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壯百忙之中還是抽空去了卿紅閣一趟,在這一帶像卿紅閣這樣的地方很多,而且卿紅閣也非什么高檔地方,里面也沒有什么紅牌名伶,全都是一些庸脂俗粉,做得也是下層人物的生意,真正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是不屑于去卿紅閣這種地方的。
可對梁大壯來說并沒有什么特別,身為一個普通家丁,這地方正是他適合光顧的地方,而且他也是個正常的男人,作為男人,來這種地方解決一下自身的問題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雖然如此,梁大壯還是非常小心謹慎,完成了胡小天交代給他的任務,直到夜幕降臨方才出門繞了幾個彎兒,確信無人跟蹤,方才來到了卿紅閣,極其低調的翻了春紅的牌子。
春紅就是香琴,即便是在卿紅閣,她的姿色也屬于無人光顧的那一類,作為女人她天生屬于安全性極高的那一種。如果不是梁大壯偶然光顧,前來卿紅閣的客人幾乎無人正眼看她,雖然她才是這里的幕后老板。
外人是不知道內情的,在外人看來,誰翻了春紅的牌子就是口味獨特,說好聽點可以是蘿卜白菜各有所愛。
走入春紅的房間,梁大壯深深舒了一口氣,臉上謙卑獻媚的笑容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肥胖的身軀也變得挺拔了許多,小眼睛中隱藏的精華迸射出來,整個人籠罩上一層莫測高深的氣勢。
香琴坐在燭光下,胖出酒窩的雙手不停玩弄著手中的粉紅色錦帕,銀盆大臉上也沒有任何的笑意,有些奇怪地望著梁大壯道:“怎么突然就來了?”
梁大壯嘆了口氣,轉身將房門插好,躲開窗口的位置坐下,壓低聲音道:“他應該是懷疑我了。”
香琴切了一聲,不屑道:“他不是早就懷疑你了嗎?”
梁大壯道:“以后我不能再來了。”
香琴道:“你那么怕他?”
梁大壯道:“他的手段越來越狠辣了,他應該和洪北漠達成了攻守聯盟,而且……”
“而且什么?”
梁大壯道:“龍曦月回來了,還會在康都常住。”
香琴道:“這算不上什么新聞。”鎮海王妃抵達康都的事情已經是人盡皆知。
梁大壯道:“你只看到表面,沒有看到背后的博弈,龍曦月這次來是當人質的,胡小天即將離開康都。”
香琴道:“以他的性情,豈肯讓龍曦月去冒險?”
梁大壯道:“有兩種可能,一是他相信自己擁有足夠的能力可以保障龍曦月的安全,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和永陽公主故布疑陣,讓外人以為他們之間還有裂痕,我擔心他們已經達成了共識,如果他們再加上洪北漠能夠通力合作,恐怕沒有人感忽視這樣一支力量。”
香琴似乎對梁大壯的這番話并沒有多少興趣,懶洋洋道:“胡小天要去什么地方?”
梁大壯道:“據說是東梁郡,不過我懷疑他應該是去追蹤頭骨了。”
香琴點了點頭道:“看來他已經查到了頭骨的下落。”
梁大壯抿了抿嘴唇,似乎有話要說,卻欲言又止,靜默了一會兒,終忍不住道:“他們決戰那晚的玄天雷是不是你所放。”
香琴白了他一眼道:“為何會想到我?”
梁大壯道:“你為何要殺他?”停頓了一下又道:“老太太為何要殺他?”
香琴道:“那件事跟我無關!”
梁大壯搖了搖頭道:“自從胡小天這次回來,我就發現你們做事的方法有了很大的變化,是不是老太太已經改變了計劃?若是改變了,為何不跟我說明白?”
香琴嘆了口氣道:“你這人總是疑心太重,我對你怎樣你又不是不知道?難道你擔心我會害你嗎?”
梁大壯呵呵冷笑道:“大家為老太太做事的目的無非是為了活著,為了活著連尊嚴都能不要更何況其他?”他對香琴的這番話根本是一句都不信。
香琴道:“太晚了,你該回去了,你不該來,若是讓胡小天發覺你我之間的聯系,后果你應該知道。”
梁大壯道:“你還沒給我一個解釋,老太太只是讓我盯住胡小天,從未說過要殺他,為何那天在鳳儀山莊會突然改變了主意?”
香琴怒道:“都說過跟我無關,你又何必追問不停?”
梁大壯道:“知道胡小天和卜布瑪約見的人并不多,擁有玄光雷的人更是屈指可數,我沒有做過,還有誰?”他雙目死死盯住香琴,顯然已經認定那場爆炸就是香琴所為。
香琴道:“老太太的性情你應當是知道的,她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情你最好別問。”
梁大壯道:“我要見她,我要親口問問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香琴冷冷道:“你的使命是盯住胡小天而不是其他。”
梁大壯搖了搖頭道:“回不去了,我再回去必然會露出破綻,今晚離開,我就沒打算回去。”
香琴怒道:“你敢抗命?”
梁大壯沉聲道:“你們既然已經決定要殺他,我留下來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是想讓我跟他陪葬嗎?老太太竟然如此絕情!”
香琴道:“我沒必要跟你解釋!”
梁大壯點了點頭:“好,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如果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會向胡小天交代一切。”
香琴怒道:“你敢!”
梁大壯道:“我的性情你應當知道。”
一個冷酷的聲音從帷幔后響起:“那你只剩下死路一條了。”
梁大壯內心劇震,他并未覺察到帷幔后還有人藏在后面,一個身穿灰色斗篷的女人緩步走出,她面無表情,一雙陰冷的眸子充滿殺機,梁大壯從未見過這個女人,他向香琴看了看。
香琴卻嘆了口氣:“你不該說這種話的。”她向右側移動,很巧妙地封住了梁大壯的退路。
梁大壯此時反倒平靜了下來,靜靜望著那灰衣女人道:“你是誰?”
灰衣女人伸出右手,她的肌膚白得嚇人,一絲一毫的血色都沒有,展開右手,掌心中躺著一只已經死去的黑吻雀,輕聲道:“都說你做事警惕,可是你被這只鳥兒追蹤卻渾然不覺。”
梁大壯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他真正意識到自己已經回不去了,胡小天的手下能人輩出,夏長明就擅長驅馭鳥獸,這只鳥兒十有八九是受他驅使。
香琴道:“還不見過護法長老?”她的目光中流露出些許的不忍,看來她并不想看著梁大壯這么被滅口,所以她主動出言提醒。
梁大壯道:“是我失察了。”
灰衣女人冷笑道:“失察還是想要出賣我們?只怕你已經將人引到這里來了。”
梁大壯有些惶恐地向周圍望去。
他聽到外面傳來呼啦啦的聲音,那聲音由遠而近,香琴想要湊近窗戶的縫隙向外望去,周圍的格窗卻在同時發出蓬!的一聲巨響,四道黑色的洪流從天而降,數以萬計的鳥兒沖入了房內。
香琴的臉色驟變,她一拳擊出,無形拳風在虛空中迎面撞向鳥群前來的方向,又于虛空中引爆,血漿和羽毛四處飄揚,灰衣女人冷哼一聲道:“上面!”她雙足一頓,身軀筆直向上飛起,在屋頂撞開了一個大洞,身軀上升的勢頭仍然不見絲毫減緩,于空中螺旋上升,在她的高度向下俯視,只見數萬鳥兒將他們剛才所在的小樓包圍,鳥群瘋狂沖向室內,有若烏云壓境。
梁大壯第二個反應了過來,從那灰衣女人破出的洞口沖了出去,香琴最后一個跟上。三人都明白鳥群的攻擊絕非偶然,而是有人在暗中操縱,從屋頂離開小樓之后,馬上分頭逃離。
香琴選擇正南的方向,她的身法非常奇怪,有若一個肉球一般騰飛而起,落在地上然后重重一彈,緊接著彈起更高,她雖然是一個女人,卻是一身橫練功夫,以身軀撞開蜂擁而至的鳥群,所到之處無不披靡,幾個起落已經逃離了卿紅閣,進入前方窄巷。可是鳥兒并未放棄對她的追擊,遠遠望去香琴的身后猶如拖著一條長長的黑色尾巴。
香琴一邊拍打攻擊她的鳥兒,一邊辨明方向,尋找可以多開鳥群攻擊的藏身之所,就在此時,感到前方勁風颯然,舉目望去,卻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旋轉著向自己的面門飛來。
香琴情急之中,一拳迎擊出去,正撞在那東西之上,噹!的一聲悶響,震得她手臂發麻,這一拳卻是砸在了一柄大錘之上,雖然如此香琴這一拳也將大錘砸得向后彈射回去。
黑暗中響起一聲桀桀怪笑,熊天霸有若鐵塔般出現在小巷盡頭,右手一張將大錘抓住,一雙怪眼一翻,盯住香琴,大吼道:“呔!胖娘們!好大的力氣啊!”
香琴心中暗暗叫苦,來人竟然是胡小天手下的第一猛士,她剛才雖然一拳將對方的大鐵錘擊回,可是到現在都被震得手臂酸麻,自己的力量顯然要在對方之下。她處變不驚,臉上充滿鄙夷道:“黑猴子,好男不跟女斗,更何況你手上還拿著兵器,你還要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