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田田帶著球球走過來,有不少人主動打招呼。
“呦,田田,可有些日子沒見你了,這見天都忙啥呢,也不出來走走。”
還有人干脆招呼球球,“嬸子家里炸丸子了,球球過來,嬸子帶你去吃。”
“艾瑪,這不年不節的,嫂子你家里還炸丸子,這是發了財咋地?”就有婦人笑著道。
莊戶人家過日子都儉省,別說平時了,就是過節都難得炸丸子,那東西太費油了。老狼洞的人家普遍生活水平一般,也就是過年的時候家家戶戶才會炸一些丸子。
“這不是我家你大哥昨兒回來嗎,都出去做工一個月了,賺了銀錢,孩子、老人都好久沒吃到油水了,想想干脆就炸了丸子。”婦人沒說,其實昨兒是男人的生日,家里老人健在也不好明著給過。男人愛吃她炸的素丸子,就炸了一大碗,大家伙吃的都挺高興的。雖然免不得被老人數落兩句,可自家男人高興,婦人覺得值了。
“嬸子,我吃過了,等我餓了去找你。”球球很有禮貌,并沒有去吃。姐姐告訴過他,不要隨便吃人家的東西。誰家都不富裕,想吃回家讓姐姐做。
“看看,這孩子多懂事兒啊。”那婦人也沒堅持。之所以叫的是球球而不是其他人家的孩子,也是心疼這孩子小小年紀就沒了娘。
“田田啊。聽說昨兒你們家有官差上門。”有婦人打聽起昨兒的事兒來,“是咋回事兒啊?”官差啊,很多莊戶人家一輩子都沒見過,更別提有官差上門了,就更讓人擔憂了。
“是來給凌旭大哥報喜的,沒找到人,就找到我們家來了。”這事兒村里許多人都知道,梁田田也沒啥好瞞著的。
“田田啊,你那小夫婿考中了縣案首?”就有人打聽道:“這可真是好事兒啊,田田你以后就是秀才娘子了。”老狼洞多少年沒出過秀才了?更別提嫁給秀才的人了。梁家這下可真是要發達了。
“可不是,田田這就是好命啊,別看娘沒了孩子可憐,這以后順遂了才是真的好,也是人家梁家人品正。這是人家娘在天上保佑呢。”
“誰說不是呢,幾個孩子撐門立戶的,奶奶不親,叔叔不幫的,可憐呦……現在好了,也算是熬出頭了。”
眾人七嘴八舌的,饒是以梁田田活了兩世的厚臉皮都忍不住臉紅。
這都哪跟哪啊。
“嬸子、大娘們。我才八歲啊。”見有人欲說欲亂,梁田田忙提醒了一句。
“哎呦,八歲咋了,這時候過得可快,說長大就長大。”
“誰說不是呢。”有人附和道:“你看那吳家的山花,前兩年還流鼻涕呢。這一晃都長成大姑娘了,這不是要嫁人了嗎。就是吧,這嫁給一個糟老頭子,唉。”
“噓……”人群中不知道誰發出一聲,立馬安靜了。
梁田田一愣。順著大家的視線望過去。
迎面一個少女哭著走來,看到梁田田就是一怔。
吳山花發福了,這是梁田田第一個印象。
以前苗條的小丫頭,現在臉蛋也圓潤了,身上肉也多了,那衣裳穿在身上都有點兒緊了。不過她以前看著有點兒瘦,現在這肉呼呼看著還挺好看的。
算算日子,吳山花懷孕也兩個多月了,這就快顯懷了吧。
梁田田暗自搖頭,果然,自作孽不可活啊。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真心沒錯。
梁田田懶得搭理吳山花,就準備錯開,不想吳山花看到她卻迎了上來,“田田,我能跟你說說話嗎?”態度從所未見的友好,又是讓梁田田一愣。
這貨沒吃錯藥吧?
以前吳山花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跟斗勝的母雞似的,似乎總是高人一等。今兒這是咋地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梁田田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天色,可惜,此時正午,也看不到太陽打哪邊出來的。
“咳咳,那個,我還有事兒,要去菊花嬸子家,你有啥事兒就說唄。”梁田田可不想跟吳山花牽扯,干脆當著眾人面把話說出來。她現在懷著孩子呢,梁田田不得不防。
跟梁鐵錘都鬼混出孩子的人,你當她能是啥好人咋地。
“我有私事兒跟你說,田田你跟我去我家說吧。”吳山花一臉犯難的道。
還私事?去你家說?
梁田田馬上把頭搖得撥浪鼓一樣,“我不去,山花姐,我還有事兒,你有啥事兒現在就說唄,這也沒有外人,還有啥不能讓嬸子、大娘們知道的事兒咋地?”去吳家?傻了才跟過去呢。反正現在吳家在村里的名聲也壞了,梁田田也不怕得罪他們家,大不了她走人,還懶得搭理她呢。
“可是……”吳山花有些話難以啟齒,讓她在大庭廣眾之下怎么說啊。
發生了這么多事兒吳山花也不是當初那個趾高氣揚的小姑娘了,她似乎一夜之間就長大了不少。母親被打了板子,父親錯手殺了人,也被打了五十大板,現在整日里躺在炕上,母親的傷是好的差不多了,因為打的輕,可是父親……黃大夫說了,一雙腿怕是保不住了。
發生了這種事兒,吳家不但沒有恨里正。相反還得感激人家。
陳沖把這件事兒在自己村子里解決了,算是給吳棒槌留下一條命,不然送到官府,那就是一個秋后問斬的罪過。現在就算是殘廢了。至少也保住了性命。何況黃大夫說了,如果調養好,也許將來還能下地也說不定呢。
可這哪哪的不需要銀子啊。
吳家這些日子花錢跟流水似的,當初的積蓄也花的差不多了,就是梁家那邊,吳山花都仗著肚子摳出了五兩銀子。這也是梁王氏打著她肚子的主意,不然這五兩銀子也要不出來。
可事情也不能老這么拖著,無論是他們家還是梁家,都不是啥富裕的人家,爹想治好毛病還得用大錢。可哪里有大錢啊?
眼看著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最后還是梁王氏出主意,還是趕緊讓她嫁了。
本就是打著肖家的主意,現在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本來婚事定在年底,可吳山花的肚子等不了,就想快點兒嫁過去。之前肖家要答應了。奈何肖富貴出事兒了,整日里擔驚受怕的,這事兒就拖了下來。
人家肖家說了,就肖富貴這么一個孫子,咋地都不能不管不顧。現在肖富貴整天昏昏沉沉的,天天嚷嚷著“有鬼”的話,整個人都不好了。肖八斤哪里有心情成親啊。
肖家的事兒也是梁田田始料未及的,當初只不過給他們剔個頭,她也就是出出氣。本來還想有后續的,結果事情一大堆也就忘記了。再后來聽說肖富貴嚇夠嗆,梁田田也就覺得夠了,沒想到事情演變成今天這樣。果然這人不能做虧心事兒。這都信上神佛了。就是不知道當初他做壞事兒的時候咋沒合計漫天神佛都看著他呢。
肖家請來做法事的人說了,只有讓當事人去原諒肖家才行,這不,就把主意打到了梁家兄妹身上。肖家那邊也是沒啥法子了,知道吳家跟梁家一個村子。就跟吳家說了。如果能讓梁滿囤過去幫忙做法事,還要原諒肖富貴做的事兒,肖家挺過了這一關才能跟吳山花成親。
吳家現在就吳山花一個好人,聽說梁鐵錘回來了她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忙過去說這事兒,沒想到被扔出來不說,還沒說上話。好在梁王氏跟梁鐵錘說了,這才有了后面梁鐵錘去鬧事兒的那一出。
今兒吳山花是去問結果的,沒想到被梁鐵錘破口大罵,還怪她多事兒,不然自己也不能挨揍啥的。吳山花心里委屈,爹娘指不上,現在男人也指不上,這才哭著回來。結果路上看到梁田田,吳山花這心思又活絡了。
吳山花想讓梁田田幫幫忙,這話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開口,就哀求道:“好田田,你就跟我過去吧。”
她越是這個態度梁田田就越不敢跟她走,梁鐵錘啥德行她可太清楚了。
“山花姐,不是我不跟你去,有啥事兒你就直接說唄,我一個孩子能幫你啥忙啊?再說這里沒有外人,你還怕啥啊?”
梁田田這話一出,旁邊看熱鬧的嬸子們就道:“是啊山花,是家里有啥困難咋地,咋還不讓人知道呢。”吳山花本就不大被村里人所喜。覺得這孩子不像是村里孩子懂事兒,又懶又愛打扮還瞧不起人的。現在吳家做出這殺人的事兒,也就是老狼洞民風淳厚才沒咋地,不然放在其他村子早就把他們家趕出去了。現在吳山花這樣為躲閃,就更不招人喜歡了。
“是啊山花,田田一個孩子能幫你啥忙啊。他們家還有一大家子要她忙活呢,你有啥話跟我們說,這一個屯子住著,誰還能真見死不救咋地。”大家伙見她把他們當外人,都不大高興,說話都帶刺的。
吳山花像是被人架在火上烤,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梁田田趁著人由就準備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