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瓚看到那一襲黑衫不由的再一次進入了迷惘狀態,直到現在他依舊沒有明白自己到底該怎么做,他做不到諸侯的厚黑,也沒有那種表里不一,從某種角度講,公孫瓚就是一個純粹的對外武將。
審配站在公孫瓚的面前平靜著心態,他是偽裝成劉備使臣進入的,而作為護衛的田楷等人在確定審配是單人到此,又沒有什么殺傷力之后,聽說其有要事稟告公孫瓚,就放審配一人進去和公孫瓚詳談。
說來審配曾經見過不少次公孫瓚,不論是當初馬踏河山時的意氣風發,還是界橋敗北的氣急敗壞,審配都親眼見到過,而這一刻出現在審配面前的公孫瓚卻流露出一種掙扎。
一種審配說不清道不明的掙扎,和他所想的那種暴躁,憤怒完全不同,也沒有英雄遲暮的蕭索,有的只是那種走在人生轉折點,不知道該跨出左腳還是跨出右腳的迷惘與掙扎。
“見過公孫將軍。”審配對著公孫瓚不卑不亢的施了一禮。
雖說審配是袁紹臣子,但是現在漢室未滅,皇權雖已旁落,可劉姓宗室的實力依舊強橫,就算袁紹有別的心思,大義上他依舊是漢臣,自然審配也不會在這方面失禮,當然不可否認審配在氣節上是認可公孫瓚的行為的。
↑“坐吧,玄德命你來何事?”公孫瓚被審配一禮驚醒了過來,隨后看了審配良久之后緩緩地問道,“而且為何只有你一人。”
“非是玄德公之命。而是為將軍而來。”審配深吸了一口氣,快速的進入了狀態。
“你是?”公孫瓚皺了皺眉頭。他不記得劉備的手下會這么給他說話。
審配緩緩地摘下自己的帽子,然后將黑色的斗篷褪去。看著公孫瓚微微欠身,“冀州審正南見過公孫將軍。”
“冀州審正南,哈哈哈,袁本初居然還敢派人來昌黎!”公孫瓚一愣,隨后大笑直接起身,將腰間的佩劍拔出直直的刺向審配。
“有何不敢。”審配面色不變,就那么盯著公孫瓚,他既然敢開口,就有把握全身而退。再說過分一點,就算是公孫瓚真下手了,這么近的距離足夠審配進行決死反撲,為袁紹掃平這個麻煩了。
公孫瓚原本刺向審配的兇狠一劍,在審配淡然的神情之下,直接刺空。
“哼。”公孫瓚直接收劍,看著審配冷笑,“之前你若敢動,必死于我的劍下。”
“我死于將軍劍下。將軍必然不能無損。”審配針鋒相對道。
“好膽!”公孫瓚盯著審配說道,“怪不得袁本初能坐守冀州。”
“冀州如我之輩車載斗量,否則我也不至于為了晉身冒險前來。”審配平靜的說著嚇人的話,將自己放在了無名小卒上面。至少對于公孫瓚來說他審配確實是無名之輩。
“你們出去,沒有我命令不準進來”公孫瓚“刺啦”一聲將佩劍回鞘,中廳如此大的動靜。早已被駐守在外面的部將發現,結果剛一進來就被公孫瓚呵斥了出去。
“看在你算是一個漢子的份上。我放你一條生路,現在就離開。說不得還能留條性命。”公孫瓚在趕走護衛之后冷笑著說道。
“使命未完,如此歸去,我冒著生命危險趕來,豈不成了笑話,如此這般我還不如不來,徒惹人發笑。”審配努力的扮演著一名袁紹海量麾下中的普通一員對于晉身的渴望。
公孫瓚看著審配沒有說話,他突然發現自己和袁紹的差距了,袁紹手下一名無名小卒都能為了袁紹的大業冒死前來,而他的手下……
“你說吧,雖說你說什么都沒用。”公孫瓚也不想和小人物計較,他和袁紹是同一個級數,不會沒品到對這種小人物出手。
“敢問君之志向如何?”審配完全沒有被公孫瓚那句話打擊到,正式開始了自己的游說。
“自然是敗鮮卑,滅烏丸,還我北疆安穩,揚我大漢天威,讓胡人不敢南望!結束自商周到如今,胡人掠奪中原的傳統。”從始自終公孫瓚的信念就沒變過,所以他說起自己的志向時話音鏗鏘有力。
“換句話差不多就是如同冠軍侯的封狼居胥,破胡壯侯(陳湯)的‘宜懸頭槁街蠻夷邸間,以示萬里,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審配在聽到公孫瓚根本未加思慮的回答之后徹底放心了,然后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
“對,就是如此。”公孫瓚總覺得自己對于志向的描述有些蒼白無力,而審配開口之后,他瞬間覺得自己的志向就應該這么表述,這樣才大氣。
“破胡壯侯說的太好就該這么干,敢對大漢出手,就該干掉之后,將人頭摘下來給每個地方的胡人看一遍。”公孫瓚毫不吝嗇自己贊嘆。
話說以前公孫瓚還真對陳湯沒有什么印象,但是審配說出來之后,公孫瓚突然發現陳湯那句話真說到他的心坎了,就該這么干,什么仁義道德都只是糊弄外人的,只有武力才是正義的基礎,弱小永遠是原罪!
“既然公孫將軍的志向是如此,那敢問將軍可曾動搖過,在這苦寒的北疆將軍可曾動搖過?”審配并沒有去游說公孫瓚,反而繼續和公孫瓚談他的志向,這仿佛是兩人共同的語言。
公孫瓚沉默,動搖嗎?良久之后雙眼的迷惘徹底退去,堅定地說道,“自始至終我的信念從來沒有改變過,所謂的動搖原來也不過是我的妄想。”
審配看著公孫瓚徹底放心了,這家伙妥妥就是一個大國民族主義者,而且素質極其可怕,信念也堅定無比。
“那敢問一句,如果能揚我泱泱大漢天威,公孫將軍可愿意付出什么?”審配鄭重其事的看著公孫瓚,正餐來了,前面的全是配菜。
“揚我大漢天威……”公孫瓚默默地自語道,良久之后抬頭看著審配,“說吧,你有什么要求,說出來,只要能揚我大漢天威,我公孫瓚的項上人頭在此,送與你做那袁本初的晉身之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