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混球還敢說?”忽聽腰扭了的對崴腳的小兵大吼一聲,夏清語終于回過神來,就見兩人像斗雞似得互相瞪著,她連忙咳了一聲,對馮金山道:“馮大夫先給他們看看吧。”
馮金山這幾年雖是混吃等死,然而從前學的那些本事沒有一朝能夠忘懷,此時聽見夏清語這么說,心情不由一下就激動了,連忙將兩人扶到了床上,仔細檢查起來。
這邊白蔻白薇也終于醒過神,白蔻便上前問道:“那……欽差大人為什么又要來江南啊?沒聽說哪里遭災呢。”好嘛,她算是替夏清語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崴腳的小兵笑道:“皇上封陸大人為江南督察使,官居二品,奉天子劍,帶京營兵,監督江南官場,有先斬后奏之權……”
“什么意思?是說,這一次他不是欽差?他……他要在江南做官?”
夏清語一下子反應過來,但是旋即她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測:天之劍就是尚方寶劍吧?這回不帶御林軍,要帶京營兵了?那不還是欽差嗎?只是……督察江南官場,為什么會帶京營兵呢?他又不是武將。
沒想到小兵的話立刻就給了她當頭一棒,只見這小兵歡欣笑道:“娘子說的沒錯,陸大人這一次就是要在江南做督察使,聽說這個官兒先皇時候曾經設立過,三年一任,肅清了不少貪官,后來不知為什么,又取消了。如今皇上重啟督察使衙門,還給了陸大人帶兵之權,讓他監督江南文武官場,這可好了,像是我們原來那個指揮使一般的貪官,必定無所遁形了。而且聽說陸大人文武雙全,他既親帶三萬京營官兵下江南,那些海匪再想跑到咱們杭州城外逞威風。恐怕就要有來無回了。”
夏清語心中一動,小兵是說者無意,但是卻提醒了她,想到之前陸云逍曾經專門去杭州衛微服私訪過。如今他又帶兵下江南做督察使,莫非……這是朝廷要清剿海匪了?只是可能嗎?海匪為患已近百年,從沒聽說過朝廷有清剿的態度,目前朝廷的軍力分布還是以北疆和西夏邊境為主吧?畢竟那才是大陳國真正的強鄰,而且還是兩頭不安分,隨時都可能撲到大陳身上咬一口的餓狼。
她正沉思著,那邊馮金山已經結束了診查,直起身道:“沒什么事兒,就是普通的跌打傷,給你們兩瓶藥酒。拿回去擦兩天就好了,日后打架注意點。”
“很痛啊,大夫您……您不用再好好看看嗎?”
兩個小兵都有些懷疑的看著馮金山,然后偷偷往夏清語那邊瞄一眼:比起這一臉不耐煩的大夫,還是神醫娘子更靠譜一些啊。
馮金山立刻怒了:“混賬東西。我就算是好幾年沒給人看過病,這醫術也用不著你們兩個來質疑,拿上藥酒趕緊走,這都是看在你們認識我們東家的份兒上,不然藥酒都不給,讓你們回去養兩天就行了。”
夏清語終于回過神來,在兩個小兵渴望的眼神中替他們看了看。然后肯定了馮金山的診斷,這把馮金山給氣的,伸手就要把藥酒奪回來。
這個時候就顯現出兩個士兵素日里跟著楊明練習的身手了,一個崴了腳一個扭了腰的家伙,竟愣是把兩瓶藥酒護住了,然后扶著腰。一瘸一拐逃之夭夭,馮金山那點兒伎倆,跟人家一比就跟小孩子似得。
馮金山氣得直罵,但夏清語這會兒可沒心思管他,正嘆氣呢。就見白蔻白薇走過來,小聲道:“奶奶,真是沒想到,爺竟然還會來江南,而且這一次,恐怕短時間內都不會回京了。”
“要真是對付海匪,沒有個兩三年能回京嗎?那家伙追求的就是建功立業開疆拓土,那么廣袤的海岸線,那么誘人的萬里海疆,如今叫他盯上了,那就是他眼里的大肥肉啊,不給吞到肚子里,他能班師回朝?”
夏清語唉聲嘆氣,白蔻白薇心中卻是喜憂參半,經過了之前那些事情,她們對陸云逍的觀感要比之前好上許多,甚至偶爾心中也會想:如果爺和奶奶能夠再續前緣,其實也不錯。
兩人一直以為這不過是個幻想,然而今天傳來陸云逍下江南的消息,著實是令兩人怦然心動了一把,暗道這莫非是爺和奶奶的緣分并未斷絕?難道上天真會給他們兩個破鏡重圓的機會?
心中這樣想著,嘴上可不敢這么說,知道這事兒就是自家主子的逆鱗,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的問:“那咱們怎么辦?”
“怎么辦?涼拌。”
夏清語一拍桌子站起身:“告訴你們,該怎么辦就怎么辦。他來江南又如何?江南這么大,哪里那么巧就會遇上?就算遇上,咱們走咱們的陽光道,他過他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我還不信了,江南地方這么大,人這么多,我就和他掰扯不清了?我想他也一定是這么想的,所以其實這事兒真不算個什么事兒,你們不用緊張。”
白蔻白薇咳了一聲,暗道我們沒有緊張,倒是奶奶你好像有點小激動。也是,夫妻五年啊,結果就被一腳踹了,就算這個奶奶不是原先的奶奶,當日離府的羞辱又怎么能忘懷?也難怪她一點兒都不想和爺藕斷絲連了。
江南督察使因為是臨時設置的官職,所以盡管位高權重,在一定程度上來說可算是天子代言人,然而它并沒有一個固定的辦公衙門,上一任督察使因為是先皇南巡后就地設置,被封為督察使的官兒就是江南本地人,所以督察使衙門就是他的宅子,反正督察使是不用升堂問案的,真的有什么官場私弊需要處置,相鄰不遠就是兩江總督府,到時候他說話,或者皇帝批了折子指示下來,盡管讓總督來辦理好了,若是不滿意,他這個督察使完全可以暫時奪了總督權力的。
陸云逍到江南后,卻不想如此惹人注目,平心而論,他的目的也不是在肅清江南官場,當然,如果真的有汜水縣令那種貪得無厭的糊涂蛋官兒,他也不介意動用一下手中權力,但歸根結底,他來江南是為將來的開海政策做準備,而這準備中最大的一項任務就是清剿海匪。
所以權衡再三,他沒有在兩江總督府的附近買宅子,而是在離西湖不遠的鴻雁巷買了一處大宅,接著命人簡單整修了一下,將第一進的院落改建成督察使衙門,第二進院落便是大廳花廳,陸云逍的書房和臥房還有幾間客房。再接著就是后院,除了共分為三個大院落,其中一個是各種庫房雜物房,另一個則是閑置的客院,以備家里來女眷客人使用,最后一個就是女眷們的住所,這院中的房子也是最多的,陸云逍這一次來江南只帶了甄杏媛和白芷琥珀三人,許姨娘留在京中打理家務服侍公婆,便沒跟過來。
如此,三個女人加上各自的丫頭,這院中房子也就盡夠住了。剩下的粗使婆子小丫頭等統統住在下人房。還有一家人都跟著陸云逍下江南的五房奴才,陸云逍替他們在后巷買了幾間獨門獨院的房屋,他們便住在那里。
如此分配下來,倒也井井有條。這棟宅子乃是前任兩江總督的私宅,除了三進院落幾十間房子外,后面那個大花園乃是花費了主人無數心血,可以和蘇州有名的園林相媲美的大好園子。不料天有不測風云,這宅子剛剛建成,它的主人還沒有大宴賓客炫耀炫耀,便因為貪污巨款被砍了腦袋,之后家眷流放的流放遣散的遣散,這宅子也被抄沒歸公。
幾年間,官府也一直想把這大宅子出售,奈何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富商巨賈,都覺著這宅子太過晦氣,剛建成主人就被砍了腦袋,那可是兩江總督啊,都鎮不住,誰還敢說自己就能鎮住?這是一般人能住得起的宅邸嗎?也因此,雖然宅院氣派園林精美,卻是無人問津。
如今既然是御前大紅人,國舅爺陸小侯要征用,那還有什么可說的?杭州知府就差沒捧著房契雙手奉上來巴結這位年紀輕輕卻位高權重的國舅爺了,好歹他也是五品知府,得有點兒底線嘛,更何況,從種種打探來的消息分析,這個主兒未必就是喜歡收重禮聽奉承的。
杭州知府這一次的謹慎還真沒錯,陸云逍并沒有在他的暗示下分文不花的收下這宅子,而是按照官府估價付了三千兩的銀子,之后被退回來一千兩,對此,知府大人的說法是:這宅子因為是公家的,原本就是故意提高了價格,準備宰那些大富商一把的。如今既然是督察使要用,這自然不能在同僚身上下刀,兩千兩足夠了。
這個說法倒也是實誠,不過這么一大棟宅院,又是在繁華地段鬧中取靜,沒有兩千五百兩銀子是絕對下不來的,說到底,杭州知府終究還是做了個人情,而陸云逍也不是那方正不阿不知變通的人,因兩人心照不宣,他就用了兩千兩銀子,將這宅院買了下來。
呼呼,柿子爺暫時在江南安頓下來了,最近網絡上流行的那句話怎么說來的?重逢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哈哈哈!三更繼續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