大路上又有傳令兵策馬而來。
各地大將的軍報,都是先報到和州中軍軍府;因為外地的信使過來,并不知道郭紹在哪里,但軍府的駐地是固定的。留守中軍的王樸就隨時都知道郭紹去哪兒了。
和州在江畔的西面,此時太陽已經懸在西邊地平線上,郭紹面對那個方向,陽光刺眼,瞇起眼睛瞧著那人馬,等著他們過來。
郭紹是整個軍隊的主帥,身邊的人注意力都在他身上,見狀也跟著關注那報信的人馬。人們卻不知報來的是喜是憂。
等郭紹拿到東西,看了一番。并非戰況軍情,原來是高彥儔的信。
高彥儔主力終于渡過長江向銅陵行軍,池州的浮橋被很容易地損壞之后,劍南軍是坐船運兵過江……而此時李處耘已經從池州打到銅陵、從銅陵打到蕪湖、又進趨當涂打也一仗,前鋒已經到對岸的采石磯了!高彥儔實在沒趕得上前面的各次大戰。
高彥儔除了奏報自己的行程,主要是請命:他想要在銅陵水寨繳獲的兩百余艘南唐軍戰船。
理由是他手下的劍南軍將士大部分在水軍中干過,懂水性和水戰;繳獲的南唐軍戰船閑置在銅陵浪費了。
郭紹把書信給左攸等人傳視,說道:“戰船并非閑置,如今湖口、京口東西兩頭被封鎖,能調戰船去中央十分困難;我正打算從韓通手里調將士過來,增加采石水軍實力。”
左攸看罷笑道:“攻南唐之戰,水戰尤為重要,何況高彥儔在陸上一直未受李處耘重視,他是在琢磨立功的機會……卻不知蜀軍將士是否真如高彥儔所說善于水戰?”
郭紹想了一會兒:“想立功有上進心的人,咱們應該給他機會;何況高彥儔若能調一部分兵員擴充采石水師,就節約了韓通那邊的兵力。立刻寫封信給高彥儔連夜送去,同意他的請命。”
這時太陽已經快下山了,郭紹回頭又看了一眼長江對岸,招呼身邊的人上馬,離開江畔,返回和州。
采石的李處耘部仍舊是全盤的關鍵,郭紹心里一直惦記著,這種滋味就好像做高風險生意的人、一門心思想著是不是會虧本負債,這種持續不斷的心理壓力,讓人感覺心在半空懸著一般。
采石磯的關鍵不是李處耘是否拿下碼頭;南唐首都江寧府在這個要地受到攻擊后,必然有所反應,南唐軍主力如何增援部署才是關鍵所在……畢竟對岸的周軍兵力比較單薄。
多想睡一覺起來,就有人告訴他已經贏了。
(恭祝書友們元宵佳節快樂,年節已經過去,愿大家今年事事順利。ps:今晚耽擱了,更新得較晚,十分抱歉,不過趕上了元宵節早早的祝福。⊙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