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兩頭逆戟鯨做纖夫,在大海里遨游,雖然很拉風,劉辯卻還是有些不安。
他走的是水路,只能沿著海岸線前進,比已經登上冰原的荀彧要慢得多。荀彧是昨天夜里離開巨龍視線的,以他展現出來的境界,普通的冰峰根本擋不住他,他基本可以按照直線前進。如此一來,荀彧很可能現在已經和疑似戲志才的生物碰了面。
這將是一個什么樣的場面呢?是久別重逢后的悲欣交集,還是新增強援,大業在望的慷慨激昂?雖然還沒有親眼看到,但是劉辯基本能肯定那個古怪的生物就是戲志才。一想到儒門又增加一個實力強勁的高手,他就有些撓頭。
能讓巨龍感覺到威脅的生物,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對手?
到目前為止,劉辯對修行依然是一知半解,但并不妨礙他對戲志才的境界做出一個基本的估計。就他本人以及身邊諸將破境的經歷來看,破境通常發生在兩種情況下,一是對陣廝殺,在最危險的境界下,拋棄一切雜念,全力以赴,置之死地而后生,達到瞬間的忘我狀態,從而破境;二是入靜冥想,到達無敵無我,無內無外的空明境界;這兩種情況其實是一種情況,就是意識放空,徹底破除一切常識,放開思想上的自我約束,充分體會道的玄妙。
對于武人來說,通常以前一種情況居多,對于修道之人來說,則是后一種情況為主。劉辯本人比較幸運。兼而有之,既有因戰斗而破境,也有因為入靜而破境,最明顯的是一次是因為釋放佛光,當人形火炬,將真氣耗盡,一步踏入空明境界。
那么,誰有戲志才的經歷離奇?他被冰封在雪原之上數月之久,不僅沒有了意識,就連心跳、呼吸都幾乎完全停止。處于近乎瀕死的狀態。也許已經死過一回。有什么樣的入境狀態能如此放空?
佛祖在菩提樹下坐了七天而大徹大悟,戲志才被冰封了幾個月,又將體驗什么樣的境界?
劉辯不敢想象。
更讓他不安的還有一件事。一路走來,他已經用親身經歷證明了玄冥海的元氣比中原更充沛。更適合修煉。正有因為如此。巨龍才會一出世就趕到玄冥海來。戲志才在玄冥海修煉了這么久。他的提升速度連巨龍都感到吃驚,他現在的境界究竟是什么境界,劉辯并不太清楚。
他對儒門的正大光明四境的了解并不是很透徹。
劉辯撫著手中的玄刀。心頭沉甸甸的。他知道,這一戰必然是一場惡戰,即使他和巨龍聯手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個荀彧。
劉辯一直不太清楚荀彧是什么境界,現在他大致有點數了。如果單獨面對荀彧,僅憑境界而論,他并不擔心荀彧。可是荀彧擁有儒門傳承千年的智慧,這是劉辯無法估量的財富。荀彧對龍了解多少,他是否掌握龍的致命缺點,他本人究竟是龍還是什么其他的命格,劉辯一無所知。
一個對自己非常了解,自己對他卻幾乎完全陌生的對手,并不比一個實力強勁的對手容易對付。如果這兩個人聯手,實力更加不可小覷。因此,劉辯不敢有任何疏忽大意。他并不急著趕過去,既然已經無法在荀彧之前與戲志才交手,各個擊破,不如以靜制動,緩緩圖之。
他放出了大鷹。
大鷹盤旋而上,向冰原飛去。
冰原上,戲志才與荀彧激戰正酣。
戲志才揮動赤霄劍,步步緊逼,越戰越勇。他雖然記不得自己是誰,雖然記不得荀彧是誰,但是他卻沒有忘記戰斗。也許是被冰封得太久了,他幾次破境,都沒有施展的機會,這次一出關就遇到了荀彧這樣的強勁對手,充分激起了他戰斗的。在幾次謹慎的接觸之后,他發現荀彧的實力強勁,卻不足以戰勝他,正是一個切磋的絕佳對手,立刻斗志暴漲。
赤霄劍吞吐著火焰,與真氣所化的火焰融匯在一起,就像一團燃燒得正旺的烈火,不時的吐出一條條火苗,卷向荀彧。強勁的罡風,灼人的熱氣,無一不逼得荀彧節節敗退。荀彧雖然將境界提升到極限,不惜一切代價的反攻,可是面對戲志才,他還是落了下風,全無反擊之力。
荀彧汗如雨下,雙目赤紅,咬著牙,頑強的支撐著,等待著。戲志才的攻擊雖然強橫,可是沒有人可以一直如此強橫,飄風不終朝,暴雨不終日,他總有力竭的時候。荀彧以守為攻,想必一切辦法消耗戲志才的真氣,希望可以支撐到那個時候。
可惜,他們惡戰了半日,荀彧不知道退出了幾百幾千步,戲志才的攻擊依然強勁如初,一點看不到力竭的跡象。荀彧手臂酸軟,雙腿沉重如鉛,每一次出手,都讓他覺得力不從心。如果不是心里有一股氣在撐著,他也許早就倒下去了。他一邊招架,一邊死死的盯著戲志才的肩膀,等待著反擊的機會。
戲志才卻似乎看破了荀彧的計劃,狂亂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戲謔,他甚至放緩了攻勢,不再逼得那么緊,故意要給荀彧反擊的機會。看著戲志才臉上輕蔑的笑容,荀彧無言以對,只能咬牙堅持。
等了良久,見荀彧依然沒有使出意外的手段,戲志才有些不耐煩了。他輕喝一聲,手中的赤霄劍紫光大盛,身上的紫色光芒也突然暴漲一圈,整個人似乎都變得大了三分,向荀彧卷了過來。荀彧見了,心頭一緊,強提一口真氣,正準備反擊,戲志才卻突然收勢,抬頭向天空看去。
湛藍的天空有一只鷹在翱翔。
戲志才眉頭一皺,眼中殺氣迸現,放棄了眼前的荀彧,身體微蹲,突然像一顆彈丸一樣躍起,離地數丈。身在空中,他手臂一揮,甩出了赤霄劍。赤霄劍化作一道紫電,射向大鷹。
他的動作快如閃電,一氣呵成,一點也不像臨時起意,倒像是準備了很久的一次伏擊。大鷹雖然一直在看著他們,卻沒料到他的反應這么快,將劍擲得像射出的箭一樣高。等它反應過來的時候,赤霄劍已經到了它的面前,“撲”的一聲洞穿了它的身體。
大鷹悲唳一聲,直直的栽了下來。
戲志才飛身趕到,在大鷹落地之前握住了劍柄。他將大鷹從劍上拔出下來,輕而易舉的扼斷了大鷹的脖子,遞到嘴邊,一口咬下,狠狠的扯下了一大塊皮肉,連著鷹毛和血一起吞了下去。
劉辯突然打了個激零,坐了起來,冷汗涔涔。
因為防止巨龍出爾反爾,再次反噬,他一直將大部分心神都放在巨龍的識海里,通過它指揮兩頭逆戟鯨前進,并沒有太關心大鷹。一來大鷹飛得足夠高,戲志才和荀彧都不是射雕手,應該傷不到它。二來這里離戲志才所處的冰原還有一段距離,長距離的和大鷹保持意念的聯系,即使他的境界一再提升,依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所以,他只是偶爾和大鷹聯系一下,并沒有一直停留在大鷹的意識中。
他萬萬沒想到,大鷹居然會失去了聯系。他清楚大鷹的飛行速度,這短短的時間內,大鷹不可能飛出他意識的控制范圍,失去聯系,只有一個可能:它死了。
誰有這個本事,能夠擊落高飛在天空的大鷹?是荀彧還是戲志才?難道他們破境之后,也都有了射雕手的實力?
沒有了大鷹,劉辯就像失去了眼睛,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貂蟬發現了劉辯的異樣,連忙貼了過來,輕聲問道:“夫君,怎么了?”
劉辯悄悄的看了正沉迷于指揮逆戟鯨的卡烏捷,輕聲說道:“我和大鷹失去了聯系。”
貂蟬一驚:“怎么會這樣?”
&不知道。”劉辯沉吟片刻,站起身來看了看,做了一個決定。“盡快上岸扎營,你在營地等候,我和卡烏捷趕過去看看。”
貂蟬眼神一閃,立刻明白了劉辯的意思。沿著海岸走,繞的路太遠,而讓她留在海上,又不安全。不如先將她安頓下來,就地等待,他好一心一意的趕到看個究竟。至于卡烏捷,劉辯帶她來的目的就是要通過她和荀彧做個交易,當然要隨行。
&貂蟬點頭答應。
劉辯指揮逆戟鯨靠岸,又將雪橇全部拖上岸,在岸邊的高地上扎好營帳,將貂蟬安頓好,然后和卡烏捷一起登上了雪橇,向大鷹消失的方向進發。
卡烏捷雖然還沒玩過癮,可是一聽說要趕去見荀彧,她立刻答應了,連好姐妹貂蟬都放在了一邊。她系好馴鹿,一搖鞭子,甩了一個響亮的鞭花,十頭強壯的馴鹿拉著只載了兩個人的雪橇,向西北方向急馳而去。
貂蟬站在營帳門口,看著消失在地平線上的劉辯,淚水奪眶而出。她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劉辯,這里又是不是玄冥海之行的盡頭。她并不后悔,能走到玄冥海,踏上這片冰原,已經遠遠超過了她的預期。這一路的纏綿都是上天對她的恩賜。
貂蟬走回帳篷,像往常一樣開始布置。不管劉辯能不能回來,她都要保證當劉辯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已經準備好了熱騰騰的飯食和整齊的被褥,還有最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