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常的這次禮儀設計的不錯嘛……”劉徹提著綬帶,在親信和諸侯王們的簇擁下,從石渠閣的北門,進入會場。
入眼所見,果是威嚴赫赫,禮儀齊備。
又有絲竹之樂,八佾舞于庭。
在不過月余時間,太常就能準備出這樣一套完備,而且頗合古禮的禮儀,確實是很給力了。
要知道,現在可是公認的禮樂崩壞的年代。
周代的宮廷禮儀和戰國時期列國諸王的禮儀,幾乎完全失傳。
漢室也僅有一套大朝議的禮儀和一套祭天地、宗廟的禮儀。
當然了,其實,劉徹上臺后,完全可以借助國家的力量,邀請天下大能,共同為漢室制定一套全面的覆蓋到所有方面,包括衣食住行以及穿戴的禮儀。
但,劉徹認為完全沒有必要。
現在這樣也不錯。
雖然禮樂崩壞,但皇帝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沒有什么束縛,也不需要去考慮啊這個衣服不能這樣穿啊,諸如此類的問題。
這多爽!
當然了,石渠閣這樣的大事,沒有禮儀也不像話。
畢竟,這關系到了皇帝的威嚴和國家的臉面。
便是后世的所謂G20,恐怕也不過如此。
所以,這盛大的禮儀,也不錯。
“皇叔,請……”劉徹微微笑著,對著自己身側的梁王劉武請道。
對于劉武,劉徹的態度,完全就是一個普通人家的侄子對待叔父一般。
而劉武值得這樣的待遇。
在過去四年,劉武拿著他的小金庫,為劉徹開發朝鮮和安東,節省下了大量資金。
這筆資金的數量,至少多達三十萬萬錢!
相當于漢室去年稅賦收入的一半……
這樣一個狗大戶,當然要捧著。
未來,說不定,還要請他繼續贊助呢!
劉武還是知道輕重的,他微微恭身,道:“臣乃臣子,不敢當陛下先……”
但心里面,卻是喜滋滋的,受用無窮。
劉武這種文青,生平最要面子。
面子跟虛榮心滿足了,那他就沒什么不可以商量的事情!
劉徹自然不會這么簡單的暴露出自己的真實目的,他再次說道:“皇叔長者,朕之砥柱,閱天下之義理,明國家之大體,其當先行,以示朕尊崇皇叔,敬愛皇叔之意……”
劉武被說的心花怒放,難以自已,連臉龐都有些潮紅了。
要不是他忽然想起來,這種話,好像他的父親太宗孝文皇帝,曾經對楚元王和吳王劉濞說過,不然他就真的邁出哪一步也說不定了。
文青嘛,就是這樣。
好在,他想起了這個故事,所以,連忙恭身拜道:“陛下待臣何其厚遇也,然臣聞書云:臣不作威,不做福,圣賢教誨,臣不敢忘卻!”
劉徹這才點頭,贊嘆道:“皇叔真長者也……”
然后,他回頭,望了望身后的兄弟們和小弟們,教訓道:“諸王都應該向梁王學習,這才是社稷臣!”
蒙王劉非、江都王劉閼、長沙王劉發以及剛剛抵達長安不久,首次履行職責,前來朝覲的南越王趙胡,都恭身道:“臣等奉詔!”
而歸義單于夏義,則是一臉懵逼的站在一旁。
中國的政治游戲規則,對于他這個匈奴人來說,簡直是太深奧,太復雜了。
“陛下臨軒,百官諸公恭迎!”
伴隨著五位侍中的唱諾,劉徹領著諸侯王們,進入會場。
列侯諸侯以及諸子百家的名士,紛紛跪到會場兩側,拜道:“臣等拜見陛下,吾皇萬壽無疆!”
劉徹抬眼,望了望這個已經被布置的整整齊齊的會場。
這是一個典型的中國式的會議場所。
布置大約是模擬的宣室殿的場景,然后將之放大后的結果。
主要是分作兩列,以像左賢右戚。
簡單的來說,就是左側盡為大臣、名士、列侯,而右側是諸侯、諸侯王以及后妃、東宮太后外戚的觀禮臺。
至于劉徹以及諸侯王和東宮兩位太后,自然是高居上首。
但,因為會場非常大。
所以,為了讓每一個人都能看到聽到,會場中心的人的發言。
所以,在設計上,會場本身的外觀,就像一個圓形。
這同樣也符合中國人的審美觀。
天圓地方嘛。
同時,為了保障會場安全以及秩序,更為了諸子百家開撕的時候,人人都可以擁有發言權和反駁對方的權力。
所以,會場中,安排了三百位尚書郎以及三百余位從九卿各衙門抽調來的年輕官吏,作為傳聲人員和匯報人。
至于這次石渠閣的游戲規則,早已經發放給了諸子百家的與會者手中。
本次石渠閣之會,將分為學術和國政兩個部分。
其中,學術部分的程序分為:講義、明道、辯證以及論述四個階段。
在講義階段,諸子百家,所有登記在冊,備案,并且得到國家承認,擁有超過一千名傳人的派系,都可以推舉一位或者多位代表,上臺宣講自己學派的基本理念和基本訴求。
在這一過程中,任何人不許打斷,不許攻擊,違者,輕則逐出會場,重則治罪下獄。
這是為了給人一個發言的機會,說話的機會。
畢竟,有些學派,非常弱小,輕易就可能被巨頭們按在地上摩擦。
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他們?
那他們就不可能在發出聲音了。
而劉徹非常討厭那些借助權力和人多勢眾,就不讓人說話的家伙。
在劉徹心里,那樣的做法,跟滿清、蒙元的文字獄沒有區別。
講義之后是明道。
明道階段,每一個學派,擁有一刻鐘時間,接受其他人的質問和追問。
時間一到,除非劉徹準許,不然立刻就要下臺。
這其實相當于展示自我。
接下來的辯證和論述,其實是一個階段。
在辯證時,任何一個學派,都可以點名某個學派,對他們的理念和做法進行質疑,而被點名者可以選擇回應,這就是論述了。
當然,在所有的階段,劉徹都劃了紅線。
什么事情可以說,什么事情不可以說,都寫的明明白白。
假如有人作死,那就是真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