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老狼洞,到處生機勃勃。
柳樹抽芽了,漫山遍野的草兒開始綠了,白色的雪山漸漸披上了綠衣,微風吹過仿佛一幅生動的山水畫。
老狼洞村的東麓一處高地,這里正熱火朝天的聚集著一群人。
一個小丫頭穿著一身花布衣裳正在擺碗筷,一個漢子道:“丫頭,今天又做了啥好吃的啊?”
“陳家二伯,今天還是大米和高粱米兩摻和的飯,菜是酸菜燉大骨頭,還有菊花嬸子家送來的蘿卜條咸菜。”梁田田笑瞇瞇的回道。
這樣的飯菜聽起來似乎很單調,特別是請人來做工一分錢沒花的,這樣似乎就更寒顫了。可就是這樣的飯菜,村里幾乎每家閑著的男人都過來幫忙干活了。不為別的,就圖一這每天中午的一頓飯。
春天了,本來大家伙每年這個時候的日子都是最難過的,可是去年秋天這里遭災了就更難了。家家戶戶每年這時候開始干活了,按理說都該吃三頓飯了,可就因為今年日子難過,大家伙都不約而同的堅持吃兩頓飯,甚至有的家庭人多都改成吃一頓飯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梁田田他們兄妹蓋房子,雖然不給工錢,可就這每天中午一頓飯管飽,還有一個硬通的酸菜燉大骨頭,也把村里的男人們都吸引到這里干活。
莊戶人家都實在。很少有那偷奸耍滑的人。干活就是干活,大家伙都沒有偷懶的,尤其是知道梁家這幾個孩子都不容易。
梁田田也很滿意現在的日子,球球在身邊跑前跑后的,兩個哥哥已經去鎮上的私塾讀書了,還是里正爺爺親自給辦的,就是他們家在這里的房場地也是陳沖去縣城親自辦的。
要說起這蓋房子的事兒,梁田田就一臉驕傲。
他們兄妹要搬家,這房子就空出來了,就算他們不給。也肯定便宜梁王氏母子了。這對于他們兄妹來說自然很難接受。
于是乎梁田田就想了一個主意。找梁王氏和梁鐵錘談判。
她說的很簡單。就是這房子愿意賣給他們母子,梁田田講了好多道理。其中一條說動了梁鐵錘。
“……二叔和三叔的年紀都不小了,這眼瞅著就要說親了,難道幾家人都擠在上房里?”梁田田的話讓梁鐵錘動了心思。過了年他就十六歲了。這說親成親也就這一兩年的事兒,他當然想要這上房,可說來說去梁守林都是梁家正經的兒子,他想要獨占這房子顯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莫不如給梁守林找個地方,那梁田田他們的房子就是一個很好的去處。可梁家分家了,他就是想霸占也沒那個名分不是。
梁田田眼看梁王氏母子遲疑,就又砸出了一個重磅炸彈。“這房子可是我們兄妹的,我也是看在三叔的面子上才把房子賣給你們的。如果你們不要,那我就去問問二柱子媳婦。他們家的院子跟我們家挨著,這要是賣給她,他們家這擴了院子,哎呦,二叔你們到時候就只能走后門了。”
梁鐵錘一尋思二柱子媳婦那么厲害。那自家可真就倒霉了。他還真有點兒害怕那娘們。
梁田田成功說動了那對母子,最主要的是她的威脅真的管用了。梁王氏深知這幾個孩子對他們母子的憤恨,弄不好還真就把房子賣給旁人了。
等到談價錢的時候,梁田田先是假裝要的多,最后沒要來,干脆就說要他們今天剛領到的糧食。
梁王氏他們這一次領糧食一共領到了七十五斤大米,現在外面大米最便宜的都十二文錢一斤了,這一換算下來就差不多一兩銀子呢。這讓梁王氏咋舍得啊。
可梁田田當即就說了,“我這房子好年頭賣個十兩銀子費勁,可要是賣個七八兩銀子肯定沒問題,我如果賣給二柱子媳婦,還不信了,五兩銀子咋地都能賣上吧?就要你們幾十斤糧食還不干,你們這真是占了大便宜了,不要拉倒。”她還懶得跟他們說了,轉身就走。
梁鐵錘一聽,可怖就是這么一回事兒嗎。忙給他娘使眼色,錯過這個機會哪里找去啊。
梁王氏最終還是答應了,她也知道這次算是占了便宜了。不過梁田田也說了,這家不能馬上就搬,她要等到明年開春的。
梁王氏一聽不干了,說糧食留到明年開春再給,那估計啥都不剩下了。
梁田田表示,糧食他們必須要用,但是房子不能先給,不過房子可以先簽訂合約,合約就簽明年四月份的。梁王氏母子接受了這個條件,礙于上房就梁守林一個識字的,梁田田他們兄妹的合約自然跟梁守林來簽約。梁田田更是把簽合約的對象改成了梁守林,這也是她的一個小心思。對此梁王氏母子都沒啥想法,在梁鐵錘看來那房子本就是個梁守林準備的,他這個做兄長的自然要住在這上房里。
梁守林的傷也好了,雖然人看起來稍顯憔悴,可整個人似乎還養胖了一點兒。青菜繼續供應福滿樓,又加了幾個木箱,梁田田生意大好,這銀錢賺的自然多,她覺得一切都很美好。這不,過完了冬天她馬上就開始準備蓋房子了。不過在這之前梁田田先是求著里正辦了兩個哥哥去鎮上私塾讀書的手續。
陳沖自己就是讀書人,最喜歡的就是村子里多出幾個讀書人。梁田田兄妹身世坎坷,能夠攢出銀錢讀書他也是支持的,甚至還親自去私塾說情,梁滿倉和梁滿囤兩個孩子可以按月交束脩銀子。這也是陳沖考慮到他們幾個孩子手頭緊,每個月緩一緩也能讓他們日子好過些。
梁滿倉和梁滿囤讀書的事兒就說定了,兄弟兩個三月初就去鎮上讀書了,他們雖然啟蒙晚,可這幾個月也沒白白努力。夫子甚至夸他們腦子好用。
梁田田很放心,那個私塾過了年凌伯父也去了。怎么的這里都有了熟人照顧,就更不用擔心兩個哥哥被欺負了。
整日里帶著球球無所事事,梁田田也把蓋房子提上了日程。
蓋房子是大事兒,梁田田用地里種了東西沒人看著為理由,說要蓋新房。陳沖也不是那迂腐不懂事兒的,也知道這幾個孩子時常被欺負,與其在那受氣還不如搬出來的好。
于是乎陳沖幫著辦了手續,還幫忙在村里找了人,這不。房子才三天就蓋起來了。眼瞅著再忙活兩天這房子就能住人了。
房子不是很簡陋。依舊是兩間的房子,分東西屋的那種。左右兄妹四個就準備暫住一段時間,梁田田也沒讓蓋的太大,這房子就蓋的挺精致的。
今天是第三天了。梁田田這飯菜依舊準備的很充足。
中午吃飯的點兒到了,梁田田看了一眼還在和泥的梁守林,忙道:“三叔,快放下吧,先來吃飯吧。”自從他們蓋房子開始,三叔每天起早貪黑的幫著忙活,什么話都不說,只是努力的多干活。
梁田田大概能猜到三叔的心思,他大概是用這種方式照顧他們兄妹吧。
“我還不餓呢。大家伙先吃吧。”梁守林撓頭,繼續干活。
梁田田過去搶下他手里的鐵鍬,把飯碗塞到他手里。“三叔你這身體可是大病初愈,還不好好吃飯啊,你想身體落下啥毛病啊?”梁田田低聲道:“我給你碗里放了大骨頭肉。趕緊吃。”三叔這幾個月幾乎每天都能吃到她做的好飯菜,可就是這樣都沒長個子,梁田田覺得還是當初失血過多。
梁守林端著飯碗,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說什么好。田田他們對他實在是太好了,而他這個三叔卻沒能為他們做什么。
梁田田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故意板著臉道:“三叔,你這樣可不對了啊,我們可沒少吃三叔打來的獵物,我們吃的時候可什么都沒說。咋地,三叔這幫我們蓋房子還不吃飯,這是想讓人戳我們脊梁骨啊?”梁田田這樣一說,倒叫梁守林不好意思了。
“田田,我不是那么想的。”看到侄女似笑非笑的目光,就撓頭道:“你這丫頭,知道三叔嘴笨,還故意氣三叔。”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活潑了,很像大哥。
“誰說的,田田最喜歡三叔了。”做小丫頭的好處就是能撒嬌能賣萌。梁田田現在愈發適應現在的身份了,也經常做出跟年齡相符的事兒,她很享受這樣可以放肆可以撒嬌可以裝傻可以賣萌的生活,真是太暢快了。
叔侄兩個說說笑笑的,就有人招呼道:“嘿,守林,過來桌上吃,給咱們說說你是咋在狼嘴里活下來的。”
梁守林是個靦腆的人,有點兒尷尬。
梁田田鼓勵道:“去吧三叔,你可是英雄呢,跟狼打架還活下來了,給大家伙說說,也讓大家伙又點兒經驗。”
梁守林似乎受到鼓勵,還真就過去了。
梁田田笑瞇瞇的聽著,雖說這故事不是第一次聽了,可每次聽都從那平凡的話語里感受到了一份驚心動魄。
球球端著飯碗走過來,遞給她一碗飯,“姐姐吃飯。”梁田田頓時眉眼彎彎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