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禇率領五十名身穿重甲的虎士沖出了睢陽城。
城門在他們身后轟然關閉,震得他們心里一顫。他們的臉都藏在面甲后面,看不到表情,許禇也沒有回頭,卻似乎感受到了他們的緊張。
“怕么?”
虎士們不吭聲,面甲后面傳來粗重的呼吸。
“跟著我,什么時候我倒下了,你們就回去。”許禇晃了晃手中的火把,慢吞吞的說道:“只要我還沒死,誰后退一步,我就揪下誰的腦袋。明白了?”
“明白了。”虎士們七嘴八舌的應道。
“我沒聽清楚。”
“明白了!”虎士們齊聲說道,聲音響亮了些。
“什么?怎么都像個娘們!”許禇大聲喝道:“再說一遍!”
虎士們互相看看,齊聲怒吼:“明白了!”
“好,跟我來。”許禇邁開大步,舉起手中的火把,義無反顧的沖了出去,就像一只猛虎,挾帶著風雷而來。
“嗖嗖嗖!”攻城大車上的袁軍弓弩手看到了許禇等人,立刻射過來一陣箭雨。許禇沖在最前面,揮舞著手中的火把,撥打著密集的箭矢。火把在他身邊飛舞,像是一個巨大的火球,滾滾向前,無數箭矢被他撥得像亂草~∞長~∞風~∞文~∞學,⌒.≡x.ne√t一般,失去了準頭,就算是射中了誰,也很難射穿兩重鐵甲。箭矢撞擊鐵甲的聲音不絕于耳,時不時的也有人悶哼出聲,卻沒有一個人倒地。
五十名虎士在許禇的帶領下。殺到了護城河邊,沖向剛剛在護城河上架好的浮橋。
“殺!”許禇怒吼一聲,如風殺入,手中的火把信手揮舞,將沖上來的袁軍將士推得跌跌撞撞,站不穩腳跟。不少人驚叫著,摔進了護城河,“撲通!撲通!”落水城不絕于耳。
許禇等人沖過了護城河,殺向離他們最近的攻城大車。這里有大量的袁軍將士,攻城大車不敢向這里射擊。許禇等人壓力大減。不再關心頭頂,一門心思的對付眼前的袁軍將士。
無數的戰刀砍來,無數的長矛鐵戟刺來,刺在鐵甲上。摩擦出吱吱咯咯的聲音。讓人覺得牙酸。丁當作響,火星四射,許禇就像披著滿身光芒的戰神。勢不可擋的殺入。許禇沖在最前面,掄起雙臂,將一個個敵人砸倒在面前,不斷的向前楔入,逼近攻城大車。
更多的袁軍涌了過來,層層疊疊,水泄不通。
許禇等人的腳步越來越快,越來越慢,不管許禇如何咆哮,也無法再進一步。
郭嘉躲在盾牌后面,死死的盯著廝殺的戰陣,看著被裹在中間的許禇等人,眼神興奮,嘴里念念有詞。
“好,好!”
曹操坐在墻角,雙目緊閉,粗重的眉頭不時的抖一下。
郭嘉轉過身,對典韋說道:“你也帶五十人出去,從另一個方面攻擊。”
典韋看了看曹操,有些猶豫。郭嘉惱了,瞪起眼睛喝道:“快去,沒有將令,不準撤退。”
典韋無奈,只得轉身走了。
片刻之后,典韋率領五十名虎士,殺出了睢陽城,沖過了護城河,殺進袁軍陣中。
又過了一會兒,夏侯淵率領兩百名戰士,呼嘯而出。與此同時,許禇接到了撤退的命令,率領剩下的二十多名虎士撤出了戰場。
袁紹瞇起了眼睛,盯著遠處的戰場。“曹操想干什么,派這么多人來送死?”…
郭圖也不解其意,每隔一段時間,城里就會殺出一小隊人馬,人數不多,卻非常精悍,看起來像是敢死士。可是,在袁紹的指揮下,張郃等人配合默契,靈活機動,將這些人一一擋下,沒讓任何一隊人馬靠近攻城大車,曹操的反擊看起來完全的失敗了,卻依然不肯放棄,不斷有人沖出來,徒勞無功的沖擊著袁軍的戰陣。
他也搞不清曹操的用意,卻又不好意思說。
“莫非曹操在試探我軍的虛實?”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恐怕要失望了。”袁紹也覺得郭圖說得有理,不過他胸有成竹,根本不怕曹操的試探。“八陣首尾相顧,根本沒有破綻,要想破八陣,只有圍而困之。可是他有這么多人么?”
袁紹冷笑一聲,不屑一顧,回到案前,翻開了《風后書》,在喧囂的戰場上研習起來。
城墻后,曹操眉心緊蹙,臉頰抖動。他緊緊的握著拳頭,指甲掐進了掌心。
陳留郡,外黃。
衛將軍徐晃坐在大堂上,將剛收到的一份緊急軍報輕輕的放在案上,仰起頭,閉上了眼睛。
袁紹兄弟八萬大軍圍攻睢陽城,曹操一萬人守城,雙方已經惡戰了大半個月,袁紹已經將戰線推到了護城河邊,雙方短兵相接,睢陽保護戰已經進入最緊張的時候,要不要出兵支援,太傅皇甫嵩卻一直沒有給出明確的意見。
沒有意見的意思就是你自己看著辦。這是劉辯的原話。所以,現在徐晃自己要做出決定。
作為劉辯一手提拔起來的將領,徐晃非常清楚劉辯的用意。這條分隔兩袁的戰線中,曹操是毫無疑問的骨頭,他必須要承擔最艱巨的任務,以彌補他追隨袁紹的罪過。這是對他的懲罰,更是給他的機會。
但是,劉辯肯定不希望兩袁會師,將山東連成一片。論實力,劉辯不擔心兩袁會師,可是劉辯也有劉辯的麻煩,他并不清楚自己的強勢能保持多久,否則他不會這么急著發動平叛戰事。在失控之前平定袁氏叛亂,穩定大漢的局面,至少可以確保大漢的統一。接下來的對外征伐什么時候進行,都是可以商量的事。
徐晃相信自己的分析是正確的,他也有這個勇氣承擔這個責任。
他派人給鎮南將軍張燕、揚州牧陸康送出消息,請他們一起出兵,先解決袁術。
與此同時,他寫了一封奏疏,派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往江陵和洛陽,同時向天子劉辯和太傅皇甫嵩報備。
劉辯揮師西向,駐兵秭歸。
秭歸位于荊州西陲,山地與平原之間,比起荊州腹地的平原,這里地勢險峻,易守難攻。對于水師來說,這里已經進入長江的三峽地段,怪石嶙峋,水流湍急,水師戰船要想逆流而上,難于上青天。
與關中類似,蜀中也是四塞之地,這也是蜀地歷來容易割據的原因之一。三峽就是長江上的天險,出蜀易,入蜀難,要想從荊州仰攻進入益州,對于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個幾乎無法實現的任務。
劉表從一開始就沒有指望自己真的能攻入益州,他給自己的定位是牽制一部分益州軍,給其他人創造機會。劉磐等將領不愿意做策應,曾經想過強攻,但是最后都失敗了。三個多月前,劉磐強攻魚復城,結果在城南的魚腹浦一帶遭到益州軍的優勢兵力圍攻,損失慘重,險些喪命。黃忠為了救出他,全力以赴,臨陣破境,這才殺出一條血路,將他救了回來。…
劉辯親自視察了這一帶的地形后,也覺得強攻不易。由此可見,歷史上若不是劉璋自己犯傻,引狼入室,恐怕以劉備那點實力,根本不可能打進益州。劉備能夠三分天下,劉璋幫了大忙。
站在江邊的巨石上,看著腳下奔涌不息的大江,看著遠處隱在群山之中的魚復城,劉辯對蒯越、劉磐說道:“有什么辦法能夠突破捍關?”
蒯越連連搖頭:“臣不建議強攻。此處地形不利行軍,人數多了,無法前進,少了,不足以攻城。”
劉磐也連連搖頭,他有過親身體驗,一想起那一戰,他還心有余悸,此時哪里敢再放狂言。
劉辯也沒吭聲,走下山坡,準備回秭歸大營。
剛到山腳下,劉辯就愣了一下,路邊停了一輛馬車,馬車旁站了一個年輕人。年輕人一手叉腰,一手拿著一個手絹,在臉邊用力的扇著。他仰著臉,四處觀望,看起來有些好奇,有些驚嘆。他的臉上油光光的,眼神卻有些桀驁不馴,一副天下老子最大的傲氣。看到劉辯一行走來,他也沒有收斂幾分,斜著眼睛,打量了劉辯兩眼,又把頭扭了過去。
“誰啊?”
劉備迎上前來,苦笑道:“陛下,來了個狂生。他說他叫禰衡,一路從洛陽趕來的。”
“禰衡?”劉辯眉頭一皺,打量了那個年輕人一眼,心里有些不高興。這貨一看就是來者不善啊,可沒有一點報效的意思,找麻煩的?
“臣正是禰衡。”還沒等劉辯想好怎么應付,禰衡邁著鴨子步走了過來,很隨意的拱了拱手。“拜見陛下。”
劉辯瞅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你不遠千里,從洛陽趕來,不會是想到軍前效力吧?你雖然也是個悟命之人,可是全身的功力也就在這張嘴上,只是不知你是想用這張嘴來對付誰。”
禰衡眼角抽了抽,重新打量了劉辯兩眼,嘿嘿一笑:“有資格被臣這張嘴提及的人,天下都沒幾個。”
劉辯眉梢一挑:“這么說,你是專程……來找我的?”
“陛下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