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可能看不出來劉璋現在是外強中干,而陳曦被張松這么一提點已經什么都明白了,劉璋還是那個劉璋,只不過劉璋因為一場大功有了底氣,有了心氣。
看來還是環境和底氣決定人的性格啊。陳曦搖了搖頭默默地想到,有多少雄心壯志,要是連飯都吃不飽,恐怕過不了多久這些理想啊,追求啊,都需要擱置到一邊了。
“是這樣嗎,天子已經駕崩了嗎?”劉璋這時也已經從劉備那里得到了最為準確的消息,再無絲毫的僥幸。
“嗯,天子已經駕崩了,所以我們打算先行穩住局勢,再言其他,季玉你有什么別的想法沒有?”劉備沒什么好掩飾的,直奔主題,劉璋連連搖頭。
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敢有別的想法,那不是找死嗎?這三家的拳頭不是一般的大,而且劉備都同意了這個提議,他劉璋難道還能不認同,這么一想劉璋總覺得自己有點身單力薄,他需要隊友。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有一輛馬車過來,一臉蒼白,身上還綁著繃帶,拄著拐杖的劉虞走下馬車。
昨天晚上燕趙那些義士雖說拼命護住劉虞,但劉虞也沒能避免被砍兩刀,還好一刀砍在背上,一刀砍在小腿上,都不算致命,只是可惜妾侍被砍死好幾個。
說實話,劉虞特別窩火,他確實有舉劉備的意思,但是他完全沒有直接搞天子的想法,結果現在遭了無妄之災,被砍成這個鬼樣了,他簡直窩火的不能再窩火了,那群混蛋還都死了,現在想報仇都沒辦法報仇了。
“玄德,季玉。”劉虞拄著拐杖,自家兒子劉和扶著另一邊的胳膊,劉虞施了一個半禮,劉備和劉璋就趕緊將對方扶住。
“傷的不嚴重吧。”劉備看了一眼劉虞,嘆了口氣說道,原本還打算和對方計較一下,結果看看現在的情況,劉備覺得還是放過劉虞算了,這家伙也夠慘了。
“被董承那混蛋追著砍了兩刀,要不是他死了,我一定還回去。”劉虞氣悶的說道,“未央宮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現在什么都查不出來,只能先將天子棺槨送到未央后殿,先行守靈。”劉備搖了搖頭說道。
“召集長安宿老,剛好現在各家各派都在長安,剩下來沒死的老臣也都在,先決定帝位,國不可一日無君。”劉虞作為宗正,出了這么大的事情,自家損失慘重,自然要趕緊推舉天子,然后頒布命令,穩住局勢,避免出現問題。
“現在不行。”劉備搖了搖頭說道,“不管是我還是季玉,登基都只會讓國家分裂,曹孟德實力還有孫伯符的實力,你也知道,一旦不能給出合理解釋,他們就能打著天子名義叛亂。”
“他們敢?”劉虞心中一怒,隨后連連咳嗽,不過話雖如此,但劉虞也明白這件事就是如此,劉備登基很可能天下大亂。
“玄德兄,以你我的實力不能掃平他們嗎?”劉璋詢問道。
“能,但是中原會被打的一片殘破。”劉備嘆了口氣說道,“所以為了天下,天子之位還是先空著吧。”
“既然如此也好。”劉璋點了點頭,對于帝位劉璋有覬覦之心,不過并不重,他父親劉焉留有天子儀仗,天子服袍,劉璋都沒用過,他喜歡窩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當土皇帝,出事了就過來抱皇帝大腿。
也就是所謂的好處我吃了,出事了,老大你趕緊來幫忙。
因而在了解到天子之位的麻煩之后,劉璋果斷脫手,我還是滾回我川蜀做我的川蜀土皇帝,就憑我的血緣關系,還有搞出來的這么大功績,蹲回去,只要我不作死,川蜀隨便我整。
到時候要闖禍了,惹了麻煩,自然有皇帝給擦屁股,比現在這個燙手紅薯好的多,劉璋因為性格相對怯弱,野心也不大,因而對于劉備提議天子之位先擱置這件事并沒有什么太多的想法。
“其實益州牧,您如果想要做的話,也是可以的。”陳曦突然開口說道,“天子之位哦,玄德公受限于誓言,您怎么說也算是順位第二繼承人,有想法的話,倒也不是不可以。”
劉璋聞言,抬頭看向劉備,而劉備默默地點了點頭,弄一個讓曹孫都放心的坐在皇位上其實也可以,而且之前劉備沒發現,被陳曦一提點,劉備也注意到了劉璋的性格。
劉璋在看到劉備點頭的時候,心中大驚,隨后果斷拒絕,不管這是試探,還是真心,你都不要,我敢要,果斷拒絕,我要回益州當土皇帝。
這一刻劉璋深切的覺得,長安套路太深,益州簡直就是小鄉村,果然他這種人只適合呆在益州那種地方。
“既然季玉不愿意,那我也就不強求了,這段時間免不了有很多人會說這種話,還請兩位多為天下想想。”劉備鄭重的說道。
“既然如此,我也盡量幫著攔住一部分人吧,不過沒有天子現在遺留下來的一眾事情該如何處理。”劉虞嘆了口氣說道,“憲政之論我也聽說過了,但這般的話,官員之間如何確定職位,又如何讓不適合的退下去?”
“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至于遺留的政事,到現在不過是年底整個國家的各項核算,還有官員的升遷貶斥的考評,至于來年的計劃,還有春耕事宜,這些都有章可循。”劉備給了一個眼神,陳曦瞬間了解,挺身而出講解道,這種事情,好做!
尤其是現在這種情況,如果陳曦做的話,所有的文臣,除了要去西域的可以過一段時間卷鋪蓋走,其他的人都要被陳曦拉上一起做,這根本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既然陳司農如此說的話,那我就不多言了。”劉虞看起來有些心情不佳,很明顯陳曦說的太輕巧了。
陳曦只是點了點頭,并沒有辯駁,劉虞畢竟沒有在政事上和他共事過,只是對于他有過耳聞,若是平常還倒罷了,現在的話,身受兩創的他,還被天子之事煩心,豈能滿意陳曦的答復。
所以陳曦也沒有太過在意,轉而來到管亥的旁邊。
“管將軍,好久不見了。”陳曦看著管亥說道,管亥聞言抱拳回禮,他和陳曦當初一路南下前去接陸家,還和周瑜在長江上打了一場,不過那次周瑜心有顧忌,并沒有下死手。
“這車架是?”陳曦詢問道。
姬湘探出頭來,看向陳曦一笑,陳曦面色有些難看,姬湘他也見過不少次,畢竟是魯肅的大姨子,而且還是魯肅的醫生,所以陳曦和她也算是挺熟的,不過她來干什么?
最近這情況有些復雜,所以由不得陳曦不用陰謀論的方式思考,或者該說是陳曦最近有些神經過敏。
“陳侯,我在這里下車,沒什么問題吧。”姬湘詢問道。
“下來吧,雖說不知道你為什么來,但既然來了,也向玄德公報備一下。”陳曦嘆了口氣說道。
然后姬湘拉著一個小女孩下車了,陳曦面色一黑,沒見過,這又是拐帶的誰家的,而且看著長得泡泡軟軟的,肯定不會是撿的,這個時代窮人家的小女孩基本都是瘦骨嶙峋,根本沒多少肉。
“這是我弟子,不是我拐帶的。”姬湘沒好氣的說道。
張春華趕緊欠身對著陳曦施禮道,“民女張春華,見過陳侯。”
“哈?你徒弟,張春華?”陳曦臉有些僵硬。
“怎么了。”姬湘不解的詢問道,她從陳曦的臉上看到了其他的神色,她不由得升起了些許好奇。
“哦,我觀此女,咳咳咳,不錯不錯。”陳曦咳嗽了兩下決定還是不要亂說的好。
“子川,你又看到了什么?這不是姬氏湘嗎?”劉備聽到陳曦的聲音,扭頭看了一下,就看到了姬湘,于是打了一個招呼。
“見過玄德公,見過宗正,見過劉益州。”姬湘不慌不忙的給三人施禮。
“哦,只是覺得這個小女孩非常有前途。”陳曦笑了笑說道。
姬湘從袖子之中拿出來一封信遞給陳曦,“陳侯,子敬讓我將此信交與你。”
陳曦將信封打開,然后看了看,“哦,是來做實驗的啊,需要大量的對比數據,好吧,城北有幾十萬俘虜,你想怎么研究都行,不過自己小心一點,別把自己陷進去。”
姬湘伸出白白的小手,陳曦頓時明白對方想要什么,軍營也不是那么好闖的,姬湘要一張令符也沒有什么好爭議的。
“我現在身上能作為替代的東西,印綬和佩劍都不能給你,回頭我給你弄一份文書。”陳曦安撫道,對于姬湘,陳曦實在是做不到放心,準確的說,研究心理學的陳曦都不敢放心。
“這樣也太過分了吧,別人的話,你肯定會給印綬,到我這里就區別對待。”姬湘沒好氣的說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陳曦并沒有解釋,姬湘自己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她本人就是一個危險分子。
“子川,姬氏此來所為何事?”相比陳曦的隨意,劉備對于姬湘更為看重一些,畢竟能登臨一眾醫師頂峰的人物,劉備還是挺看重的,所以并不像陳曦那樣拖延。
“有一些實驗在鄴城做不了,所以來長安。”陳曦解釋道。
“這般嗎?”劉備想了想,“她要在哪里做實驗?給華醫師他們打下手嗎?”
“這倒不是,她是心理那一科,和華醫師他們牽扯的不多,她更多的是自己研究。”陳曦解釋道,劉備聞言點了點頭。
“那她是需要什么材料?”劉備不解,講道理因為現在成熟醫師對于他治下和軍隊的體系有很大的刺激作用,所以對于這些醫師的正常要求他都會很寬裕的滿足,至于像華佗和張仲景這種,在劉備這邊的待遇已經不低于大多數的官員了。
自然像姬湘這種,華佗,張仲景之下的精英頭目,待遇也都非常好,至于所需要的材料,一聲令下就能搞到。
當初華佗要做解剖的時候,陳曦一聲令下,很快就給華佗湊夠了他想要的各種類型的尸體,講道理都沒人性到這種程度,還有什么材料會缺少?
“她需要的大概是大規模驗證,就跟當初華醫師他們出普適性中成藥的最后一步一樣。”陳曦雖說沒問姬湘想干什么,但是稍微一想就知道了情況了,于是自行給劉備解釋道。
“哦,原來是到了這一步。”劉備想起當初為了大規模驗證,確定藥物普適性的時候,華佗和張仲景糾結的神色就明白了,要湊夠那么多病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要取多少樣本?”劉備想了想說道,因為有那次經歷,所以劉備至少知道姬湘想要干什么?
“大概至少需要個五千常規樣本吧。”姬湘撓著臉頰說道,她其實想說越多越好的。
“子川,將你私印借給她,讓她能出入軍營,人都從鄴城跑到長安了,你還阻人家。”劉備對陳曦說道,陳曦無奈掏出自己的私印給姬湘,姬湘笑盈盈的施禮。
“你可別弄太殺傷性的東西,那都是一些青壯胡人,我還等著他們干活呢,要真的死的太多了,沒人干活了,小心我收拾你。”陳曦一邊將私印遞給陳曦,一邊告誡道。
實際上在陳曦看到姬湘的時候,就覺得姬湘要闖禍,不過這個時候確實沒精力要管。
長安一大堆的事情,要壓住各方實勢力,平衡四方的局勢,還要平穩過渡下去,讓天子駕崩一事造成的影響盡數消弭掉,就算是陳曦也沒有他自己所說的那么輕松。
算了,算了,就算出事了,到時候還有子敬收拾爛攤子。陳曦默默地想到,畢竟子敬在信中已經寫了送姬湘過來的部分原因,也說了讓陳曦別管姬湘,最好讓姬湘玩的別回來糟蹋他。
既然魯肅都這么說了,陳曦自然不會有什么擔心的,不過按照陳曦的想法,就姬湘的身板,也就是欺負一下那些不長眼的惡少,撐死打殘一兩位,就魯肅現在的地位,絕對能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