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老袁家的回答總是讓柳氏很尷尬,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因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歸家?”袁達聞言一愣,歸家是什么情況,他們現在家搬到了東北,周邊全是各地的豪門,他們怎么可能給自己借人,到了現如今,所有豪門都差不多明白了局勢,不可能再像之前那么好糊弄了。
“自是歸家,在外面哪里有在家好,袁公大概是住慣了豫州宅院,不若歸去,想必以袁家的家聲,汝南父老鄉親想必還也會想念袁公。”柳氏平和的說道。
老袁家的家聲其實很不錯,尤其是對于周邊的百姓來說,其實這個時代的各大世家一般不會太坑自家周邊的那些人,畢竟很多時候出了事,還需要用以前的恩義將這些人籠絡組建起來。
畢竟欠錢是欠錢,還債是還債,只要粉飾的好,而且也沒有真正的下死手,給周邊的百姓一條活路,在他們最困難的時候給于救助,哪怕會致使他們在未來一直綁在自家的車架上,在這些百姓眼里,他們這些人依舊是在最困難的時候給了他們幫助的善人。
因而能傳承久遠的世家,雖說肯定有各種糟心的事情,但是有一點毫無問題,那就是他們在周邊的家聲,總體來講不會太差。
回汝南嗎?這倒是一個辦法,但問題柳氏后面那句話是什么意思,汝南父老鄉親想必還會想念我們,這個有點怪啊,陳子川這家伙到底想說什么?袁達面帶思慮之色。
柳氏眼見袁達面帶思慮,也就沒在說話,只是覺得袁家確實是一個很古怪的家族,說話都不按套路,瞎說什么大實話,我問你說好不好,你回答好就是了,說個實話,讓我怎么繼續往下說。
袁達思考著柳氏的話,他明白了上半句,沒明白下半句,但是無意間看到管家手上的記錄紙,不由得明白了過來,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袁達驟然明白了柳氏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原來陳曦是這么一個意思,也好,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多謝夫人前來。”想通了意思之后,袁達起身鄭重一禮
這個消息在袁達看來柳氏給哪一家都行,但是卻前來送給袁家,袁達才不信陳曦會授意柳氏前來通知袁家這么干,就陳曦那個性子,八成給柳氏的交代是,隨便找一家看的順眼的告知對方就行了。
因而柳氏不管是什么身份,袁達都有必要感謝,這真的關乎到他們袁家的未來了。
柳氏眼見袁達施禮一臉不解,也不敢閃避,硬生生接了袁家族老一禮,這個時代的夫人二字,可不是后世簡單的叫法,而是真正地位的象征,以袁達的身份地位這么叫了柳氏,也就意味著,就算老袁家疏通關系都要給柳氏砸出來這么一個東西。
柳氏直到出門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簡直是一頭霧水,怎么袁家族老會突然對她施禮,甚至尊稱她那一直可望不可即的稱號。
“夫人稍等,族老讓我將此物送與您,說是日后若有事,袁家的大門永遠向您張開。”袁家的管家非常鄭重的用盤子墊著絲綢盛著一張玉牌,恭敬的端到柳氏的面前。
這是等同于陳家金牌的玩意兒,當然效果也相差無幾。
拿著這個東西就意味著袁家愿意為其開啟庇護,并且在其有困難的時候給于足夠的支援,在其尋求幫助的時候給于足夠的幫助,在其與其他家族開戰的時候給于鼎力支持!
說實話,袁家將這東西造出來就沒給人發過,陳家那是因為陳曦肆無忌憚,不過最后也就只是給了幾個人而已,也沒亂發,袁家倒是第一次發這玩意,畢竟這一次柳氏送來的消息,對于袁家來說太重要了,重要到決定未來的程度了。
當然,實際上只是雞同鴨講而已,然而有些時候,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方,特定的人,說某些話,本身就會容易被人曲解。
柳氏乘車離開的時候依舊是一腦子漿糊,她完全不明白袁家最后的承諾是什么意思,但不可否認的一點是,袁家的承諾讓柳氏驚懼了。
那可是超越了絕大多數中原豪門,君臨天下世家巔峰的袁家,對方居然將代表著他們家族的信物交付了給自己,甚至自己連原因都不知道,這是何等讓人驚懼的事情。
到了柳氏這個層次,知道自己的渺小,以及知道該知道東西,比憑空獲益要重要的太多,拿到了什么自然要還什么,等價交換才是他們這些人的規則。
一無所知的獲得自己不應該獲得東西,哪怕是柳氏身后有著隱約的庇護,也有些遭不住,畢竟這東西太燙手了,跟以前那些小恩小惠完全不同,這可是代表著袁家的信物啊!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氏看著用紅繩系掛著的玉牌,那古篆字金線鏤空出來的的袁字在玉牌里面灼灼生輝,甚至照耀到柳氏的雙眼都閃爍上了金光。
不過金光是金光,敬畏也真的是敬畏,柳氏現在完全是一頭霧水,她根本不清楚為什么袁家會將這東西送給她,想不明白的話,對于謹慎的柳氏而言,這可是一個要命的麻煩。
“袁公,剛才那位是……”閻圃在柳氏離開之后皺了皺眉說道,柳氏哪怕是努力了很久,身上依舊有著淡淡的輕佻,而閻圃能看出來這一點,所以才覺得古怪。
“一個幸運的女子。”袁達平靜的說道,“不過這種事情與我等無關,與我有利便用,與我有害便棄,不外乎如此,對方將如此重要的消息告知于我袁家,我等投桃報李而已。”
閻圃回想之前柳氏和袁達說的話,細細揣摩,有袁達的話先入為主之下,也摸到了一些脈絡,只是因為不太清楚袁家的情況,以及中原的形勢,不太好說,但也大致明白了什么意思。
“老福,直接去驛站,帶上護衛走官道回鄴城。”柳氏思來想去硬是沒明白發生了什么,反倒越想越覺得心亂如麻,當即拉開車門對著自己的車夫說道。
既然想不通,那就回鄴城,管他袁家有什么想法念頭,只要回到鄴城,就算有什么大事,也不會和她有關,最多也就是失去一些不太重要的東西。
更何況就算出現了不可抵抗的事情,只要她是真正的一無所知,她柳氏就可以去尋求陳曦的庇護,這位是她最后的底牌。
當前中原絕對不可能出現會讓陳曦解決不了的事情,如果陳曦都沒辦法庇護,那她再怎么掙扎也沒有意義了,既然想不通那就回鄴城,到了那里自然有人能幫她解惑。
想到這些之后,柳氏明顯的安心了很多,將袁家的玉牌放在眼前看了很久沉默著收起來,這一塊蜜糖實在是太大,太甜了。
但愿收下這東西沒有給那位添麻煩啊,回到鄴城之后去拜訪一趟吧,這個東西很燙手啊。柳氏默默地想到。
從一個底層走到這一步,柳氏靠的不僅僅是運氣,還有她特有的謹小慎微,甚至這種思維讓她從底層成長到橫跨十三州的大豪商的時候,都有些轉變為輕微的被害妄想癥。
不過正因為這種性格,哪怕是現在柳氏身上依舊有著淡淡的風塵氣息,但是卻沒有誕生一丁點那種讓人厭煩的暴發戶氣勢。
那些傳承久遠的世家,并不討厭底層爬上來的新貴,尤其是他們在不能解決對方的時候,相互理解是唯一的選擇,畢竟就算他們也有祖宗開拓的時代,誰家祖上不是這么起來的。
就算是上古八姓,他們也曾有篳路藍縷的時候,所以對于新貴,古老的豪門在沒有沖突的時候,大多時候都抱著“看他起高樓,看他宴賓客,看他樓塌了”的態度。
你要是能幾百年一直這樣,那我們沒說的,你是大爺,你厲害,一時半會兒,算了吧,哪家沒有個波蕩起伏的時候。
因而對于相互之間沒有沖突的古老豪門和新貴來說,只要新貴別在這些豪門面前太猖狂,古老豪門別在新貴面前曬自己的底蘊,一般雙方都不會出什么事。
至于暴發戶氣質,一次兩次最多是皺皺眉,但要是一直如此的話,那些豪門肯定是接受不了,這也就是為什么某些家族融入進去要花費數倍的時間。
柳氏這種性子,在與這些高門接觸的時候,反倒更容易一下,至少除了某些特殊的家族,幾乎不會太排斥。
柳氏拿了東西之后便直接離開的消息,袁家這邊也收到了,袁達這邊和閻圃論證了一番之后,決定還是按照閻圃的計劃執行。
不過柳氏給的消息過于重要,袁達思考著要不自己回一趟豫州汝南,再要不就是去川蜀找一找袁術,讓他來做這件事。
反正從柳氏那邊得到的東西,在袁達看來比漢中接下來的事情還要重要,閻圃的計劃終歸有些違規,而柳氏告知的東西則是合情合理合法,前者可能有錯,但后者卻是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