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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迷霧晃動,急速消散,孟奇眼前再無羽衣高冠之人,船只依然行于湖上,身旁顧長青和真慧仍在調息打坐,后方船夫仿佛千古不變般搖著雙槳,頻率極高,借著風勢,宛如利箭。
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孟奇真有一種夢焉實焉的感覺,似乎之前遇到羽衣高冠之人只是自己的一場迷夢,夢醒時分自然了無痕跡,但手中那張黃撲撲的符篆,上面復雜難辨的花紋,都在提醒他,剛才確實有人來過,沒有驚動顧長青和真慧,也沒有讓自己產生絲毫警惕和察覺。
這樣的實力已經非是凡俗!
“到底是什么組織的……”孟奇皺眉想道,悄然將符篆收入懷中,多一份退路總是好的。
對于這個組織,孟奇隱約有些猜測,很大可能就是謝酒鬼背后的神秘組織,畢竟自己曾經接觸到的又神神秘秘的組織,暫時只有這家,其他組織不可能無緣無故關注自己。
“瞿九娘也是這個組織的嗎……”孟奇想到了瀚海第一家的美艷老板娘,若她真有外景的實力,又屬于這個組織,那這個組織的勢力確實非同小可,讓一位外景強者做客棧老板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奢侈。
冥思苦想了一會兒,孟奇毫無頭緒,只好收斂心思,繼續閉目打坐,恢復精力。
大半夜過去,孟奇恢復了部分實力,已有再戰之能此時風停雨息,明月破云,灑下一片清輝,如夢似幻。
“到了。”船夫將小船停靠在岸邊,木訥地看著孟奇。
孟奇心痛地拿出得自沈醉的袋子,倒出部分寶石,遞給了船夫:“夠了吧?”
馬匪們攜帶金銀不便,總是會將部分財物換成寶石,所以各種寶石算是西域的硬通貨,差不多有比較統一的估價標準當然,這種事情永遠會有差異,不同地方不同人鑒定出來的價格難免起伏,事急從權,孟奇顧不得計較那么多了。
沈醉的寶石品質好于忠牙奢的,船夫仔細看了看,數了數遞還給孟奇兩塊:“多了。”
還算誠實嘛……孟奇略微好受了點,反正也是意外之財,損失就損失吧,他之前心痛是計劃不如變化快,沒能繼續揮霍忠牙奢的財富。
“師兄,我們去哪里?師父還在播密的。”等到船夫劃船遠去,真慧眼巴巴地看著孟奇。
孟奇頭痛地道:“小師弟,先別急師父實力高強,洪福齊天,說不得現在已經打退了哭老人,我們先到貪汗躲幾日,避過這陣風頭,再打聽他的下落。”
既然雙方苦戰十余日難分勝負,孟奇相信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太大變化了而少林援兵將至,哭老人只要不傻,就會選擇知難而退。
現在的問題在于,該怎么把小師弟送回師父身邊而自己不被逮著……孟奇非常的苦惱。
真慧雖然呆了一點,但也聽得進道理,知道師兄冒險來救自己肯定會掀起驚濤駭浪,不把這幾日風頭避過,非常危險,于是點了點頭道:“好的,我們去貪汗。”
說完,他目光炯炯地望著孟奇:“師兄,你什么時候會招雷了?這不是外景的手段嗎?”
我去,你現在才反應過來!孟奇無語望天,敢情這貨之前的一臉篤定鎮靜是反射弧太長的緣故。
孟奇收斂起“嫌棄”的表情,“和藹”地道:“師兄我被追殺的時候得了點奇遇。”
“哦奇遇。”真慧眼睛愈發晶晶亮,在他聽故事得來的經驗里行走江湖就必然會伴隨著奇遇。
旁邊的顧長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那道天雷真是小孟招來的,這幾乎是外景之能了,不知道是怎樣的奇遇。
看著兩人一臉的好奇,還沒有想好怎么扯淡的孟奇只能哈哈大笑兩聲,試圖轉移注意力。
“小孟,你笑什么?”顧長青果然疑惑地問道。
孟奇指著前方道:“救出了小師弟,脫出了馬匪包圍,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難道不值得笑?”
“哈哈,確實值得笑。”顧長青自覺完成了一次行俠仗義,結交了俠肝義膽的好朋友,亦是心情暢快。
孟奇忽地覺得有點不對,剛才的對話怎么像曹孟德,莫要眼前突地冒出一隊馬匪來,截住去路,那就不好玩了!
他搖了搖頭,甩掉這個不好的想法,朗笑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速去貪汗,今日之后,瀚海必將留下我等的字號!”
顧長青亦長笑道:“我等如何還未可知,但小孟你這番經歷傳揚開去,必然登上人榜,天下矚目。”
不管用了什么手段,能力斃兩位九竅圓滿的高手的事實都說明了孟奇的可怕程度,肯定會被列入以戰力排名的人榜,當然,能排到多少位,別人覺不覺得有水分,認不認為挑戰有希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希望能有個好的綽號……孟奇默默想道,三人施展開輕功,奔向綠洲邊緣。
風沙劇烈,吹面生痛,孟奇以開了眼竅、耳竅之能,也難以察覺到五丈外的情況。
出了魚海不到半日,三人在前往貪汗的途中遇到了真正的沙暴,天地之威可怕異常,風沙洋洋,遮天蔽日,仿佛要將人掩埋。
孟奇周身暗金流轉,阻擋著風沙侵襲,由于金鐘罩的存在,沙暴帶來的初次傷害對他影響不大,可是水分蒸發,喉嚨發干,呼吸困難等癥狀卻非現在的金鐘罩能夠抵消,只能忍耐支撐。
比起他,真慧和顧長青更是不堪,他們可沒有金鐘罩,也沒有火鵠面前修煉的經歷,面巾遮臉,步履維艱。
“得找一處風化巖石和小丘躲避……”孟奇用傳音入密對真慧和顧長青說道,他自己倒是問題不大,可若沙暴再猛烈一點,自己三人說不得就被吹散了。
真慧悄悄躲在了孟奇背后,以師兄為遮擋風沙的盾牌,突然說道:“師兄,前面好像有燈火!”
“燈火?”孟奇一愣,極目眺去,果然在層層風沙之后看到了一個模模糊糊的黑影,似乎是一座房屋,隱約有燈火透出。
這里非是綠洲,怎么會有建筑?孟奇很是疑惑,但看了看真慧和顧長青現在的狀態,覺得這么繼續下去也不是辦法,于是點頭道:“我們去那里暫避風沙,不過萬事小心。”
“或許是過去綠洲建筑的遺跡……”顧長青猜測道。
在西域,隨著水源的轉移,隨著風沙的侵襲,總有部分綠洲被沙塵掩蓋,被人類遺棄,顧長青倒是見怪不怪。
“也是。”孟奇稍微放下擔心,以自己為盾牌,開風辟沙,戰車般前行。
闖過了重重風沙,孟奇忽然愣住,因為眼前的建筑非是遺跡,而是一座看起來還很新的佛廟,廟不大,只一座殿的樣子,也不華麗,就是普通的戈壁巖石建成,灰撲撲,毫無神采。
但此時此刻,于莽莽風沙之中看到它,看到里面一點青燈如豆,竟然有著難以想象的身心安寧。
應該不是什么吃人的地方吧?孟奇感官被影響,只能稍作檢視,然后走到廟門,輕輕拍了拍。
“阿彌陀佛,沙暴猛烈,三位不用多禮。”廟內傳出一道清越的聲音。
孟奇推開廟門,第一眼看到的是滿臉慈祥憐憫的佛祖石像,它結涅盤清凈印,身前青燈搖曳,照亮一室。
第二眼,他看到了盤膝坐于佛像之前的一個年輕和尚,他二十來歲,五官談不上出色,但給人一種清爽出塵的感覺,乃孟奇努力想要扮演卻始終差了點火候的感覺。
“阿彌陀佛,多謝法師收留。
”孟奇雙手合十。
雖然十來日未曾剃頭,他頭上已經有了淺淺一層黑發,但下意識還是行了佛門禮節。
那年輕和尚笑容平淡地道:“師弟無需多禮,貧僧在這戈壁荒蕪之地修建佛廟,就是為了給失路之人提供一個庇佑之所,凈土處處,不僅在極樂世界,亦在心底,在每一位虔誠僧人之旁。”
“師兄,這是你修建的佛廟?”孟奇愕然問道。
佛門之人相見,若不知法號,可以直接稱呼法師,也能以師兄師弟相稱。
年輕和尚右手一指,示意孟奇三人席地而坐,然后微笑道:“貧僧在此地已有大半年,一手一腳建起了這座佛廟。”
“師兄此番乃功德之舉。”真慧滿臉佩服地說道。
孟奇微微皺眉,他莫非是苦行僧人?
年輕和尚還是那副淡然出塵的笑容:“貧僧下山之日,于佛陀之前許下大愿,要在西域的戈壁和沙漠這些荒蕪之地里建起四十九座佛廟,為行人提供歇腳避風之地。”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自嘲笑道:“亦算是為了功德吧,貧僧法號弘能,不知兩位師弟如何稱呼?不知這位施主如何稱呼?”
“貧僧真定,他乃貧僧師弟真慧,顧家堡顧長青。”孟奇一一介紹著,“不知師兄山門何處?”
弘能剛要說話,忽地微笑道:“此地不禁妖類,施主請進吧。”
妖類?孟奇和顧長青愕然轉頭,看向門邊,莫非有妖怪?
真慧目光炯炯,頗有幾分興堊奮。
大門推開,一個提著包裹的男子走了進來,他身材瘦削,臉龐無肉,兩眉微皺,給人冰冷冷的感覺。
“真觀師兄!”真慧驚訝地脫口而出。
孟奇也認出了這名男子,他便是曾經因為失心瘋襲擊自己而被開革出寺的真觀,是從少林后山密道出來的真觀,是被師父說變成了半妖之體的真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