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皇城,吏部尚書董炳琨的府邸周圍戒備森嚴,和往日的氣氛大不相同,原來是董淑妃一早過來省親,此番不但是董淑妃來了,連七皇子薛道銘也一起回來。
董家一直是大雍最有勢力的門閥之一,能和董家抗衡的唯有李家,這兩家都是名臣良將層出不窮,深得大雍皇室的器重,不過自從大皇子薛道洪登堊基以后,董家就變得低調了許多,畢竟他們所支持的七皇子薛道銘也是當初繼任皇位呼聲較高的一個,和如今的皇上薛道洪互為競爭,薛道洪登堊基之后,無論是薛道銘還是董家人都變得謹小慎微,生恐薛道洪會尋找機會向他們下手。
董淑妃此番回娘家省親也是新皇登堊基之后的第一次,一家人在花廳坐下,董淑妃幽然嘆了口氣道:“還是自己家里好。”
她的嫂子楊玉琦笑道:“再好也不能跟皇宮相比,錦衣玉食,養尊處優,身邊還有那么多的宮人伺候著。”
董炳琨瞪了妻子一眼,暗罵這老娘們兒不會說話。
董淑妃呵呵笑了一聲道:“這兩日口味寡淡,就是想吃嫂子親手做得魚羹。”
楊玉琦笑道:“這還不容易,我這就去做。”她也不是尋常婦道人家,聽出這位小姑子想要支開她的意思。
等到夫人離去之后,董炳琨有些無奈笑道:“妹子勿怪,你嫂子就是這個樣子,說話向來都是口無遮攔。”
董淑妃嘆了口氣道:“嫂子說得沒錯啊,別人都看著我們住在皇宮中千般的好處,誰又知道我們風光背后的委屈和心酸呢?”
薛道銘向母親請辭道:“母妃,舅舅,孩兒出去和幾位表哥說話。”
董淑妃點了點頭。
花廳內只剩下兄妹兩人,董炳琨當然知道最近妹妹的處境,自從薛勝康駕崩之后,他們母子在宮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且不說妹妹在后宮的權力完全被架空,就連能征善戰的外甥,如今也已經處于賦閑狀態。
董淑妃道:“皇上心里對道銘顧忌的很呢。”也只有在自己的娘家,她才敢說出這樣的話。
董炳琨道:“妹子,皇上能夠信過的只有李沉舟,別說是咱們,就連燕王和長公主,也不是一樣受到他的排擠。”
董淑妃點了點頭,低聲道:“過去我一直都以為這孩子忠厚豁達,卻想不到他登堊基之后做事如此絕情,燕王可是他的親叔叔,此番將聚寶齋全都上繳國庫應該也是逼不得已。”
董炳琨道:“燕王可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只不過皇上出手更為果斷一些。”
董淑妃道:“還不都是李沉舟出的主意。”
董炳琨的唇角浮現出一絲苦笑:“妹子還需忍耐啊!”
“忍耐?這個世界絕不是你不去招惹別人,別人就不會加害于你,人家早就看我們母子不順眼,這一刀早晚都會砍下來的。”
董炳琨沉默了下去,薛道洪登堊基之后重用李沉舟,李家的地位與日俱增,此消彼長,他們董家在大雍的影響力卻日見衰落。即便是這樣,薛道洪也不會安于現狀,他最終的目的還是要鏟除薛道銘這個昔日皇位的競爭者,甚至會考慮清除他們董家,只是時機未到,他現在還沒有把握徹底清除董家的勢力。
董淑妃明顯對大哥的這種沉默不滿,她咬牙切齒道:“坐以待斃就是等死!”
董炳琨了解妹妹的性情,干咳了一聲道:“時機很重要。”
董淑妃道:“你知不知道天香國向天下王室招親的事情?”
董炳琨搖了搖頭,他的確還沒有聽說這件事。
董淑妃道:“天香國的太后龍宣嬌要為她的義女映月公主招婿,此事已經公開宣布,公開擇婿之日就訂在九九重陽。”
董炳琨道:“龍宣嬌何時有了一位干女兒?”
董淑妃將一封信遞給了董炳琨:“有人將這位映月公主的畫像特地寄給了道銘,你猜猜則映月公主像誰?”
董炳琨接過那封信,從中抽出一張畫,展開之后,看到那畫像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董淑妃道:“根本就是龍曦月那個小賤堊人。”
董炳琨道:“不可能,當初她不是已經死了?”
董淑妃呵呵冷笑道:“誰親眼看到?死后尸首被人劫走,從高空中摔下來面目全非,我始終覺得這件事必有蹊蹺,現在看來,十有八堊九是咱們被大康的遮眼法給騙了,死的另有其人,真正的龍曦月早已脫身離去,龍宣嬌是她的親姑姑,她輾轉去投靠也很有可能。”
董炳琨雙眉緊鎖,沉吟道:“這世上相似的人很多,僅靠外貌未必能夠證明什么。”他并不相信龍曦月能夠在眾目睽睽之下金蟬脫殼,如果此事為真,那么大雍真是讓人好好擺了一道,不但讓安平公主全身而退,還白白搭上了一座東梁郡。
董淑妃道:“可是皇上卻下旨,讓道銘前往天香國一趟參加選婿。”
董炳琨道:“道銘答應了?”
董淑妃嘆了口氣道:“他看到這幅畫像就七魂不見了六魄,連想都不想就答應下來了。”這是讓她最為頭疼的事情,兒子什么都好,唯獨對龍曦月用情太深,也不知這孩子是中了什么邪,自從龍曦月死后,他心如止水,甚至連女色都不近了。
董炳琨道:“你是擔心這次的天香國之行乃是一個圈套?”
董淑妃道:“天香國只是一個小國罷了,就算沒有圈套,以道銘的身份也不至于屈就去娶一個天香國的公主,更何況這個映月公主還只是龍宣嬌的義女,根本不是什么皇家血脈,怎么能夠配得上我們道銘。”
董炳琨啞然失笑,妹妹畢竟還只是一個婦道人家,考慮問題首先想到門戶之見,卻沒有想到這件事背后的真正原因。
董淑妃道:“我讓他一起過來,就是想讓你好好勸一勸他,他向來都聽你的話,天香國不能去。”
董炳琨道:“他都已經答應了皇上,難道還能出爾反爾收回成命?”
董淑妃咬了咬嘴唇道:“我不管,總之我不能看著他冒險。”
董炳琨瞇起雙目,手指輕輕在茶幾上叩擊了兩下,低聲道:“皇家的聯姻又有那一場不是充滿了政堊治目的,天香國此番向天下招親必有深意。”
董淑妃道:“一個小國罷了。”
董炳琨搖了搖頭:“天香國雖然國土面積不大,可也不能用小國冠之,這些年來他們一直在云霄嶺之南埋頭發展刻苦經營,收服了不少周邊部落,單就國土面積而言已經相當于大康的一半,還要超過西川,天香國最為強大的并非是陸軍,而是水師,他們所擁有的海域面積早已超過了中原列國,控制的大小海島都有五百余個。”
董淑妃道:“蠻堊夷之地有什么了不起的?”
董炳琨道:“你或許還記得數年前大康戶部尚書胡不為率領大康一萬名精銳水師,五百艘最強大的戰船前往羅宋開拓海上糧運通道的事情?”
董淑妃眨了眨眼睛道:“不就是那胡小天的父親嗎?”
董炳琨點了點頭道:“就是他,雖然胡不為帶走的水師和戰船并不算多,可是那一萬名水軍將士卻是大康水軍中堅力量之所在,五百艘戰船更是凝聚了大康造船的頂尖工藝,很多人都說這群人在海上遭遇風浪喪生,可是最近有一個傳言,這些人其實并未失蹤,而是轉而投靠了天香國,編入了天香國的軍隊之中,天香國的水軍力量原本比不上大康,可是這兩年他們的水師發展很快,造船工藝也迅速提升,由此來推斷,胡不為連同那些水師將士十有八堊九投靠了天香國。”
董淑妃聽兄長洋洋灑灑說了一通,已經不耐煩了,如果說得是大雍國內的事情她或許還聽得進去,天香國和大雍之間隔著大康,相距數千里,他們的事情跟自己又有何關系,她現在最關心得就是如何阻止兒子前往天香國。
董炳琨道:“大康內亂不停,新近又發生了龍廷鎮叛亂的事情,如今朝政已經完全落在了永陽公主的手里。”
董淑妃道:“這小妮子年齡沒多大吧,想不到居然擁有這樣的手段。”
董炳琨道:“連胡小天都跟她反目成仇,如今也變成了大康的叛臣。”
董淑妃感嘆道:“大康四分五裂,敗亡已經是必然的事情。”
董炳琨道:“所以周邊列強誰都想趁著這個機會瓜分大康的土地,我看天香國太后這次為映月公主征婚只是一個幌子,她真正的用意卻是要尋找一個聯盟,夾擊大康。”
董淑妃顰起眉頭,她的眼界顯然沒有放得這么遠,她所盯住得目前仍只是大雍國內,最大的愿望只是想兒子登上皇位。
董炳琨道:“就眼前的局勢而言,道銘去一趟天香國也未必是什么壞事,成為天香國的駙馬對他也只有好處,現在離開還可以暫避風頭。”
董淑妃雖然也明白大哥說的道理,可是一想起天香國距離如此遙遠,兒子若是去了那邊,沒有半載是回不來的,心中不禁又惆悵起來。
董炳琨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出去走走,他的眼界也會提升不少,更何況這邊有咱們為他看著,又有什么好擔心的呢?你若是不放心他,我讓天將陪他走這一趟就是。”
雙倍期過去,章魚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名次,我章十一郎又回來了,魔咒?大魔咒!這個月哥一定要跳出去,要么飛升,要么墜落……全在兄弟們一念之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