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輝照入窗戶,灑下一地銀霜,梳妝臺鏡子晶瑩,纖毫畢現地映照出拿著萬界通識符、看著眼前光幕的少女。
少女中衣漿洗得很白,家境談不上差,也說不上好,正目光專注地收看著之前一場人榜挑戰的視頻,被里面排名前列者對招式的出神入化應用折服,被他們各不相同又一樣懾人的氣勢影響,收獲良多,躍躍欲試,似乎迫不及待想要提升自己。
視頻結束,她轉過頭,看向梳妝臺,看到了雙眼冉冉生輝,臉頰興奮潮紅的自己。
然后,她視線外移,只見窗外月正明,夜色清凈生,能聽到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間或有機關車通過的動靜,一切是如此安寧靜謐,美好自生。
“墨宮帶來了便利來往的工具、遠勝銅鏡的透明琉璃以及大幅度提高糧食和牲畜收獲的中古之物,萬界通識符讓絕大部分武者開闊了視野,增廣了見識,天涯咫尺不再只是菩薩的權利……”她心寧平和,自然而然流淌過南荒書籍對當前世界的描述。
是啊,僅僅五年前,自家僅溫飽算得無憂,肉菜隔天就有,銅鏡磨了又磨,不知傳了幾代,衣裙用料普通,逢年過節才能得到新的,自己天賦一般,無緣拜入門派,也不可能奢耗家財前去武館,眼看著就要像街坊鄰居般及笄嫁人,操持家務,懷孕生子,重重復復,直到年紀變老,憂心子女婚事。
原本這樣的生活自己并不抗拒,因為被灌輸了千百遍,覺得這是女孩子最幸福的歸宿,但是五年間,世道出現了難以想象的變化,過去連權貴人家都享受不到的透明琉璃擺在了自己的梳妝臺上,走街串巷販賣貨物的父親改行做了送貨上門的活計,雖然是類似活計的最底層,但收入也遠勝以往。肉菜天天都有,新裙不敢說想做就做,但不必再等逢年過節了。
而更加改變自己改變武道天下的是“萬界通識球”,它構造了一個光怪陸離、處處充滿神奇的世界。似乎什么都可以在這里獲得,什么都可以在這里學得,好友天南地北,足不出戶就見多識廣,比如自己原來根本不會光怪陸離這個詞。比如不用去武館進門派便能自行獲得星火,觀看南荒強者們的教學視頻,付出元皇幣后還能得到不同門派不同導師的指點,自己真正踏上了武道之路,而且有了可喜進益。
父母不再催促自己嫁人,因為他們覺得自己這樣下去多半會有更好前程,沒必要現在耽擱。
少女站起身,走到了窗邊,望著清輝夢幻的深沉夜空,輕輕吐了口氣。想到了刁鉆可愛的西域好友,想到了之前被萬界通識符驚呆的海外仙界初入者,想到了論壇那群天天爭論、精力旺盛的家伙,想到了一個個故意夸張,喊著要剁手的買買黨,想到了萬界商城內自己想買還買不起的好東西……
想著想著,她嘴角有了一個明顯的弧度,不自覺露出了笑意。
這是一個充滿了希望的時代,這是遠勝以往的時代。
她抬起頭,凝望著冷月。微笑想道:
“很多帖子都說如今是大劫來臨,末日將至,可我怎么感覺世道前所未有的美好,與以往相比。簡直像是進入了和尚常說的極樂凈土……”
風很靜,月很靜,夜很靜。
一切都很美好。
真空家鄉之中,“夜帝”霍離殤正高坐法王蓮臺,汲取著四周彌漫的氤氳仙氣,它們是這一界開辟后產生的最初清氣衍化而成。濁氣則沉降下方,支持著真空家鄉,讓它處于萬界之上。
修煉這些清氣,輔以煉化濁氣,再糅合它們,返本歸初,便能練出一絲混沌之意,讓霍離殤的“大梵夜”向著混沌無極升華。
這是他玄關已定,無法轉修“無極印”的不得已辦法。
他身周幽幽暗暗,仿佛最深最沉的黑夜,就在這時,真空家鄉深處被封印的地方傳來一聲悶響,仿佛諸天雷鳴齊至,震得一位位神使散人直接陷入了昏迷。
恐怖的氣息仿佛潮汐,席卷了半個家鄉,直接沖散了夜帝的“大梵夜”,讓他本能顫栗,像是面對著真正處于上位的神靈。
但霍離殤不驚反喜,笑容充滿了好奇的熱忱:“是哪位神使提前蘇醒了?”
真正的神使,昔年追隨老母的十二神使!
他們原本要十年時光才能緩慢蘇醒,如今竟然提前了最少四年,這對本身的傷害是非常巨大的,實力大幅度降低,甚至影響境界,仿佛那些茍延殘喘者,沒有特殊機緣,根本無法恢復。
神使竟然冒著如此大損失強行蘇醒,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即將發生嗎?
這可是傳說大能啊!
恐怖又神圣的氣息收斂,一道高大的人影從真空家鄉封印地走了出來,他披著灰色長袍,雙眼淡而無色,氣質莊重嚴肅,胸口掛著一串巨大的念珠,每一個都仿佛白骨頭顱,閃爍著琉璃金光,滿滿的神圣之感中透出兇蠻殘忍的意味。
“卷簾神使。”夜帝站起身,以平等之禮相見。
他是老母在世間的代行者,面對神使無需太卑躬屈膝。
“你在家鄉做好準備。”卷簾神使道,“我受老母旨意,前往玉虛宮一趟。”
話音剛落,身影已消。
“玉虛宮?”夜帝咀嚼著這三個字。
是元皇的昆侖山玉虛宮,還是真正的玉虛宮?
一位傳說大能強行蘇醒,是否預示著大劫將步入激烈部分?
世間美好還能殘存多少?
降臨封神世界后,孟奇來到齊王宮,與早就結束游歷返回,如今沉迷于萬界通識符的齊桓公小白師叔相對而坐,品了一壺茶,什么也沒說,也未邀請齊桓公幫忙,僅僅以萬界通識球為質押,借走了打神鞭!
小桑如果復活,對無生老母將是心腹大患,此行玉虛宮,沒有什么發現還好,可以平靜渡過,一旦找到了小桑的后手,那必將迎來老母的激烈打擊,說不得就有傳說造化級的力量降臨,到了那個時候,身為元始嫡傳,地處玉虛宮,自己算半個主人,有保命的準備,又有大人物可能的牽扯,實在的希望不小,可邀請的幫手就沒有了,幾乎十死無生。
所以,自己不打算邀請幫手,不僅僅是小白師叔,還有陸大先生他們。
而老母是半武道半神道,手下大能亦然,打神鞭正是克星之一,不能不借,而若自己無法歸來,萬界通識球也需要找一個主持者,小白師叔這根正苗紅的玉虛嫡傳是最合適的人選,因此以萬界通識球質押打神鞭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齊桓公見孟奇態度堅決,嘆了口氣道:“你也知師叔我以前放浪形骸,指不定就拿著你的萬界通識球胡作非為了,早去早回吧。”
“好。”孟奇微微一道,縱身一躍,登臨玉虛宮。
玉虛宮外,欄桿溫潤,古井幽深,有著揮之不去的萬古寂靜,但這里并非空無一人!
在宮門外,分別站有三人,各據一處,井水不犯河水。
立于欄桿旁,欣賞著幽深古井的寬袍大袖者正是“魔師”韓廣,他姿態悠閑,仿佛只是游玩,而非來到元始天尊道場,門邊女子也是孟奇熟悉的強者,“混元仙子”碧景璇,她雙目淡然,與孟奇對視而不退縮。
另外一邊,則有白蓮朵朵盛放,匯成蓮臺,上方坐著一位笑容可掬的男子。
大晉前太子,趙老五的大哥?
逗比大哥說他是彌勒降世!
如今實力恢復到了什么程度?
魔師、混元仙子和前太子都沒有攻擊意圖,似乎在安靜等著孟奇打開玉虛宮之門。
他們分別代表著誰的意志,在這場自己與無生老母的棋局里想要扮演什么角色?孟奇閉了閉眼睛,邁開步伐,走向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