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月1號，很多大公司都會在這一天開一個月頭會議，小公司可能三言兩語就講完了，大公司的上層，往往一上午、甚至一整天都在開會。
尤其是9月1日，對很多公司來說，今天不僅是9月的第一天，還是接下來一個季度的第一天，接下來一個月，甚至一個季度要怎么做，要在今天定下基調。
當然，會議開始前半段，還需要總結上個季度工作的得失，季度會議嘛！總是難以逃脫總結過去、展望未來，以及當下怎么做的套路。
大上海巨人游戲公司，這天上午領導層就一直在會議室里開會，會議議題一項一項地過，會議室里的氣氛很沉肅，私企的氛圍就是如此，尤其是在大老板在場的時候，沒人敢放肆，在私企里工作，雖然也有各種用人和辭退制度，但歸根到底，如果大老板看一個人不順眼，說處罰你、甚至開除你，都不帶跟你商量的，你絕對毫反抗之力。
巨人的大老板低眼塌眉地坐在偌大的會議桌首位，面前放著一只精美的文件夾，手邊一只高檔商務杯，史大老板手里握著一支鋼筆，一言不發，只偶爾抬一下眼皮，掃一眼會場眾人或是某人，一個打扮略顯古板的秘書安靜地坐在他側后方，不停地記著會議記錄。
史大老板一言不發，只是傾聽下面的頭頭腦腦做報告和分析。但已經足以壓住會場的氣氛。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這個大老板做的是很成功的，能壓得住場面。鎮得住下屬。
會議從上午8點開始，開到現在，上個季度的工作總結已經結束，關于公司前景的展望也已經說了，現在正在進行的是本季度的工作計劃。
這個計劃，正由史大老板左手邊的第一人在宣布，此人年近五十。戴著一副寬大的眼鏡，大背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偶爾掃過會場的眼神非常威嚴，如果說，史大老板的氣勢像一柄靜在鞘中的劍，此人的氣勢就是一柄已經出鞘的劍。鋒芒畢露，任誰一看，就知道此人不能輕易忤逆。
事實上，此人的地位在巨人，也只是僅次于史大老板，是史大老板的左膀右臂，往往他的話就是史大老板的意思。
沉穩有力的聲音，很說到兩年前巨人公司開發的一款絡游戲——《魔劍永恒》。
“……歷時兩年，在我們研發部同仁精益求精、日夜奮戰之下。《魔劍永恒》這款游戲已經成功開發出來，現在只剩下最后一點收尾工作要做，因此。在接下來的這個季度，我們公司的重心將必須放到這款游戲的推廣上來！在座的各位，都不是第一次經手這種事了，這款游戲，我們投入了巨大的資金和人力，游戲制作的非常精美！我們的目標不是收回成本。而是要賺取多少利潤！現在請推廣部萬部長為我們講一講這款游戲的推廣方案！辛苦萬部長！”
萬部長是一個禿頂的中年男人，地中海的發型略顯可笑。也許平日里他也是一個隨和可以開玩笑的性子，但在這樣氣氛的會場上，輪到他發言，他也不茍言笑，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對著面前的迷你話筒，掃了兩眼面前文件夾中的推廣方案，就開始做報告。
“對于《魔劍永恒》的推廣，我們推廣部集思廣益，定下七個步驟，這七個步驟有先有后，也有幾個步驟是同時進行的，一切的方法、步驟，都只有一個核心目標！那就是盡最大的努力，讓《魔劍永恒》的名字，進入每一個民的視線，以及深入每一位民的內心！我們有信心，也有決心實現這一目標，第一、發布游戲宣傳片，是肯定需要的！關于這個宣傳片，我們跟開發部門有過溝通，匯聚游戲中的精彩經典畫面，是必須有的！在畫面質量上，我們也要求有史詩大片的感覺！沒有最好、只求好！一定要力爭在畫質上，超越以前任何一部國內研發的游！有所創的是，我們在跟研發部門溝通的時候，特別提到，要在宣傳片中，提到并借助這部游戲原小說作者——文丑的影響力！我們調查研究過，文丑在絡小說界的影響力，在絡小說這個領域，已經達到人盡皆知的地步，他的書迷數以百萬計，而看絡小說的讀者，8成左右也是與游戲玩家重疊的！因此，如果我們能借好他的名氣，樂觀的估計，效果會超乎我們想象的好！我們……”
萬部長的發言忽然被何總監打斷。
“萬部長！抱歉打斷你一下，關于你剛才的話，我有一點不同意見！”
何總監嘴上說抱歉，神情中卻毫抱歉之意。
不是他有意給萬部長面子上難堪，人在職場，很多場合，每個人都需要圓滑，不與任何人結仇。
但如果任何場合下，都保持這種性格的話，基本上是不可能爬上高位的。
職場，是一場看不見硝煙、也看不見刀光劍影的戰場，每個成功者背后，都是一片黯然失敗者，他們需要圓滑，但如果只有圓滑，而沒有手腕和得罪人的魄力，是不可能站得穩自己位置的。
在一些職場老人之間，流傳著一句話——人不狠、站不穩。
就是這個道理。
萬部長聲音一滯，目光望向會議桌最前方的兩位大佬。
史大老板目光望過來，微微點頭。
何總監沒有露出得意的笑容，那種傻`逼似的笑容，怎么可能當著大老板的面露出來？
何總監：“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萬部長！你看到了借助文丑的名氣做宣傳。你看到了借助他名氣的益處，但不知你有沒有看到萬一適得其反的可能性？”
萬部長：“……”
會議室里的目光都匯聚在萬部長的面上。
萬部長心里暗罵何總監，面上自然是露出微笑：“請何總監指點！”
何總監：“萬部長說文丑是文界人盡皆知的作者。這一點，我同意！也是事實！但萬部長知不知道他現在的人氣和漂亮口碑，正面臨著一個很大的考驗，或者說是危機？一旦有差，我們借助他的名氣宣傳《魔劍永恒》，很可能是適得其反！據我所知，文丑這兩年不僅在繼續寫小說。還投資了三部電影和一部電視劇！其中一部電影是成功了，但下個月就要上映的第二部電影。以及不久后肯定會上映的第三部電影，以及電視劇，萬一、萬一失敗了，會怎么樣？到時候廣大民看到我們這款游戲是根據文丑的小說改編而來。你覺得對我們這款游戲的推廣是有積極的作用？還是消極的作用？別告訴我，萬部長你認為文丑的第一部電影成功了，后面兩部電影和電視劇就一定會成功！所謂隔行如隔山，他到底只是一個寫絡小說的作者，他真的能玩得轉電影嗎？對此，我持懷疑得態度！我的話說完了！萬部長請繼續！”
會場的氣氛恢復沉寂，偶有幾人彼此聲地交流著眼色。
萬部長面上的笑容此時顯得有些僵硬，在自己負責的領域被人打臉，這種感覺不是略微不爽。而是非常的不爽！偏偏何總監所說又有些道理，讓他難以辯駁。
也正是因為何總監的話有道理，所以會場上。幾個和萬部長交情不錯的同事，此時一個也不好站出來幫他萬部長說話。
混過職場的都知道，平日里跟你稱兄道弟的人，一旦到了會場，尤其是大老板在場的會場上，往往都會變換成另一副面孔。批評起你來，聲色俱厲、且有理有據。一副公是公、私是私的模樣。
等散了會，對方依然可以隨和地笑著跟你稱兄道弟、勾肩搭背都有可能，讓你心里有火也發不出來。
你一定要發火？要絕交？
那只會讓一眾同事和領導看到你幼稚的一面，只會讓自己平日里的人際關系也變得難看起來，等下次到了會場上，什么也改變不了，那些想批評你的人，依然會義正言辭、搞你沒商量。
片刻的沉寂之后，一個副經理開口：“何總監的話很有道理，何總監的意思是宣傳的時候，不要提到文丑這個名字嗎？只側重宣傳我們游戲的質量？”
另一個副經理接話：“這樣的話，我們投入兩百萬購買對方小說游戲改編權的意義何在？完美推出的《誅仙》成功經驗在前，完美宣傳《誅仙》的時候，可是想方設法在吸引那部小說的書迷啊！《魔劍永恒》的知名度不在《誅仙》之下，書迷也是只多不少，放棄這一塊潛在的玩家，我們損失很大啊！”
大家的目光又聚在何總監臉上。
何總監神情平靜，一副早有腹案的模樣。
“我只是提醒萬部長注意到借助原作者文丑名氣的潛在危機，至于具體解決辦法，我相信萬部長的專業素養！相信萬部長一定會為我們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案，萬部長您說呢？”
管殺不管埋！
萬部長心里送了何總監一萬頭草泥馬，但這確實是他的工作范圍，只能勉強保持著笑臉，道：“很簡單！其實剛才如果不是何總監打斷我的話，聽下去，就會知道何總監的擔心，我們推廣部早就考慮到了，也有了一套成熟的方案應對，我們的意見是——第一款游戲宣傳片，暫不提文丑的名字，等下個月他第二部電影上映了，只要票房沒有大虧，我們就可以放心大膽地借用他的名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