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辯一驚,難道被她看出了破綻?
“有什么不一樣?”
“以前的陛下,只能躲在別人的后面,連說話都不敢大聲,有時候還要臣妾出現替陛下遮擋。今天的陛下敢和袁隗叔侄對陣,雖然一時還占不了上風,勇氣卻是從來沒有過的。”
劉辯笑笑,避而不論:“那你喜歡朕的變化嗎?”
“你說呢?”唐瑛眼波流轉,輕輕的靠在劉辯的肩上,一聲如釋重負的嘆息:“陛下,臣妾當然希望陛下是個丈夫,是個真正的天子。臣妾雖然性子要強一些,畢竟是婦人,撐不起這么重的責任,臣妾撐得……很累。”
她笑了起來,眼角淚光閃現,帶著說不來的欣慰:“如今陛下站出來,臣妾就不用這么累了。臣妾很喜歡,陛下,臣妾說不出的高興。”
劉辯遲疑了一下,伸手攬住唐瑛的肩膀,輕輕的拍了拍,嘆了口氣:“對付袁紹、袁術,我也許還行,可是在袁隗面前,我還是連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這個很正常。”唐瑛撇了撇嘴:“四世三公的袁家當世最杰出的領袖,別說是陛下,就是先帝在世也無法與他抗衡。”
劉辯試探的問道:“他為什么……這么厲害?”
“一是家世深厚,百余年的根基,四世三公的底蘊,非常人可及;二是他本人久經官場,身居高位,養出了官威。”唐瑛低下頭,用腳撥打著池水。“如今朝中大臣沒有一個人能和他相提并論。就連董卓都是他的故吏,哪怕是心里再不服,臉上也要客客氣氣的,要不然就會被人笑話。”
“董卓是袁隗的故吏?”劉辯吃了一驚。如果是這樣,那他就能理解董卓在袁隗面前的低調了。
“董卓做過袁隗的司徒掾,當然是他的故吏。”唐瑛再次撇了撇嘴:“袁隗的夫人出自扶風馬氏,盧植是其父馬融的門生,所以盧植看到袁隗,氣勢也會弱上三分。”
劉辯明白了。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可不真是嘴上說說那么簡單,這就是規矩,要在這個官場上混,就必須遵守這個規矩,盧植是大儒,董卓是悍將,卻不能違背這個規矩。就連他本人也不例外。袁隗是太傅,是他名義上的老師,如果他對袁隗不敬,同樣會被天下人嗤笑。
怪不得袁隗能一言九鼎,一呼百應。
“不過,他再威風,畢竟是臣。陛下現在雖然氣勢稍弱,終究是君。”唐瑛話鋒一轉,安慰道:“只要陛下不露出破綻,他不能把你怎么樣的。”
劉辯苦笑一聲,心道你終究還是低估袁隗了。看袁隗、袁紹今天的架勢,自己蹦得再兇,最多也就能保住命,做個傀儡,等袁紹羽翼豐滿,再把自己一腳踢下去。
“如果……你能悟出太平道的秘密,也許能反敗為勝。”
“太平道?”劉辯大惑不解:“太平道能有什么秘密,連張角都死了,就算有秘密,又能有什么用?”
唐瑛搖搖頭,站了起來:“我不知道太平道有什么秘密,但如果這個秘密平淡無奇,先帝絕不會花那么大的心血。”她看著池對面的假山:“陛下,也許……你應該去看看先帝在這里面究竟留下了一些什么。”
劉辯看著對面的假山,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沒錯,靈帝去世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就躲在這里忙,也不知道他忙些什么,但是他最后病倒的時候,就是被人從這里抬出去了。也許……這里面的確有一些秘密,比如這個石球究竟是什么,和龍有沒有關系。
劉辯起身繞過濯龍池,彎腰走進假山,在嶙峋的巨石中轉了幾個彎,爬上十幾級石階,一幢隱秘的小樓出現在他的眼前。
……
這是一個算不上寬敞,但絕對不逼仄的小樓,一樓在假山里面,二樓在假山頂上,是一間四面通透的亭閣。從外面看,似乎只是一個普通的亭閣,誰也不會知道這個亭閣的下面會有一間密室。
密室里空蕩蕩的,只有一張很寬大結實的錦榻。正北面的墻上畫著一幅帝王的像,不知道是哪一位帝王,容貌古拙,神情威嚴,坐在一條龍的背上,飄飄欲飛。
東側墻上畫著一個騎牛的老人,有點像后世的壽星,細長的眼睛,長長的胡須,頭上沒有冠,只有一個頭巾,廣衫大袖,風度翩翩,雙手拱在胸前,仿佛在向中間的帝王行禮。
西側的墻上卻畫著一個騎象的胡人,同樣看不出是誰,雙眼半睜半睜,雙手合什,置于胸前,法相威嚴,不可侵犯。
“這是……”
“中間這個乘龍的應該是黃帝。”唐瑛不太肯定的說道:“騎牛的自然是老子,這個騎象的……應該就是浮屠胡僧了。”
劉辯這才想起來,沒錯,先帝在宮里不僅祭祀老子,還祭祀浮屠,也就是西方的如來佛。只不過他沒想到如來佛會是這個清瘦模樣。
唐瑛四處看看,眉心微蹙:“看來子,這里已經被太后收拾過了,什么也沒留下。”
劉辯點頭同意,他剛想轉身離開,忽然眼角瞟到一點東西,不由得愣了一下。他轉身走到墻邊,掀起蒙在上面的墻帷。唐瑛跟了過來,瞟了一眼,也不禁失聲驚叫:“呀——”
劉辯很尷尬,唐瑛雖然是“他”的妻子,可是在這種場合下,他還是有些不自然。倒是唐瑛很快鎮定下來了:“難道……這就是太平道的房 中術?”
“這房 中術和太平道有什么關系?”
唐瑛看了劉辯一眼,抿嘴一笑,剎那間讓劉辯恍惚失神,莫名的心動。
“陛下不知道嗎,黃巾被剿滅后,太平道的圣物九節杖和太平經就都被收入了宮里。張角號稱大賢良師,有兩樣至寶:一是九節杖,二是太平經,而太平經里就講到房 中術。聽說黃巾軍中不僅有黃巾力士,還有黃巾圣女,黃巾力士是張角的精銳侍衛,黃巾圣女就是張角修習房中術的爐鼎。張角的法力,都是從房 中術里修來的呢。”
劉辯看著那些栩栩如生、春意盎然的圖畫,好容易才把目光轉移開去:“九節杖和太平經在哪里?”
“這個當然是問太后最合適。”唐瑛看了看四周,臉色緋紅:“先帝駕崩之后,宮里的人和事,都由太后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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