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貝琪突然冒出來這句話,郝仁的冷汗當場就止不住了,萬幸貝琪這個大大咧咧的家伙也沒感覺出周圍氣氛有啥不對,而是在那自顧自地繼續說著:“現在算算在外面玩了差不多快一個月了誒,我老家那邊還有倆任務沒交呢,再拖下去說不定都給算成失蹤人口了傭兵這行當,一陣子不去報道就給你直接算成死亡人員,特麻煩。”
“挺滿意啊,”貝琪隨口說道,“只是覺得不能一直在外面玩,該回去過自己的日子了,畢竟這又不是我家。”
貝琪說著說著,這才突然有所警覺:“等等……不會是出了什么Wèntí不準我回去了吧?你們可不能這樣啊,這是你們組織上工作失誤,我是被迫帶出來的!”
“別多心別多心,”郝仁特別違心地擺著手,“說過送你回家當然是要送回去的……不過Kěnéng得等一陣子,因為那什么……”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戳了戳旁邊沙發扶手上的數據終端,腦海里急吼吼地催:“趕緊編個圓點的謊!”
數據終端登時從扶手上蹦起來投影出一大片數據圖表來:“因為異位面的信息不對等性導致對向傳輸的換算機制與單向傳輸不同從而延長了每次實體穿越的等待時間而且你的穿越過程分別涉及到信息破壞第三、第六、第七規律因此需要額外計算現在專門送你回去所需的設備正在冷卻中所以你暫時回不去蒙……額不,懂了不?”
貝琪:“……啥?”
郝仁一看貝琪那呆呆的表情就心下大安,長出口氣:“總之就是送你回去的手續沒辦完。再等一陣子就行了。”
貝琪也沒多想,她以很樂觀的心態理解了“再等一陣子”這幾個字。點點頭:“哦,等一陣子沒Wèntí。只要不是回不去就行。那我再在這里打擾幾天哈,我會掏房租的:現在我也有錢啦!”
郝仁不動聲色擦擦冷汗,心說這關算是過去了,但很顯然他不能一直這么拖下去。于是趁著貝琪看電視的功夫他給南宮五月使了個眼色,把海妖姑娘叫到了廚房,順便還帶上了數據終端。他沒敢驚動同樣在看電視的莉莉:那只哈士奇的嘴關實在讓人不敢信任,估計你就是把核彈密碼告訴她她都敢滿大街嚷嚷去,現在趁著莉莉還沒想起來貝琪回不了家的情況最好也別再提醒她了,讓她被蝦條廣告吸引著就挺好。
“你們兩個干嘛?神神秘秘的。”薇薇安正在熱飯菜,看見郝仁和南宮五月進來好奇地看了一眼,“別搗亂啊。”
“貝琪這個情況不好解決啊,”把廚房門關上之后郝仁嘆了口氣,“咱們該怎么跟她解釋她在的身體已經被大宇宙意志給湮滅掉的Wèntí?”
薇薇安頓時支起耳朵聽著,她也想起這件麻煩事了。
由于夢位面和現實世界的不對等性以及夢位面本身的脆弱性,貝琪從自己老家到地球的穿越是“半單向”的,所謂半單向就是她可以以實體從夢位面來到地球,但要回去的話就必須通過休眠艙一類的設備轉換才能進去。換句話說。她現在跟郝仁他們幾個地球生物一樣,不能完全進入夢位面,而必須把身體留在表世界,同時也不能長期停留在夢位面:休眠過程結束之后就必須離開那里。這種限制對郝仁他們幾個偶爾才進去出差的家伙當然沒啥影響。但對一個在夢位面土生土長的人可就有點受不了了:憑啥好生生的老家就不讓隨便回去了?回去一次還得做夢才行?而且哪怕做夢都是臨時的?
這就相當于你在自己家住著都要按月交租金而且隔三差五有人查暫住證,并且每住半個月就要去外面住一個月的賓館,誰會樂意。
“你不是說要從技術層面解決這個Wèntí么?”郝仁戳著數據終端。“你的技術層面呢?”
“本機把資料都查遍了,嚴格來講這不是能不能解決的Wèntí。而是該不該解決,”數據終端嘆了口氣。“本機跟你說實話吧:非要把貝琪送回去,沒Wèntí,讓渡鴉長官直接插手,或者你跟上面申請一個特殊的傳送權限,不顧夢位面的傳送限制強行往里塞人,這對帝國而言很容易辦到,但麻煩的是后果:夢位面本來就不穩定,而且最近它還毛病不斷,到處滲漏,可以說正是多事之秋,這個節骨眼上你違規往回送人是要承擔風險的,說不準現實世界就會破個窟窿,到時候以傳送點為中心,少說一個星球,多說Kěnéng禍及半個銀河,規則對沖之下灰飛煙滅,這個責任你敢承擔?”
郝仁感覺面皮一抽,這個擔子別說他了,就是換莉莉那個缺心眼上來都肯定不敢應承的。
他明白數據終端的意思:把貝琪送回去不是不Kěnéng,只是無論如何這都是一項破壞性的活動,風險與代價都是無法避免的。或許以前還好點,但現在夢位面的“現實之墻”已經有了崩解的征兆,連渡鴉12345那么大能耐的女神都在想辦法把漏洞堵上,在這個節骨眼上你要再在墻上開個洞往回送人……焊雷管鋸燈泡也不過如此。
“這就跟套狼一樣,”薇薇安端著飯鍋離開廚房前留下一句話,“套狼不是Wèntí只要你能舍得孩子。”
郝仁呵呵干笑: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道理他也懂,但現在更頭大的是他手頭連孩子都沒有這個宇宙是那個五位數女神的,樂觀估計女神姐姐在這種涉及世界安危的大義Wèntí上是不會偏袒一兩個人的。
南宮五月皺著眉想了半天:“……其實也不一定會出事對吧?現實之墻只是脆弱,又不是肯定會塌,把貝琪送過去說不定不會影響大局呢?”
數據終端上下飄動一下:“對啊,是個概率Wèntí,但哪怕最樂觀的說,把貝琪送回去只有十分之一的概率會把墻捅個窟窿,這個風險你們承擔么?”
郝仁抓抓頭皮:十分之九的概率安然無恙,十分之一的概率人類滅絕,這個選擇題還真夠難做的。
“我突然想起件事:咱們可以把表世界的‘東西’帶進去并且留下,但為什么把人帶進去就不行呢?”郝仁想起之前去夢位面的時候將他制造的“魔劍”賣給了當地人,那魔劍現在就以實體狀態留在夢位面,并沒有隨著眾人“蘇醒”而被強制彈出來,他對此有些不解。
“因為有靈智的個體對信息影響太大,”數據終端解釋道,“人會思考,會觀察,會不斷接觸信息,處理信息,同時自己也產生信息,甚至還會通過記憶的方式讓信息增殖,一個人不僅僅是幾十公斤碳水化合物,更是一大團錯綜復雜的資訊的糾纏點,他所接觸過、記錄過、好奇過、觀察過的一切東西都會在信息層面上與之聯系在一起。一個人的信息量是有限的,但他所‘牽涉’到的信息量卻大得嚇人,而且只要這個人還活著,還在觀察外界,他對周邊信息的牽涉范圍就會越來越大。你記著,信息即萬物信息也影響萬物,一個‘觀察者’對現實世界的干涉是巨大而且無休止的,尤其是夢位面和表世界的‘現實之墻’受此影響就更大,它本身就處于一個曖.昧不清的狀態,很容易受觀察者影響。而死物當然就沒什么影響了:反正它的信息量就那么大,不管再強的污染源,只要它的危害強度是死的,那就壓根不算事,大宇宙意志會輕而易舉地消化掉它。”
在人群中,一顆子彈的威脅比不上一滴病毒溶液,因為前者的威力至始至終都是固定的,而后者的威脅卻會不斷增長蔓延,就是這個道理。
郝仁把這個原理理解透徹,垂頭喪氣地攤開手:“那把貝琪打成植物人送回去會不會管點用……”
數據終端撞了他肚子一下:“思路廣闊是好事,但腦洞大的都看不見腦子那就是病了。”
“真沒有別的辦法了?”南宮五月抱著最后一線希望,“我總覺得這件事不該一點路子都沒有。”
數據終端想了想:“非要說的話……有一個辦法。”
郝仁跟南宮五月立刻死死地盯著它。
“找一個現成的、有些年頭的‘漏洞’,”數據終端說道,“已經張開的漏洞自然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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