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場冬雪降臨時,劉徹也終于迎來了自己的第二個皇子。⌒雜§志§蟲⌒
這是卓文君所出的皇子。
劉徹逗弄著剛剛出生不久的小家伙的鼻子,愛憐的在他的臉蛋上親了一口。
小家伙渾然不知,嚎啕大哭起來。
劉徹哈哈一笑,將他交給旁邊的乳母。
“陛下……請為皇子賜名……”有宦官捧著一份帛書,呈遞到劉徹面前。
當初,義偌生下皇長子和長公主。
劉徹為了避嫌,也為了堵住某些人的嘴。
雖然給老大取名去病。
但,這次子就不需要了。
一個商賈女兒的兒子,哪怕是皇子,也注定無法望及儲位。
劉徹望著窗外紛飛的大雪,沉吟片刻,然后道:“今我來思,雨雪靡靡!”
“就叫他劉思吧!”劉徹握住身體還很虛弱的卓文君的手,道:“希望他未來能成為國家棟梁!”
思字,還可以解釋成多種意思。
從字面理解,思,容也。
這是希望這位皇次子長大后,能有包容之心。
又,孔夫子說: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荀子云:吾嘗終日而思矣,不如須臾之所學也。
這蘊含著希望皇次子能努力學習的期許。
總之,這是一個好名字!
但可惜,老劉家的太子,從來都不需要一個好名字。
儲君的名字,一般是選擇盡量生僻,盡量不會讓百姓為難的字詞。
換言之,這其實依舊表明了劉徹的目的。
皇次子,也非儲君之選。
這個消息傳出去后,有人嘆息,也有人鼓舞。
但多數臣子,內心都是不安的。
對大臣們來說,國不可一日無君,同樣,也不可一日無太子。
當年,太宗皇帝從代地入主長安。
群臣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上表太宗:蚤建太子,所以尊宗廟。請立太子!
先帝時期,群臣們為了立儲也是雞飛狗跳,各種上跳下躥。
最終才讓劉徹撿了便宜。
不然,以當初先帝的念頭,人家估計一時半不會確定太子。
現在,壓力來到了劉徹這里。
皇次子出生后的第十天,劉徹的案頭,就已經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請立太子的奏疏。
上疏人從九卿一直到在野的士大夫,都有!
對中國的貴族和士大夫來說,他們很不習慣現在這樣沒有太子的國家。
沒有太子,等于未來沒有保證。
而且,歷史的教訓也告訴了他們,太子的立與不立,確實是關系到天下衰亡,社稷安定的大事!
當年,秦始皇一代雄主,橫壓世界。
他在世時,天下一個英雄也不敢冒頭,統統被這位祖龍鎮壓。
而秦之亡,一半以上,是亡于秦始皇生前沒有確立扶蘇的太子位置。
結果李斯趙高聯手篡改遺詔,勒令扶蘇自殺,將蒙恬下獄死。
整個長城軍團,立刻軍心渙散。
而且,關中的老秦人陷入了自我懷疑和自我矛盾的悖論之中。
秦人因此自毀長城,整個帝國立刻陷入風雨飄搖之中。
甚至,現在還有法家學者認為,當年若是秦始皇確立了扶蘇的太子之位,秦根本不會滅亡。
賈誼就曾經在其過秦論中說:向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賢……而暴亂之奸彌矣。
認為哪怕是秦二世能稍微像點樣子,秦也不會滅亡。
這種政治不正確的言論,雖然遭到了天下的攻仵和打擊。
但過秦論的傳播,卻隨著爭議,越傳越廣。
以至于今年的考舉,都有兩個題目是考的過秦論的內容。
在這樣的情況下,加之皇子又多了一個。
大臣們當然希望劉徹盡快確立儲君的地位。
當然,在這個過程里,他們華麗麗的無視了竇氏和館陶。
對大臣們來說,他們才懶得去管皇帝的后宮問題和外戚問題呢!
他們只在乎有沒有太子這個事情。
現在,皇后年幼,沒有三四年,大抵是不可能有后代。
立嫡不成,他們就想立長,立長不行,那就立賢。
總之,大臣們只想要皇帝給他們一個未來的保證,一個能確保政局穩定,不會變化的希望。
但,劉徹顯然不能這么辦。
且不談皇后陳阿嬌就在哪里,東宮太皇太后也只是避居。
就算東宮太皇太后駕崩了,劉徹也不會這么快立太子。
繼承人的選擇,劉徹不會馬虎。
他必須完整的考察、考驗,確認自己沒有選一個傻逼和白癡。
才能做出決斷!
所以,所有的奏疏全部留中。
另外,劉徹害怕這些家伙會錯了意,特別派出使者,挨個的告諭:太子之重,猶如泰山,朕為天下計,當慎而察之!卿等勿復言太子事!
勉勉強強,算是按下了這次立儲的風波。
但這個事情也提醒了劉徹,是時候,將繼承人的培養和選拔制度,列入計劃了。
正好,皇長子劉病已的年紀慢慢長大,明年這個時候,就可以送去上林苑的學苑里去跟孤兒們一起學習成長了。
這當然有風險!
但,皇室最不怕的就是風險了。
一個皇帝一生,至少會生下十幾個兒子。
只要其中能出現一個合格的繼承者,就已經足夠了。
將這個事情壓下來后,朝堂倒也風平浪靜了幾天。
這個時候,墨苑上報,經過長達三年的漫長研究。
他們,終于研制出了漢室的第一臺腳踏式車床!
這個喜訊讓劉徹立刻動身,前往墨苑視察。
眾所周知,車床,是人類發明的一種用來加工機械和維修零件的工具。
在后世的工業化時代,車床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甚至,還有過所謂的‘工業母機’的傳說。
但在實際上而言,所謂的工業母機,其實也是車床。
只不過它的加工精度和適用度更高。
旁的不說,后世隨便一臺簡單的機械車床,搬到現在這個西元前的時代,保證它能成為工業母機。
而當劉徹來到墨苑,出現在他眼前的那臺機床,讓他有些愣神。
這與他記憶里的任何機床都不搭界。
那是一臺床體木制,絕大部分結構也是木制的簡單機械。
在四條木腿的支撐下,一張簡單的工作臺上,擺著一個被固定在工作臺上的主軸,主軸是鐵制的,在主軸之上,立著一根拉直了的繩索,繩索上是一根竹竿。
墨苑的墨者,向劉徹演示了如何操作使用這種簡單的車床。
很簡單,在工作臺下,有兩塊木板,人用腳踩動木板,帶動繩索上下運動,繩索再帶動主軸旋轉運動,然后就可以手持刀具,對零件進行精加工了。
雖然,這種車床,只能加工一些簡單的零件。
它無法加工螺紋的螺距,也無法交換位置,更別提齒輪這種黑科技了。
但,在劉徹眼里,它也足夠神奇了。
“終于追上了羅馬人……”劉徹在心里感慨著。
世界上的第一臺簡單的原始腳踏式車床,是羅馬人在西元一世紀前后發明創造的。
劉徹不知道,漢室的這臺車床,比羅馬人的是否先進。
但,至少解決了有無。
一和零之間的差別,是天差地遠!
有了這臺機床,漢室就具備了用機械加工機械的可能性。
而且,在中國,任何事情,只要開始了,除非統治者強力打斷這個進程,否則,就不會結束。
從腳踏式到機械傳動,這其中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更何況,漢室還有著羅馬人所具備的一些優勢。
譬如說,統一的標尺以及強度更高的金屬刀具等等。
再加上劉徹這個皇帝,拿著國庫的資源,不要錢的砸,持續砸個十年,連長城都能再砸一條出來,更何況那種原始的絲杠傳動機械。
而有了傳動機械,就意味著,工業的曙光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