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在三五
一支史無前例的龐大艦隊劈浪斬波,踏海而來。
巨大的艨艟樓船,如同小山一樣,一字排開,船帆遮天蔽日,無數的旗幟飄揚。
漢室的樓船,雖然有著種種的缺陷和不合理的設計。
但在氣勢和視覺震懾力上,卻是完美無缺。
這種從春秋戰國時期吳越齊楚四國的戰艦基礎上發展而來的戰船,即使只是一般的樓船戰艦,也常常長達十余丈甚至二三十丈,高十幾丈,分為三層,由三面巨大的船帆推動。
而如今出現在朝鮮海岸的樓船,全部是漢室南方樓船水師艦隊中的巨無霸。
最小的一艘,也長達數十丈,高達二十余丈,能載數百名士兵。
至于徐悍腳下那艘旗艦,單單是樓層就有十層之多,能載千余名士兵作戰。
下層的甲板上,甚至能跑馬
而在這些如同小山一樣漂崗海面的巨艦旁邊,無數的中小船只往來穿梭。
這些船,有的船首上就安置了鋒利的戈矛,旌旗密布,如同刺猬一般,有的身形修長,靈活多變。
這些船就是樓船的保鏢,依附樓船左右,專門為母艦清理威脅,掃清障礙,探路等等。
不過,這個時代的朝鮮海防,幾乎約等于零。
即使有那么幾艘挾板,看到這龐大的艦隊,那些水手恐怕也立刻棄船逃跑了。
畢竟。在這海洋之中,整個地球。現在也拉不出一支能抗衡已經進入專業化和標準化的漢室艦隊的狐。
徐悍此刻,站在旗艦的雀室之中。遠眺朝鮮的海岸。
心中自也百感交集。
所謂的雀室,是漢室樓船戰艦最高一層建筑的代名詞,大抵相當于后世艦船的指揮所。
徐悍腳下這艘巨艦,僅僅樓層就高達十層,即使站在雀室上中,徐悍也能一眼就遍覽整個艦隊的情況。
“這舟船水師,航行于大海,遠比匈奴鐵騎更加難以預防!”徐悍望著朝鮮的海岸,心里忽然想道:“今日我率樓船大軍。泛海而擊衛氏,衛氏根本就是無法預防,也防不勝防,但若有一日,有夷狄駕巨艦自海外而來,而我漢室無有可阻之舟船,豈非東南沿海,盡為敵所侵襲?”
這么一想,徐悍瞬間就出了身冷汗。
南越、閩越、東甌。可就是以舟船聞名天下。
傳聞,當年吳王劉濞造一艘巨艦,可載數十輛馬車,甲板能并行三騎奔馳。
結果。南越王趙佗聞之,下令在國中建造一艘百丈巨艦,最后那艘巨艦據說在建成后。連人帶船一起沉入了海中。
但,南越人的水師實力。由此可見一斑。
倘若有朝一日,南越反叛。以舟船襲擾漢海疆。
漢室目前的樓船艦隊規模,雖然碾壓朝鮮毫無壓力,但對于三越,卻還沒形成壓倒性優勢。
至少南越國,就擁有不下于這次遠征艦隊規模的水師。
“難怪陛下在我出征前,曾提點我:社稷欲穩固,不可置海洋于不顧,財富來源于海洋,危險亦來源于海洋這財富我暫時還不知道怎么來,但危險的味道卻是聞到了,回朝后,我當上書陛下,大力發展樓船”徐悍心中嘆著。
但其實,真正重要的原因是:當他到達齊國時,天子下詔,改他的左將軍銜為樓船將軍,命令在長安置樓船將軍衙門,將樓船、戈船、下瀨船等所有水師戰船,統統劃歸到樓船將軍衙門名下管轄。
同時下令,各郡各諸侯國分置樓船都尉,主管水師,受樓船將軍衙門與當地郡國雙重管轄。
樓船將軍,食祿兩千石,銀酉綬,位在車騎將軍之下。
換句話說,現在他這個松茲候已經成為了漢室天下水師的頭。
所謂屁股決定腦袋。
他自然要多找借口,為自己的部下和自己的事業‘騙軍費’了。
要是一句話都不說,一點行動都沒有,那軍費全被陸上的丘八搶走了,他這個樓船將軍的臉面往哪里擱?
“將軍!”這時候,幾個身著甲胄的軍官走過來,稟報道:“卑職等已經記錄完畢!”
徐悍點點頭,這幾個軍官都是天子差遣到他軍中的侍中、侍郎。
都是天子的身邊人,官職雖小,卻不可杏。
而且,這些人也是身負重任他們奉命測繪漢室海疆。
徐悍雖然不太明白,這些人怎么把這茫茫大海畫到紙上,但,自古以來,地圖堪輿就象征著統治和管轄的權力。
測繪海圖,在某種意義上,等于是將漢室的管轄延伸到了大海。
任何一個漢室臣子對此都不敢有任何意見,更別說阻攔了。
因此,一路上,徐悍常常會放慢艦隊的速度,以方便這些天子近臣測繪。
當然,這些人也很配合,在船上,從未提出過任何非分要求,更沒有逾越過自己測繪工作的本份。
徐悍也不知道,當今天子到底是怎么調教的這些人。
既然這些天子近臣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那他徐悍就要開始工作了。
他走出雀室,站上甲板,抽出腰間的佩劍,下令:“點火!”
龐大的樓船上有足夠的空間建造一座烽燧臺,甚至絕大部分樓船上,還安裝了巨大的投石機,作為遠程打擊火力。
隨著徐悍的命令,滾滾狼煙,立即沖天而起。
這是一個信號,登陸的信號!
看到狼煙信號,艦隊開始減速,并且調整方向。以方便這龐大的艦隊能順利靠岸登陸。
各船上,軍官們開始吆喝。一排又一排士兵,默默的站起身來。在軍官的帶領下,拿著武器,站到女墻的一側。
一刻鐘后,旗艦上數十支牛角伸出女墻之外,蒼涼的號角聲,響徹整個海面。
東亞歷史上,第一次大規模的兩棲登陸就此展開。
只用了一天時間,到第二日中午,整支艦隊就完成了登陸工作。
總計兩萬一千二百名士卒登上了異國他鄉。陌生的土地。
直到兩天后,王險城才得知,漢軍繞過了唄水,直接從海上向它柔軟的腹部投放了兩萬大軍。
消息一出,朝鮮王衛準當懲昏厥了過去。
而朝鮮國內部,也從之前的到底是頑抗到底還是當帶路黨,變成了,要不要馬上去簞食壺漿,歡迎王師?或者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砍了衛準的腦袋送去漢軍大營,然后恭迎王師入主王險城,大漢天子萬歲萬歲萬萬歲。
前者,干起來。大家伙是沒任何心理壓力的。
身在中國之外,夷狄之中,禮義廉恥這種東西。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這里的人都很現實活下去,才是關鍵。其次才是活的好。
別說衛氏的死活與他們沒什么干系,就是有關系。那又怎樣?
為了活命,殺父殺母,在域外也不是什么湘事情。
甚至,冒頓殺父,都成了許多人爭相稱贊的偉業。
與之相比,出賣或者殺了衛準,倒也不是什么問題。
特別是,漢室立的那個濊人牌坊太耀眼了!
歸順后的濊人首領的待遇,讓無數人心里仿佛有無數螞蟻在爬!
這事情,太好了!
即能享受漢室的優渥生活和榮華富貴,還能繼續保留原有特權,在當地稱王稱霸。
這等于是后世米帝告訴天朝的大員們,哥已經跟天朝達成了協議,你們可以移民過來,繼續保留天朝身份。
你看看會有多少原本熟悉的人,一下子變成了國際友人?
可惜,這些人還在琢磨的時候,有人卻比他們動手更快。
當天晚上,王險城,衛氏王宮。
衛氏的王宮,其實就是原來萁氏王宮,衛滿鳩占鵲巢后發現這個王宮還不錯,于是就毫不客氣自己占了。
因此,整體建筑和格式,還是停留在百年前的風格。
衛氏入主后,衛滿屁股沒做熱就掛了,留下一個還在襁褓中的嬰兒繼承王位。
此后二十年,衛氏的大權被權臣掌握,這王宮也就成了擺設,沒什么人關心,直到衛準熬死了那些元老大臣,聯合部族勢力,奪回權力。
老實說,衛準的能力,在朝鮮這地方算得上是出類拔萃了。
他親政后推行的許多措施和政策,也比較符合朝鮮的現狀。
他親匈奴,強化夷狄化,不許漢人移民及其后代穿戴中國衣冠,強調被發左袵,更別有心思的玩起了另起爐灶,搞出一套與漢室迥異的官員體制和制度。
在另一方面,他拼命的用峻逼利誘和收買拉攏等手段,引誘遼東甚至燕趙的無地漢人前往朝鮮,借助這些人帶去的先進農耕文化,對朝鮮的開發和生產力的提升,起到了積極的作用。
終究,朝鮮還是太蝎弱了!
以前,有匈奴爸爸保護,倒也不怕漢朝的威脅,可以肆無忌憚的行事,甚至挑釁漢室。
可哪成想,一夜之間,漢匈就媾和了,兩國君主相互和親,將世界以長城為界限進行了瓜分。
朝鮮立刻就成了匈奴人的棄子!
失去了匈奴的保護傘,朝鮮的滅亡,也就可以想象了。
大廈將傾之時,無數人都在尋找自己的活命之道。
衛右渠就是其中之一。
衛右渠是衛準的第四子,因為被封為右渠王,索性就以右渠為名,這在中國之外,是很普遍的情況。
衛右渠從型很聰明,而且天賦比他爹還好。
他很清楚,以他的身份,想要活下去。只有一條路可走:殺了衛準,然后以其頭獻給漢天子。自己俯首稱臣,奴顏卑膝。為漢人當牛當馬,任勞任怨,甚至放棄身為人的自尊。
如此,才有一絲希望可以活下去。
否則,漢軍只要到達王險城的城下,那么,城中的軍隊和貴族,就會殺了所有姓衛的人,用衛氏的腦袋。給自己當贖罪劵。
想必,長安天子也很樂意看到這樣的情況。
為了避免被人砍了自己的腦袋,衛右渠,現在只能殺了自己的父母兄弟。
“父王,母后,阿哥阿弟阿姐,你們別怪我,要怪就怪這個世道!”衛右渠整理好自己的行裝,在心中道。
“若有一日。我能復國,甚至如漢人歷史上那位越王勾踐一般,兵臨長安城下,我發誓。我一定為你們復仇,讓劉氏嘗嘗這恐懼和絕望的滋味!”
雖然衛右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漢人是那么的強盛。僅僅只是伸過來一個手指頭,就讓朝鮮舉國絕望。
衛右渠現在得到的消息是。負責防御唄水的守軍,現在已經逃亡了一大半。剩下的也不過是在打著,王師到來時,該是簞食壺漿呢還是為王前驅的主意。
至于國內的部族貴族和軍事將領,想法就更簡單了。
殺光衛氏,給長安出氣,然后上表請以濊君例,永鎮朝鮮,世襲罔替,最好能跟濊君一樣得到天子的正式冊封和璽盈書。
只不過,那些家伙都在相互提防,一時間還沒有理順情況。
等他們內部理順了,就是衛氏的末日!
整個衛家上上下下,以及所有跟衛氏有關系的人、家族,效忠衛氏的部族,身高高于車輪的男子都會被殺光,至于女人,則是會被擄走,成為女奴。
“主人,動手吧,再不動手就來不及了!”旁邊,一個全副武裝的軍官勸道。
這些人,都是衛氏往日的死忠,但如今,形勢逼迫下,想要活命的,自然只能跟著衛右渠去博一把了。
“好!”衛右渠低下頭,冷冷的道:“諸位,隨孤入宮,送父王母后歸天!”
“漢室有只誅首惡,不問脅從的傳統!”衛右渠給周圍的死忠武士打氣:“當年,濟北王劉興居反叛,漢室天子就是只殺了劉興居,赦免了其他協從者,以朝鮮王之頭,想必能讓長安天子消氣!”
聽他這么一說,圍在他身邊的數百人精神一振。
衛右渠卻是低頭一嘆。
劉興居那是老黃歷了。
劉氏天子一代比一代殘暴!
劉邦那會盧綰反叛以后,尚且還會留在長城腳下,等待劉邦的赦免詔書,只是劉邦駕崩,才悻悻然的投奔匈奴。
到了劉恒那一代,親弟弟劉長都被餓死了!
而劉啟就干脆下詔:擊反虜者,深入多殺為功,裸的要趕盡殺絕,將叛賊從精神到,全部毀滅,根本沒有半分所謂的道德與仁義可言。
這一代的天子,就更殘忍了。
不過殺了一個東部都尉,就要滅國!
有這么霸道的天子嗎?
中國天子,難道不該以道德禮儀,而非刀槍服人?
“暴漢必不久也!”衛右渠心里想道:“如暴秦一般,遲早必遭天齏!”
在衛右渠看來,中國的天子,對于四夷,就應該以懷柔為主,最好事事都照顧他們這些小國的感受,寧肯自己吃虧也照顧小國的顏面,以仁義道德,厚恩賞賜來拉攏各國。
這樣的天子,才是好天子嘛!
如今的漢室,妥妥的就是學的暴秦的那一套啊!
根本不可能得民心!
遲早要滅亡!
嗯,是一定會滅亡!
“屆時孤可仿效越王勾踐,漢太祖,興仁義之師,討伐無道,順天應人!”衛右渠想到此處,不由得幻想起了他到時候的風光與威風。
嗯,在那之前,還是要學學勾踐,隱忍,忍辱負重,做奴顏卑膝之人,靜待暴漢自己滅亡!
他長身而起,拿起手中的武器,對著周圍的死忠黨羽,道:“我等今日撥亂反正,入宮請大王以死謝長安天子,祈請天子寬恕。我等非是叛逆,實乃忠臣。忠于長安的忠臣!”
既然要學勾踐,那就要雁!
衛右渠知道。此時此刻,自己就要變得比中國的漢人還要忠于長安,比中國的臣子還要為長安天子著想!
因此,衛右渠是用的漢話發言實際上,衛氏自己平時私底下也是用漢話交流,只有面對漢官和漢人時,才會拿出那套夷狄的腔調。
但此刻,再用夷語,那就是犯忌諱了。
衛右渠是個聰明人。當然不肯犯這個錯誤了。
事實上,他現在的裝束也很有意思。
他將頭發束了起來,而不是像平時那樣披散開來,還織成小辮子。
耳朵上的銅環也嚷來,丟到地上。
他的衣襟向右,而不是向左。
他穿上了寬大的漢服,而不是原先那樣能隨時坦胸露乳的胡服。
他的腳上甚至穿上了漢室官員常穿的木屐
這一切的一切,都說明,此人在細節上做得很完美。
“走!”衛右渠一揮手。帶著手下數百人,走向王宮。
王宮的守衛,看到衛右渠這個王子帶著數百人,氣勢洶洶的走過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敢問話事實上。大家都不是白癡。
王宮中早有傳言,大王膝下的幾個兒子。除了長子衛信據說去歲去長安時得罪了現在的漢天子,沒有膽子敢投降外。剩下的幾個王子,可都不老實。
“殿下,此來何為?”良久,一個軍官顫抖的問道。
“大王久缽志,獲罪與天,無可禱也!”衛右渠一臉正義的道:“孤身為漢臣,勸諫無效,不得已,只能兵諫,諸君若是忠臣,請隨孤一道,共襄大事,一同祈請大王伏法認罪,謝于長安!”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衛右渠用的是漢話,他們也都能聽得懂事實上,朝鮮的貴族基本人人都會漢話。
只是,這位右渠殿下也太無恥了吧?
自己老爹久缽志?等于罵自己的老爹是個精神病啊!
至于伏法認罪,潛臺詞不就是借你頭顱一用?
這與我何干?
中國天子龍顏大怒,天兵到來,朝鮮簡直是山崩地裂。
人人自危!
誰都知道,一旦漢軍自己打進了王險城,那就要新賬舊賬老賬一起算了。
這城中不知幾人能活下來。
倒是這右渠王子的說法,讓許多人心中都是蠢蠢欲動。
是了!
一切都是大王那個該死的精神病的錯!
他是個精神病,干的事情自然是瘋狂的!
俺們這些臣子苦勸無效啊!
現在,在大義感召下,俺們終于明白了,原來真正的忠臣,是要忠于長安天子哇!
于是,俺們就大義滅親了
這個說法,雖然是個人都不會相信。
但是,有了這個說法,就有套了。
而且,將國王的首級獻上長安宮闕,長安天子的面子照顧到了,漢朝的顏面也照顧到了。
那,他們這些瀉米豈不是能躲過一劫,甚至能堂而皇之的功臣的面目出現了?
想到功臣兩個字,無數人兩眼放光。
甚至不需要上層的命令,就有人道:“殿下明智,吾等也久知如此,奈何大王一意孤行哇日得殿下當頭棒喝,真是恍然大悟,愿隨殿下,共諫大王!”
嘩啦嘩啦,王宮守衛中,有人丟下了兵器,然后消失在夜色中。
這些人是不想跟隨衛右渠干這樣的事情但也知道,自己是螳臂當車,索性撂挑子了。
但更多的人卻是對著衛右渠跪下來,道:“殿下深明大義,當繼朝鮮王位!”
衛右渠嘴角抽動兩下,若在以往,他聽到這樣的話,肯定是高興都來不及。
但如今,這朝鮮王位,卻是個燙手山芋,誰接誰死。
他只能尷尬的道:“孤年少德薄,王兄信嫡長子,可為王上!”
漢室肯定不會留下衛氏繼續在朝鮮稱王稱霸。
可衛氏還是需要一個‘大王’來表演口銜王璽,面北而拜,前往長安三步一跪,九步一叩的謝罪戲碼。
然后,再哭天搶地的在長安長跪不起,最好最后來一個‘自感罪孽深重,臣死有余罪’,再雙手奉上朝鮮國的王璽、圖冊和戶籍,然后自刎謝罪,這樣才能充分照顧漢天子的顏面,也能讓大家都能活下去。
不然,漢天子要是不打算放過衛氏政權,那該如何是好?
而且,即使漢天子寬宏大量,但,朝鮮國肯定是不會再存在了。
那樣,末代的朝鮮王,就是個犯忌諱的存在,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一杯毒酒。
衛右渠可沒那么傻!
這個任務,還是得交給自己得兄長,那個在長安開罪了天子的衛信去辦。
也只有衛信能辦好!
至于衛信愿還是不愿,那可就由不得他了!
[三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