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漢初就留存下來的家族,也確實應該給一個機會。”張松點了點頭說道,實際上不管是雍家選不選擇結果都不會好了,至少以前天高皇帝遠的土皇帝雍家這次之后算是徹底完了。
到了這個地步雍家不管如何選擇,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留下清名,然后再無土皇帝的氣勢;最壞的結果則是家破人亡,再無翻身的可能,后裔若能有一二殘存也只有改姓一條路可走。
王累雖說只加了一手,但是卻將雍家推到了進退兩難之地,由此也可見益州文武雖當不起頂尖,也確實是謀劃一方的人物。
實際上也確實如王累估計的一樣,以前在益州郡稱王稱霸的雍家現在整個宗族的氛圍都變得凝重了很多。
“都說說吧,我們怎么辦?”年輕的雍闿看著沉默不言的一干宗族長老子弟神色凝重的說道,雍家現在怎么辦?
雍家宗族子弟皆是沉默,開城門放南蠻進入益州郡城之后,在收到整個益州南部皆反消息,和北方北匈奴入侵的消息之后,雍家的現任家主徹底明白雍家被架在火上了,必須選擇了。
選擇南蠻,以現在得形勢就是自絕于天下世家,回頭北匈奴之戰結束,必然會有人來和他們雍家算總賬,而且這種情況下,一些上不了臺面的招數各大世家絕對不會介意使用的。
選擇漢室,之前雍家那個笨蛋族人已經將南蠻迎進了益州郡城,一旦這個時候才做出選擇,巷戰起,就算雍家做了四百年益州郡的土皇帝,和兩萬多已經進入了益州郡的南蠻打完巷戰,并且將南蠻逐出益州郡,恐怕自身也必然會元氣大傷。
更重要的是雍家能在益州郡成為說一不二的土皇帝,少不了南蠻人的幫忙,而這種引南蠻人入城,又絕殺南蠻人的行為,不說以后失去南蠻的友誼,恐怕現在已經反叛的蠻子第一時間就會將雍家作為眼中釘肉中刺往死了收拾。
原本巷戰一場已經元氣大傷的雍家,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有屹立了數百年的益州郡城在,要扛過這一次也不容易,更何況就算扛過了這一次,他們雍家留存了四百年的基業,恐怕也在這一戰耗盡。
雍家長老族人皆是面面相覷,這種大事他們都拿不定注意,今時不同往日啊,以前就算是攜南蠻抵抗益州刺史也沒有什么大不了,但是現在北匈奴這么一鬧,這種行為就屬于為牽制漢室力量,屬于叛族……
對于世家來說多數的律法都是可以玩弄的,但是有幾條是不能碰觸的,而叛族就屬于絕對不能碰的,這個叛族在這個時代有明確的鑒定,摧毀華夏民族生存權利的就屬于叛族。
簡單來說的話,就是你引鮮卑,引烏丸,引羌人,引羯族,引扶余,引南蠻入侵都不算叛族,因為能控制住,且他們不可能摧毀華夏民族的生存權利,而且就算是你玩漏了,也是你自己跪了,其他人照樣能解決這個問題。
當然五胡亂華那個就不說了,晉朝以為自己跟漢朝一樣,能控制住,最后玩漏了摧毀華夏民族生存權利,這種從本質上講,晉朝上層其實已經集體進行了叛族的行為。
至于漢末這個時代,不管是魏蜀吳哪一國,就本質而言都是同一種族為主體民族的國家,叛國這一概念其實非常模糊,這一時期常說的就是“族”,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便是這么來的。
也就是說就本質而言,就算魏蜀吳三國分裂了他們也統一認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對外的口徑基本是相同了,他們對于其他兩國的認知依舊是本族,而實際上這才是統一的基礎。
老百姓都認為對方是異族了,那么要統一恐怕除了屠殺,也沒有什么特別的辦法了,總之必須要將異族消減到不能危害到主體民族的程度,否則的話動搖國本,被反同化不是開玩笑的。
這便是雍家現在最頭疼的地方,這個時候選擇和南蠻聯手,那就屬于不和本族處于一條戰線,而本族現在的戰線是停止本土內部戰爭,全力干掉匈奴。
這個時候還引動外族攻伐本族的話,基本上都可以劃歸到叛族這個范疇了,而一旦進入這個范疇,真就距離死不遠了,就算國家沒時間處理,等騰出手,也會有大堆羞與之同列的世家搞死他。
因為這基本上就是底線了,畢竟不摧毀本族生存權力算是所有世家默認的底線,而跨過了這個,世家的一切都是圍繞著傳承,而現在別說傳承了,連生存的權力都受到威脅了,不搞死你搞死誰?
“你們都說話!”雍闿眼見所有人都低頭不語,憤怒的大吼道,他很清楚這一次不管是做出什么樣的選擇,雍家都難有崛起的可能,甚至以后都不可能再居住在這久居了四百年的老宅之中了。
“家主,我們……”一個年輕的雍家子弟微微抬頭,動了動嘴從牙齒之中迸出幾個字音,“反了吧!”
“有誰同意他的提議?”雍闿怒喝道,面上卻看不出任何的認同與否的神色。
“我們還是對南蠻動手吧……”雍家一個年歲看起來已經有七十歲的老者長嘆了口氣說道,“雖說因此我們會失去很多,但選了另一條路我們雍家會永遠的釘在恥辱柱上。”
“自古以來叛族的世家,有哪一個有后人留下來?”雍家那位年過古稀的老者苦笑著說道,“我們自絕于南蠻,總比我們自絕于世家要好,至少自絕于南蠻大不了我們遷到別處,如果自絕于世家,天下雖大,無處容身。”
雍闿沉默,其實他是想反的,畢竟自家和南蠻各部來往經營了數百年,關系不是說著玩的,就這么舍棄數百年的經營,著實是非常的不舍。
“罷了,罷了,長老所言在理。”雍闿長嘆一聲,苦澀的說道,這么一來恐怕沒有個十多年經營他們和南蠻關系再難恢復,而且成都的劉璋正在虎視眈眈的盯著他們,雍家已經沒有了再經營幾十年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