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消散,深海般的場景褪去,天庭遺跡內又一切如常,但孟奇身周虛幻長河若隱若現,水聲相激,感受到了時光流逝速度與之前的不一致。◇↓,
他臉色凝重,推了推頭頂扇云冠,泥丸宮中沖出了一朵幽幽暗暗的慶云,道道混沌之光垂下,宛若檐前水幕般將自身籠罩。
邁開步伐,孟奇走向遺跡出口,越是靠近越是感覺到自身的遲緩與四周的粘稠,仿佛陷入了沼澤,太上無極元始慶云垂下的混沌幽光不斷搖晃,寸寸凝固。
這是時光制造的屏障,極端的快慢對比下產生的屏障,雖然同處一界,孟奇與韓廣、碧景璇僅僅“一墻之隔”,但已是不同天地,即使身影重疊,也不會有任何感受。
混沌幽光吞噬消解著粘稠,自身越來越凝固,孟奇靠著彼岸特征對命運與時光長河的感知,方能勉強前行。
一步,兩步,越走越是艱難,忽然之間,孟奇只覺四面八方都停頓了,眼前余下一片幽暗。
太上無極元始慶云已經到了極限!
可惜無極印尚未大成,沒辦法模擬幾分虛空不復、時光不存的真正混沌,開天印亦然,暫時還斬不開時光的約束……孟奇伸手探向腰間,心頭感慨有聲,同時默念了絕刀的名稱,然后不出意外摸到了堅硬有力的刀柄,但絕刀還在與魔佛印記爭奪主導,不知是否因為“回到”中古,魔佛印記受到天地壓制,免得被霸王發現,絕刀的水準恢復到了天仙層次,可也僅僅只是天仙,于當前狀況用處不大。
孟奇拍了拍刀柄。示意絕刀隱遁,不要引起霸王察覺,自己返身走回遺跡中央,盤腿坐在了那扇朱紅色大門之下。
韓廣本身的能力應該還達不到這種恐怖的境地,多半是借助了天庭遺跡的神異,畢竟天帝踏光陰。掌控著命運與時光,與他同墜的天庭自然可能殘留幾分這方面的影響,也許他還得到了光陰刀的幫助。
不過世界線沒有收束與修正,說明韓廣并未得到光陰刀的認可,沒能取走它,造成玄天宗的憑空消失不僅僅是物質存在的消失,連有關的記憶和記載也會消失。
光陰刀究竟是個什么心思?孟奇撓了撓自己的下巴。
既然無法強行闖出,這五年的時光也不能白白浪費,總得做點什么。將周身竅穴中的內景開辟成真正天地,晉升地仙,以盡快脫困才是正道。
孟奇非是迂腐之人,即使不愿意接受韓廣的“一臂之力”,也不會在這種局面下頑固不化,浪費時光,等到出去,再和韓廣計較。
五年一夜?
看看我能提前多久闖出去!
晨曦照山崗。清風熏人醉,“魔師”韓廣與“混元仙子”碧景璇同時出現于峰頂。
“他真是玉虛嫡傳。集齊了元始九印?”碧景璇下意識追問了一句。
韓廣高冠古袍,背負雙手,頭發依舊烏黑,但多了幾分歲月沉淀的滄桑,聞言微笑道:“若是不信,等他出來。你當面詢問就是,他不會在這種狀況下撒謊,不過本座有一言奉勸。”
碧景璇微顰眉頭,沒有開口,似乎在思忖著元始九印、玉虛嫡傳的事情。
韓廣自顧自說道:“三霄娘娘一脈與玉虛宮、兜率宮的恩怨距你已有近二十萬年。一方坐化一方隱遁,往事早已隨風消散,你作為隔了不知多少代的傳人,將來若是有成,直接找元始天尊與道德天尊報仇便是,何苦為難同樣身不由己的蘇孟?”
說完,留下陷入沉思的碧景璇,韓廣不等答案,瀟灑離去,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他是誰?”碧景璇耳畔忽地響起一道好聽的男聲。
她從沉思中回神,感應到山峰另外一端走出“夜帝”霍離殤,白衣飄飄,滿懷對景色與美人的熱愛。
“你來這里做什么?”碧景璇直接問道。
夜帝笑容燦爛道:“自從回歸家鄉后,我身心舒暢,終于不用再懷離殤,而老母也承諾我,等到時機來臨,便護我返回將來,我此次是領了老母的旨意,來干涉玉皇山之變,但此事有些詭異,我還未來得及干涉,一切就結束了,剛才那位看起來獲利最多,不知該如何稱呼?”
他擅長變化之術,實力也是強橫一時,自己難免有些關注。
“我聽蘇孟叫他魔師。”碧景璇不為“返回將來”所動,平平淡淡回答。
“魔師?”夜帝輕輕頷首,記下了這個綽號。
就在這時,碧景璇補充道:“我先前遭遇了蘇妲己,僵持之時,她試圖誘惑我聯手,說有什么‘長生天’古爾多,‘魔師’韓廣,他想來就是韓廣。”
“韓廣!”夜帝視線刷得一下望向了云海盡頭,心里如有炸雷轟鳴。
他就是韓廣?
果然擅長變化,實力也夠強橫!
難怪金鰲島碰面時似笑非笑看著我!
雖然有極小可能是蘇孟冒名頂替,但總得試探他一下!
想到當初的凄慘遭遇,夜帝不動聲色,臉上笑容愈發真摯熱切,暗暗捏了捏無生老母降下的那件事物,沒有形象地打了個哈欠:“既然此間事已了,我先回真空家鄉稟報,仙子,來日再會。”
他遁出了玉皇山,繞了圈子,辨別了方向,尋找著殘留痕跡,偷偷摸摸追蹤起韓廣。
碧景璇靜靜立在峰頂,看著云海日出,忽然輕嘆一聲:
“魔師說得有幾分道理,但我也不能和他走得太近,玉虛一脈和三霄一脈就該涇渭分明。”
語罷,她架起祥云,打算遠走,可極目四眺,只覺天地茫茫,都是陌生。竟不知該往何處,自己是來玉皇山天庭遺跡尋找回歸的辦法,豈能還未探索就離開?
想了想,碧景璇遁到附近城池,打算明日再入玉皇山,避開孟奇。
某處魔門秘地。
魔劍天王匆匆返回。打算將白毛假蘇孟之事稟報“太上天魔”吳道明,他乃魔皇爪傳人,知道很多秘辛,也許能窺出蘇孟來歷。
穿過重重禁法,魔劍天王仿佛深入了九幽,然后立在一扇灰色石門前:“門主,屬下有事回報。”
略帶憂郁的清朗聲音傳出:“進來吧。”
石門無風自退,扎扎有聲,一層層禁法隨之打開。魔劍天王視線一亮,旋即疑惑道:“門主你?”
他眼前的太上天魔高坐石床,腰身以下被蠕動的血肉包裹著,而血肉如同具備生命,正迅速往上延伸,要將吳道明完全吞噬,結出魔胎。
吳道明淡笑道:“魔胎已成,再有一日。本座就能完成蛻變,踏入天仙。更進一步掌控魔皇爪。”
“魔胎已成,不是要七七四十九日嗎?”魔劍天王疑惑道。
太上天魔似笑非笑道:“之前蛻變是,不代表這一次也是,此次蛻變只需四九之數,如今不過一日就將圓滿。”
原來他還藏著這一手,欺騙了全天下。前幾日的羅城,他的實力恐怕就差不多恢復至地仙巔峰了,但始終沒有展露!當然,若無霸王出手,門主彼時的處境會讓他瞞無可瞞。揭開壓箱底的手段,搏個生死之路……魔劍恍然大悟,太上天魔對所有人都防了一手!
“你有何事稟報?”血肉蔓延,吳道明已不再擔憂安危,魔胎既成,除非傳說出手,方能毀掉。
魔劍天王趕緊將假蘇孟乃白毛所化之事撿重點描述了一遍。
聽完,吳道明微微點頭:“此事等本座出關再說。”
“恭喜門主晉升天仙,即將橫掃天下。”魔劍天王拱手賀道。
太上天魔眼神轉冷,充滿了偏激:“此次出關,必殺天仙以祭兩位天王!”
他說的信心十足。
氤氳繚繞,仙界投影大地,在江上形成了一條與世間隔絕的樓船。
樓船大廳內,輪廓深刻、線條剛硬的霸王高踞主位,一手摟著五代玄女,一手摩挲著身邊絕刀之鞘,即使未曾運轉玄功,霸氣也充塞了此間。
下方坐有兩名客人,一位是媚骨內藏、艷光四射的狐貍精蘇妲己,一位是膚色古銅,有點點愿力環繞的古爾多,他將天誅斧杵在旁邊,抵御著恐怖的霸氣。
“霸王您橫掃世間,是否會有無敵的寂寞?”蘇妲己笑吟吟引出話題。
霸王高傲看著她,目光不含:“還有仙神未蕩,諸佛未掃,妖魔未除,談何無敵?”
他滿是睥睨之態,但語氣里還是有著幾分重視,自己真正的敵人是那些不肯徹底死去的大能。
古爾多從韓廣處知曉霸王之事,聞言豪邁笑道:“不愧是霸王,志向遠大,既然敵人如此之強,想必您不介意多會神通與功法,以提升自己?”
“我的霸王六斬不遜任何傳承。”霸王傲慢回答。
蘇妲己媚笑道:“君之霸王六斬確實無敵當世,但多門大神通,總能錦上添花。”
“大神通?”五代玄女插言問道,霸王沒有顯露不耐。
“對,一氣化三清這門大神通。”古爾多正色回答。
“一氣化三清?”霸王難得沉吟,然后微微點頭,“這門大神通在何方?我若能得到,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古爾多微笑道:“只需霸王您幫我除掉幾位敵人,我們就將這門大神通藏匿的地點合盤相告。”
話音剛落,他看見霸王目光轉冷,耳畔聽到了一聲刀鳴,下意識就拿起天誅斧擋在身前。
紫色刀光如同真龍沖出了束縛,將古爾多與蘇妲己徹底籠罩,霸王高傲的聲音回蕩他們心頭:
“憑你們也想和我談條件?”
天地劍宗。
卓潮生剛回到門派,便收到了羅城傳來的消息。
“一劍壓服五派……控制入微,一劍成陣……”卓潮生手中的信紙記載了比外界更詳細的情況。
“一劍成陣,一劍成陣……”他站起身,負手踱步,喃喃自語,充滿了見獵心喜的激動。
自己都只是初窺一劍成陣的門徑,距離實戰還很遙遠,他竟然可以!
早知蘇孟劍法這般強橫,當時就該找他切磋一下的!
如今也不晚!
卓潮生喚來弟子,吩咐他們尋找孟奇的下落。
“長夜”漫漫,孟奇搜尋遍了天庭遺跡,沒有發現光陰刀和其他有用事物。
如今,他苦修三年多,兼底蘊深厚,積累足夠,已是到了關鍵時刻。
虛幻刀光亮起,孟奇胸前膻中穴傳來清晰的破碎聲,恐怖的爆炸回蕩其中,激起淡金陣陣。
他將糅合了開天印的“開天辟地”刀意用在了自身竅穴內,試圖將此處竅穴的內景強行演繹為一處洞天或一重附屬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