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在西域這樣民風開放的地方,淳于家這種世家還是近乎古板的堅守著中原的禮節。
梁滿倉跟著淳于策去前廳見過諸位的淳于家長輩,梁田田和小花一行人則直接進了內宅。
淳于家幾房也是分開單過的,淳于家長房如今也沒有個女主人,當年大夫人早就過世,如今只是老爺子的一個如夫人打理著。
今兒是梁滿倉夫婦第一日到來,其他幾房的女眷按理說都應該來。不過路上淳于策就委婉的提醒了,男人們那邊還好,幾家的長輩也都來了。女眷這邊各家卻指派了同輩的女子過來,有意落人臉面。
梁田田他們早就料到這種場面,甚至更差一些的場面都想過。崔婆婆應對這種事兒很明白,當即表示:“大少奶奶是侯府未來的當家人,該有的氣度和場面不能弱了。他們不過是各家的同輩之人,見面可以,隨便賞賜一些玩意兒也就罷了。”
于是乎,梁田田和小花并肩入內,綠柳抱著念念緊跟在旁邊。身邊一匹白狼英姿勃發的隨著,一路上讓見到的下人都噤若寒蟬。
當他們這樣一行人出現在淳于家那些同輩之人眼里時,有驚嘆于小花和梁田田的容貌者,有感念中原風水好養育了一雙靈秀的女子,當然也不乏羨慕嫉妒恨的。無論是何種目光,兩人都只當他們是空氣。
左右沒有長輩在,淳于家其他幾房嫡出的女兒也沒有多少,特別是未出嫁的,也不過十幾個人,再有就是旁支的也湊不上前來,他們更不必在意。
“我初來乍到,惹得姐妹們辛苦前來。”小花擺擺手,有丫鬟送上禮物,“這是我親手繡的帕子,給妹妹們拿著玩。”左右不過第一次見面的見面禮而已,又不是自家實在親戚。這些人都是巴不得淳于家長房出事兒好惦記爵位的,梁田田他們早就有過共識,只面子上過得去就行,好東西,那就別想了。
眾人也覺得這帕子寒酸,特別是那帕子的料子,也不過是平常的綢子。別看這西域遠離中原,淳于家畢竟是大家族,他們這些做嫡女的什么好東西沒見過。有人不想要,可看到那帕子特別的繡品又忍不住留下了。
梁田田把這一切看在眼里就笑了。想當初小花繡的許多帕子都是她幫著賣的,自從家里有錢了她就偷偷留下了好多,沒想到今天倒是用在了此處。
聊了幾句,小花一句“旅途勞頓”就打發了那些不懷好意之人。她也不是真累,洗漱后相公沒回來,就拉著梁田田說話。
“早就說淳于家這幾房對大房圖謀不軌,看看這些小姐們看我們的目光恨不得吃了似的,我就心寒。都是一家人,怎么就鬧成了這樣?”想想梁家,幾個孩子相親相的,她就不大理解這些人。
“人心不足唄,這有什么好奇怪的。”梁田田到了這里倒是生出了幾分斗志。她笑著道:“你別擔心,如今你身邊有兩個丫頭是會功夫的,你自己功夫也不差。崔婆婆又最了解這內宅里的手段,念念那邊有綠萍和綠萼守著,都是好手,也不用擔心。再說大哥也不是軟柿子,爹明著派來這幾十人,暗地里有更多的人配合大哥行動,大嫂你別擔心。左右我還在這里呢。”要是這么多人還搞不定一個淳于家,那可真是白活了。如今不提內衛,就是錦衣衛都接到了密旨配合大哥行動,他們在西域還真沒有什么危險。
兩人正說著話呢,院子里一陣驚呼,隨即就聽到一個怪異的腔調喊道:“天啊,好可的大白狗,這是誰的?”
梁田田和小花對視,頓時有一股無力感。
“夫人,夫人,這是狼,您可不能摸啊。”有陌生的聲音響起,兩人一愣。
夫人?
在這個家里能被稱為夫人的,大概只有老侯爺的如夫人了。
長輩來了,兩人不敢怠慢,當即迎了出去。
門外一個金發碧眼的美人兒一身色彩繽紛的裙子,跳著腳在院子里追那白狼。她似乎著急了,猛的一撲,結果白狼靈巧的躲開,眼看著那異域美人兒要摔倒,小花眼疾手快的一帶,瞬間把人帶向了懷里。
小花這才發現,這西域美人兒,竟然比自己高大了許多。
“我的天啊,好嚇人。”那西域美人兒心有余悸的拍著胸口,胸前波濤洶涌很是壯觀。“漂亮的姑娘,你好厲害,竟然能拽住我。”她一雙漂亮的藍眼睛盯著小花,眼睛越瞪越大,“哦,我的上帝,你還真是一個漂亮的小姑娘,這么美,給我做女兒吧?”
小花:“……”
一個婆子上前給小花見禮,解釋道:“這位是娜娜夫人,是侯府的如夫人。”
小花和梁田田臉頰抽搐的行禮,“見過娜娜姨奶奶。”這可真夠別扭的。
娜娜眨眨眼,突然驚呼一聲,“我的上帝,我還這么年輕,怎么可能是奶奶?”她的目光落在梁田田精致的小臉上,吃驚道:“你是天使嗎?怎么可以這么美?”
“回姨奶奶的話,我不是天使。”梁田田心里狂笑。像是淳于家這樣的世家,竟然有一位這樣有趣的姨奶奶,最怪異的是她這樣沒規沒矩的也沒被人當成異類拘束起來。
“我知道了,你是元娘,是滿倉的夫人。你一定是田田了,是老爺的孫女。”娜娜似乎很清楚他們的身份,驚訝道:“我就說應該早點兒過來,可老爺偏說待會兒你們會過去見我,還是我聰明,偷偷過來看了。天啊,我一定要去告訴他,他有一個漂亮的孫媳婦,一個天使一樣的孫女。”說著話,人一陣風似的又飄走了。
梁田田和小花面面相覷。兩人都有一個疑問,這人真的是侯爺的如夫人嗎?
有淳于家的下人過來解釋,“娜娜姨奶奶是色目人,她們那的規矩跟咱們的不大一樣。”
崔婆婆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姨奶奶這樣的性子,府里的人習慣嗎?”她更想問的是,怎么侯爺也不管管。
那下人顯然是個有頭臉的,解釋道:“侯爺就喜歡姨奶奶這樣的性子,況且姨奶奶救過侯爺的命。府上自從大奶奶去世,侯爺吩咐,就不讓人拘著姨奶奶。”
梁田田感嘆一句“這才是真啊”!
小花蹙眉,“讓長輩先來見咱們,是不是不大合適?”顯然是怕這位侯爺的如夫人挑理。
梁田田儼然了解這位姨奶奶的性子,當即笑道:“我看姨奶奶是個大度之人,色目人的規矩不像是咱們這么多,我們不必誠惶誠恐的,只當朋友相待,我想那位姨奶奶反而更自在些。”
侯府的下人忍不住多看了梁田田一眼,沒想到這位小姐竟然有這樣的見識。
梁滿倉從前院回來,看不出喜怒。只吩咐一句,“都去換身衣裳,咱們去拜見爺爺。”小花給梁田田點點頭,然后伺候相公洗漱去了。
梁田田早就收拾妥當,她一身肅靜,頭上更是沒有半分首飾,只把文軒送的那支檀木簪子別在發間。想了想,又拿出一副東珠的耳墜子戴了。當初凌旭送的東西都已經還回去了,她自己沒有采買多少首飾,這副東珠耳墜子還是文軒送的。
她失笑,佩戴的都是文軒的東西,不知道還以為他們之間有什么呢。沒事兒也該給自己添置些東西了。
就在梁滿倉他們收拾的時候,淳于策也已經到了撫遠侯的病床前。床上清癯的老者耷拉著眼皮似睡非睡,聽著淳于策的稟報,愣神道:“你是說,不但滿倉一家人來了,那唯一的女娃也來了?”他年紀大了,自然希望多看到兒孫,沒曾想找回一個孫子都是千難萬難,竟然還拐來了一個孫女。
“是的侯爺。”淳于策低聲道:“不過看大少爺的意思,似乎小姐只是來游玩的。”
正說話的功夫,門突然被推開,不用問也知道是誰。這樣不敲門就硬闖的,整個淳于家也只有一個人。
“侯爺,您猜我看到了什么?兩個小美人兒,好漂亮的小美人兒。侯爺您不知道自己有個多漂亮的孫媳婦,您那孫女簡直就是天使一樣,太漂亮了,我想認她們做女兒。”
兩人對娜娜這樣神經質早就見怪不怪了,淳于策提醒道:“夫人也說了,那是老爺的孫女,夫人還是當成自己的孫女好了。”
娜娜頓時苦了臉,“是啊,他們叫我奶奶,我都覺得自己一下子老了。”
“你去見了他們?”本該臥病在床的老侯爺輕松的坐起來,溜達了兩圈。“他們怎么樣?”
娜娜不復人前的天真,狡黠道:“我覺得他們都不是簡單的人,養了好大一條白狼,居然通人氣。您那個孫媳婦應該會你說的功夫,她就那樣輕輕松松的拽住了我,好厲害。”
“白狼?”撫遠侯蹙眉,淳于策忙道:“還不止呢。”當即把敦煌城外的一幕說了,末了道:“大少爺此人,只怕也不簡單。”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