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逍笑道:“所以這一次真是來去匆匆。和父親好歹還說了些話,和我娘真是連話都沒顧上說。”
夏清語沉默了一下,好半晌方輕聲道:“你把我們的事情告訴夫人了?”
“哦,還沒說。”陸云逍看上去并不是十分擔心的樣子,這讓夏清語覺得有些奇怪:“你好像一點兒也不擔心啊,你就那么篤定能讓你娘同意我們成婚?”
“是啊,我很篤定。”陸云逍笑的得意:“別問我為什么,讓我賣個關子,到時候給你一個大驚喜。”賜婚啊,那是皇帝陛下的祝福,對一個女子來說,再沒有比這更榮耀歡喜的事情了吧?絲毫不知夏清語真正來歷的小侯爺美好的幻想著期待著。
“還賣關子。”夏清語微微松了口氣:不管如何,只要陸云逍能搞定那位葉夫人,不讓她對自己仇視憤恨便成,至于什么婆媳和樂融融,她壓根兒就沒做這個幻想,那么多年的隔閡,哪有可能一下子就消除?而且自己現在的性格,恐怕也并不會讓那位侯爺夫人滿意吧,所以,過得去就行了。
“對了清語,你可能要先去京城。”陸云逍話鋒一轉,將給皇后治病的事情說了,頓時讓夏清語皺起了眉頭,輕聲道:“孔老大夫和我說過這件事,這……我恐怕也要束手無策的。”
“咦?你不是會手術嗎?”陸云逍驚訝,卻見夏清語翻了個白眼:“拜托,又不是所有的病都可以用手術解決。更何況,皇后的病如果真要手術,那應該也是一個比較大的手術,以現在的條件。恐怕不一定能完成,真要讓皇后出了點閃失,那我可擔當不起。”
“放心吧。皇上又不是不講理的人。無論如何,你如今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皇上貴妃都盼著你能進宮給皇后看一看,就算真的治不好,那他們也不能埋怨你不是?有數的,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夏清語嘆了口氣,看著陸云逍:“你其實就還是不放心,生怕我毀諾背信是吧?”
陸云逍不語,只是輕輕握上夏清語的手,柔聲道:“也不是不放心。只是,總歸你去了京城,我就要更放心一些。我就不信晏子笙他好意思也跟著你去京城,更何況,皇上和貴妃娘娘都希望你能去給皇后治病,這真不關我的事,我甚至都不知道皇后病得厲害,也沒有向他們推薦你,是他們自己說的。”
“你到現在還擔心晏子笙干什么?”夏清語簡直哭笑不得,別說自己已經對陸云逍有了承諾。就算是沒有陸云逍,她和晏子笙也只能是做朋友,不可能做戀人。陸云逍這碗飛醋吃的簡直莫名其妙。
“我也知道我不該擔心他。可是……那個混蛋常常會有出人意料之舉,你讓我怎能不擔心?”陸云逍無奈看著夏清語,心想別的也就罷了,那混蛋是最會挑著我瘡疤下手的,我若是不在身邊,讓他在你面前多戳幾次,你再閑了去看看那封休書,那我可就真是兇多吉少了。世子爺記性好得很,他可是清清楚楚記得自己當初的休書寫的是多么無情。
“好吧好吧。服了你,那我把杏林館安排安排。等你談判完了,就一起走吧。”夏清語本就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既然事情已定,那也不用猶豫掙扎了。
“好。”
陸云逍高興地答應了一聲,原本他是想著讓夏清語先進宮,不過仔細一想:反正春水群島那邊應該沒什么可談的,善后的事情不用自己處理,自己只負責談判就好,這么一來,那也是可以很快回京的。這一路上和清語游山玩水,那感覺要有多好?唔,這可不是他不顧皇后娘娘的病情,而是清語回京,的確要做一下安排的嘛。
從夏清語這邊得了準信兒,陸云逍心滿意足的回了水軍衙門,剛進門,便見暮云迎上來,雙手捧著一封信遞過來道:“是方盟主的信,石大人讓奴才拿來給爺過目。”
陸云逍打開信,方悠然在信里沒說什么,只說一切妥當,讓朝廷選派地點使臣,到時候好進行談判。
陸云逍面上露出笑容,輕輕抖了抖那封信箋,點頭感嘆道:“這么順利,真是天助我也。”
暮云已經從石大人那里得知了信的內容,聞言呵呵笑道:“其實想想就明白了,誰會愿意放著錦繡前程不要,頂著反賊的名兒擔驚受怕呢?天地會盟里大大小小的反賊,到底也是人,也要為自己打算的。”
陸云逍點點頭,腳步輕快的向書房走去:“成,我這就給他回信,爭取早點談完早點回京。”
“和白蔻白薇離開京城已經快三年了,到杭州后結識了大家,感謝你們一直以來對我的包容和支持。”杏林館今天掛上了歇業的牌子,因為夏清語要就回京一事征求下眾人的意見,做一做安排。
聽見東家如此鄭重的道謝,馮金山江云等都覺得不太自在。阿丑則是神色自若,反正夏清語在哪里,他就跟著去哪里。
“奶奶,我們真的要回京城了?”白蔻白薇雖然也喜歡杭州,但是聽說能夠回京,自然是更高興一些,怎么說,她們的童年和青年時間都是在京城度過的,比起江南的潮濕綿軟,她們也更喜歡北方四季分明且凜冽干燥的氣候。
“是啊,雖然我不想回去,但是既然答應了你們爺,看看他那副樣子……算了,我也認了。”夏清語嘆了口氣,看向四周的人道:“現在就是想問問大家,你們是怎么打算的?”
眾人面面相覷,雖然這個結果他們早已經預料到,但是這么快,還是讓大家有些措手不及。不過,該思慮過的顯然也都是已經思慮過了。馮金山便第一個道:“我跟著東家,我料著以東家的性子,去了京城也不可能安心做什么宅門世子夫人,既如此,只要你還有懸壺濟世這個志向,我就跟著你。”
“馮大哥,這杏林館可是你的鋪子。”夏清語真沒料到馮金山會做出這種決定,他的初戀情人可是在杭州。
一念及此,忽然想起先前所看到的一幕幕,于是便明白了:馮金山似乎是對白薇有情,既如此,白薇回京,他自然也要跟著去的。
想通了這一點,夏清語便轉向白薇,誠懇道:“白薇,雖然你跟了我這么多年,但是你心里該明白,從咱們出府那一日起,你和白蔻就不是我的奴婢了,雖然你們不肯改稱呼,但在我心里,你們就如同我的妹妹一樣,如今我要回京城,你若是不愿意回去,也可以不回去的,日后咱們姐妹相處,我不會讓你再回府中做我的丫頭。”
白薇一愣,旋即明白這是夏清語在為自己的終身考慮,馮金山雖然是私生子,可顯然是出身大富之家,又有父兄疼愛。平心論,能不做奴才自然好,只是她跟了夏清語這么多年,哪里舍得離開她?更何況,侯府中人對這位奶奶怕是都不歡迎的,她的身份來歷只有自己和白蔻明白,白蔻性子沖動,若自己不在奶奶身邊,萬一出了岔子怎么辦?
因想了想,便垂頭道:“奶奶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奴婢必要跟你一起回京。服侍你幾年,待什么事情都穩妥了,那時候你要打發奴婢出門……”說到這里,忍不住偷偷看了馮金山一眼,方又小聲道:“奴婢也不纏著你就是。”
“唔,這樣啊。”夏清語有些感動,知道白薇是為自己著想,而回去后情況不明,她身邊也的確需要白薇這樣沉穩細心的人跟著,因點頭道:“既如此,這次回去后,你和白蔻只做我的妹妹和我一塊兒住著,再不要提什么奴婢的事了。”
白薇點頭答應,這里江云便苦笑道:“依著我的心,還想要和奶奶一起再學習些日子。只是我們一家人從未離開過杭州,這路途遙遠背井離鄉的,到了京城能不能活下去都不知道,實在是有些難為……”
不等說完,便聽馮金山道:“到京城的生計有我呢。師兄你聽我說,你得跟著過去,跟著夏娘子學幾年,你們一家人再回杭州重開杏林館,把一身所學用來濟世救人,這豈不好?現在不跟著上京,你先前學的那些豈不是半途而廢了?別的不說,只說那胸痹之癥,你自己敢給病人下那個胸腔閉式引流嗎?”
江云經過幾天的掙扎,原本是想為了妻兒留下的。然而此時讓馮金山一說,卻又猶豫起來,眼看著一雙兒女也渴盼的看著他,小白吶吶道:“爹爹,我還想跟著師父們學本事呢。”他就更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最后還是方氏做了決定,對他道:“先前咱們怕去了京城沒辦法立足,如今既然馮師弟這么說了,你們之間也不用來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孩子們又愿意跟著東家,既如此,咱們也過去吧。”
一聽這話,馮金山攛掇的更起勁兒,于是江云便可恥的做了一回墻頭草,答應跟著夏清語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