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拉胡爾占領了漢軍的營地,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將蛇蟲清掃了之后,在想要追擊漢軍已經失去了最佳的時機,一時間拉胡爾也只能重整旗鼓,打掃戰場,休息一二再行追擊。
“將軍,我軍折損兩萬有余,漢軍損失在四萬左右。”等吃完飯之后,杜爾迦帶著戰損統計前來匯報拉胡爾。
“哼,就這樣,還損失了兩萬?”拉胡爾恥笑了一聲,隨后略有沉默的詢問道,“聽說你們找到了鄯蹋伮的尸體?”
“是的,應該是在漢軍撤退的時候,守營的士卒前去補刀擊殺的,真是可悲。”杜爾迦帶著嘲諷說道。
說來許靖也是那個時候得以跑路,否則的話,有護衛在,許靖要跑也不是那么容易跑得。
說起來張任一直說是要拿鄯蹋伮在出征的時候祭旗,結果等拉胡爾來了之后,一直沒有來得及正式出兵,結果拖到最后居然還沒將鄯蹋伮拉出來祭旗,反倒是死在了秦宓的護衛手上了。
“用棺槨收斂他的尸體,再怎么說也算是為國而戰,漢軍確實是非常強的對手,更何況這些大軍除了少數,恐怕都不是漢軍真正的精銳。”拉胡爾抿了一口果汁緩緩地說道,杜爾迦聞言不由得有些沉默。
“怎么了?”拉胡爾詢問道。
“漢軍確實是勁敵。”杜爾迦緩緩的開口說道。
“讓士卒休息一二,然后各自帶齊干糧,我們準備追擊,這種能大獲全勝的時候,停止腳步,只會讓漢軍得以重整旗鼓。”拉胡爾起身一抖披風神色沉穩的說道,“順帶,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您的意思是,陛下或者說是婆羅門收到之前布拉赫那群人戰敗的消息,來讓我們撤退嗎?”杜爾迦皺了皺眉頭詢問道。
“不,是國內的矛盾需要出個結果了,婆羅門將禁足的我弄出來,就是為了一場勝利,南北之爭,我贏了北方一直想贏卻贏不了的漢室,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拉胡爾帶著嘲諷說道。
說實話,拉胡爾雖說是出身婆羅門,但是他對于婆羅門也挺不爽的,先是不能當兵,這簡直廢掉了拉胡爾最大的愛好,為此還被人稱之為不務正業,作為一個天生的將軍,靠著天賦達到了這種程度,在戰場上一展才華,才是拉胡爾自認的宿命。
然而這種宿命,被婆羅門更偉大的宿命給折斷了。
再加上親自感受過統御士卒,獲得勝利,以自身,而不是以梵天的解釋權獲得所有人的尊重,讓拉胡爾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存在的意義,而這種尋找到人生道路的感覺,讓拉胡爾背離了婆羅門安排的道路,他是名將拉胡爾,而不是婆羅門的提線木偶。
杜爾迦聽聞此言全身一震,一臉震驚的看著拉胡爾,也就是說貴霜帝國要再一次開啟內戰了?
“不會開啟內戰的。”拉胡爾晃了晃頭安撫道,他已經有了決議,滾吧,婆羅門,老子的人生不需要你們指手劃腳,我拉胡爾可也是婆羅門,了不起讓梵天大神下來,斥責你我的對錯,做不到,那就拿人間的力量來角逐誰才是正確!
以前不想這么干,一方面是力量不夠,一方面也是覺得這么干實在是有失身份,但是現在,拉胡爾想通了,梵天之口,神權的解釋權力,不不不,只有戰場才是我的訴求。
說起來也是婆羅門的失誤,他們光想著拉胡爾再胡搞亂搞也是他們婆羅門階層的一份子,更何況早在數年前的時候拉胡爾就展現出來了名將的資質,真心是靠著自己的力量壓制這北方。
可以說,正因為有這些條件,南方才會答應韋蘇提婆一世,他們有拉胡爾,他們婆羅門有著貴霜第一名將,如果拉胡爾都打不過,那婆羅門覺得,自己還是請求漢室原諒算了。
至于說到時候打贏了北方那群將校不認賬,那到時候開口了的韋蘇提婆一世可真就不能直接站在他們婆羅門的對立面了,到時候,有大義,有戰績的情況,北方基本上就徹底失去了最后的征服者道義了。
這一切的算計從大框架上來說確實沒錯,拉胡爾也像婆羅門所想的那樣,強行武力奪得了軍權,但和婆羅門所想的拉胡爾這種做法自絕于麾下將校只能依靠婆羅門這一點完全不同。
不懂軍事和人心的婆羅門完全沒有辦法理解在武力奪得軍權的情況下,為什么所有的士卒依舊臣服在了拉胡爾的腳下,讓拉胡爾根本不需要依靠婆羅門的勢力就能得到真正的軍權。
就像是章邯,王離等人完全不能理解,項羽犯上作亂干掉己方大軍統帥宋義,不穩定軍心的情況下,直接渡河,破釜沉舟,干翻了他們到底是怎么個邏輯一樣。
婆羅門也完全不能理解,在有大量剎帝利給拉胡爾添亂,只能選擇武力奪權的情況下,拉胡爾不憑借身后婆羅門的支撐怎么得到軍權,然而就現實而言,對于名將來說軍權從來不是靠別人給的,他們可以靠著自己勝利打出自己想要的軍權。
犯上作亂,干掉大軍統帥的項羽,再之后不僅僅沒有軍心大亂,原因很簡單,項羽贏了,大勝!
同樣有大量剎帝利掣肘的拉胡爾輕易的拿到了軍權也是因為他贏了,戰場沒有什么比得勝更能獲得支持的。
不管你是犯上作亂,還是有人掣肘,甚至是軍馬未動,先斬大將,這對于最終獲勝的將帥來說都不是問題。
因而拉胡爾從被放出來的那一刻,就沒想過依賴婆羅門,數年前那次吃虧在自己年輕,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犯這種低級錯誤,婆羅門想要讓他回去,好啊,老子這次帶著孔雀軍團堵在你們門口。
梵天之口,神明的解釋權,你有我也有,我拉胡爾倒要看看,去除了這些,我麾下的孔雀的箭雨會不會讓你們腦子清醒清醒。
剎帝利沒膽量對于你們揮劍,吠舍沒膽量面對你們,首陀羅更是只能躬身已對,但我拉胡爾可是和你們同樣的婆羅門,我有資格讓你們清醒,有資格讓你們統統禁足,一如六年前你們對我那般。
神佛的解釋權,你來試試,凋零一個試試,赫利拉赫降世之輝能讓梵天降臨,你能凋零,我就能讓他們復活,看看這么玩下去誰會撐不住,上一次你們讓我吃得虧,這一次你們統統給我吃回去!
所謂吃虧是福,我讓你們好好享受享受清福!
抱著這樣的想法,拉胡爾已經下定決心,打完這一戰,如果收到白沙瓦的的詔令,那么他這次果斷站在韋蘇提婆一世身側。
七萬多見過血,打過敗仗,打過勝仗的輔兵,奴隸兵,雜兵,在填充一部分骨干之后整編整編,足夠形成十四個正卒軍團,之后在恒河再補充一波兵員,十萬可戰之兵可真不是說笑的。
這等程度的大軍在他拉胡爾的率領下,已經足夠影響到貴霜整個格局了,就跟當初一盤散沙的漢室一樣,如果皇甫嵩有幸手握十萬可戰之兵,配合上一個上得了臺面的皇帝,重整中原并不可笑。
“將軍,您打算……”杜爾迦有些慎重的詢問道,甚至連話都不敢全部說道。
“站在韋蘇提婆一世那邊。”拉胡爾毫不避諱的說道。
杜爾迦聞言長舒了一口氣,婆羅門真的沒有多少好人,杜爾迦,班納杰,以及剎帝利武士軍團的所有人能接受拉胡爾,但并不代表他們能接受其他婆羅門。
一個能帶給他們勝利的婆羅門,和一個只會趾高氣揚的鄙視他們的婆羅門,剎帝利如果能選擇的話,必然會選擇前者。
畢竟不管剎帝利再怎么和婆羅門對抗,處于低一階層的他們都本能的對于上層有所幻想。
拉胡爾有著不少的毛病,但是對方沙場征戰的能力近乎一白遮百丑,讓不少剎帝利都對其懷有希冀,更重要的是剎帝利這個階層現在真心拿不出可以和拉胡爾對抗的將校。
蒙康布和塞西家族的那個快進棺材的老族長,都是海戰精通,陸戰的話,兩個加起來都不可能打過拉胡爾的。
因而如果可以的話,直到拉胡爾能力的剎帝利其實不太希望和這種真正大佬級別的將校發生沖突,就跟漢室絕大多數的將校其實不希望對上周瑜一樣,不僅僅是能力的差距,還有心態的問題。
不是任何人都能像陳曦一樣,哪怕是面對皇甫嵩都能抱著戰過一場的態度,正常人更多是懷揣著指正的想法去交手。
所謂人的名,樹的影,不外乎如此。
“讓他們帶足干糧,我們開始追擊,追到漢軍崩盤為止!”拉胡爾眼見杜爾迦的神情就知道對方是什么想法,不過麾下全是剎帝利,沒這想法才是怪事。
也許這種想法對于其他的婆羅門來說是一種冒犯,對于現在的拉胡爾來說反倒相當于對于其功績的一種承認,我很強,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