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永遠能聽清楚強者的聲音,哪怕強者只是在低聲沉吟,而弱者在拼命吶喊,兩者之間的差距從來不在于聲音的大小。
“好好學著吧,伯祖也是擔心你。”陳曦拍了拍司馬孚說道,果然自己的話對方是聽進去了,后面教不教也就無所謂了,到了司馬孚這等,只要自己回心轉意了,那很多問題也就不是問題了。
“是,表兄。”司馬孚點了點頭,他確實是聽進去了陳曦的話,雖說并沒有深刻的認識到,但也在原本政斗權謀上打了一道裂痕,而只要這道痕跡尚在,看的越多,司馬孚就越發能明白。
“不過我覺得啊,如果一定要學的話,盡量學王道,兼收并蓄。”陳曦隨口叮囑了兩句,權謀有時候也挺好用的,畢竟玩陰的有效的話,輕易就能以小博大,既然如此,為何不用。
這一點自然不用陳曦多言,司馬孚本身就擅長這一套。
“還有,千萬千萬別學太原王氏,那家族是真的學不來。”陳曦嘆了口氣說道,“雖說有可能一時跪下,一輩子也起不來,但自己心中要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如果在目前中亞安置的那些世家之中選一個最看好的世家,陳曦肯定選擇太原王氏,王氏走的路最難走,但走通了之后,抗風險能力最強,尤其是王家后面要還是能爆出復數頂級名將,那老王家遷徙非洲,搞不好五代之后,就能和袁氏一起強攻羅馬。
這家族頭鐵,屬于世家之中的平頭哥,但真的有一種心氣,不過話說回來,剛則易折,從基因學上講,進化到這種程度,還這么剛的,不待在食物鏈頂層怕是早被人吃干抹凈了。
從某種角度講,這家族活成這個樣子,也是被大環境逼得,不待在食物鏈頂層根本活不下去。
司馬孚不解的看著陳曦,太原王氏確實是頂級豪門,但也不沒必要讓陳曦這么關注吧,這家族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罵?死剩一個了,這難道也算是特殊的地方?
“別小看這個家族,這是一個不站在巔峰之上就會死的家族。”陳曦看著司馬孚非常鄭重的說道,“他們家族的生存方式有問題,但活成了這樣也不大可能改了。”
就王氏那詭異的脾氣,總是會惹到關底boss,說實話,到現在還沒惹到自己,陳曦都覺得可能是因為王氏最近就剩根獨苗了,沒有多余的精力來惹自己。
這等天生就會招惹麻煩,堪比惹事精體質的家族,不把自己弄到巔峰之上,絕對活不過兩集。
從某種角度講,活成王氏那個樣子也是慘,別人上巔峰是目的,而王氏那情況,不呆在巔峰之上,那就等于自家涼了。
“是嗎?”司馬孚不解的看著陳曦。
陳曦拍了拍司馬孚的肩膀,司馬孚不明所以,等某一天司馬孚老了的時候,回想起陳曦給他說的話,莫名的覺得陳曦說的太對了。
王氏要不是夠強,就那種行事風格,說話方式,別說是敵人了,自己人都該將王氏弄死了。
“好好學吧。”陳曦拍了拍司馬孚的肩膀,然后帶著公文走了,就剩一個司馬孚不知所措的坐在那里,什么情況?
晚上司馬孚回來的時候,司馬儁還是那副垂垂老矣,即將完蛋的樣子,司馬孚施禮后準備離開,卻被司馬儁叫住。
“去感受了一下之后,如何?”司馬儁隨口詢問道,一副自家孫子第一天上班,自己需要照顧一下的神色。
“表兄真乃天人。”司馬孚沉默了一會兒,帶著感慨說道。
陳曦很多政務的處理方式,在司馬孚看來那簡直就是降維打擊,還能這么處理?或者說,你這處理方式太暴力了吧。
然而在陳曦處理完之后,將公文交給司馬孚,由司馬孚翻閱之后,逐條思考對照之后,司馬孚才覺得陳曦的處理可能真的屬于最快捷有效的,哪怕有些問題無法治根,也能使其無法在短期復發。
“天人啊。”司馬儁扯了扯嘴說道,“也對呢,你那表兄說是天人并不為過,去了一天對于自身有什么感想。”
“其道為正,以禮服人,其道為正,以力服人,其道為正,以理服人。”司馬孚苦笑著說道,陳曦一天就將他之前權謀腦打爆了。
“這不很有收獲嗎?”司馬儁大笑著說道,他要的就是這個。
“只是覺得以前所學的東西受到了極大的沖擊。”司馬孚按著自己的眉心,頗為苦惱的說道,感覺很多東西都失去了意義。
“你以前所學的東西是規則之下的運作,各大世家代表的官僚系統和皇室以及可以忽略不計的平民所代表的利益組成的穩定規則相互制衡,然而現在這個時代,可完全不是了。”司馬儁笑著說道,“在那種規則之下有所謂的普世道德和正義,現在的話,哼哼哼!”
只有在有規則的情況下,才有所謂的正義,連規則都沒有,大家來玩食物鏈吧,誰強誰有理,誰弱打斷腿!
就目前來看,出去之后就一條規則,諸夏一體,其他的,算了,和蠻夷扯什么扯,畏威而不懷德的東西,打了再說。
阿黑門尼那么拽,老王家那等靠積累戰功在五十多歲成為安東將軍的軍方頭面,都被很難擊敗,結果拖著打著,到現在雖說沒明說,可明眼人都知道,阿黑門尼入贅王氏基本已經確定了。
搞不好以后阿黑門尼還會成王姓,連名字都改了,什么是正義,這就是正義,而什么是非正義,被平了的那三家就是非正義。
司馬儁這等已經屬于老而不死為賊的家伙,很多東西看的非常清楚,被平了的那三家,回頭等有人騰出來手,多得是為那三家報仇的,管他到時候是吊民伐罪,還是存亡斷續,有的是理由。
更何況多得是愿意接濟這些孤兒寡母的家族,欺凌?不可能的,這個時候大家都特別有人情味,一個個都君子的不像話。
利益這種東西實在是太讓人向往了,現在回過味的各大家族,一個個精明的程度,讓司馬儁都想笑,果然主觀能動性被調動起來之后,傻子們都死完了,好吧,該說他們從來都沒傻過,只是在裝傻而已。
“對了,還有一件事。”司馬孚想了想,將早上才去的時候,陳曦給袁說的話給自己的祖父講了一遍。
司馬儁微微點頭,陳曦是故意在司馬孚面前這么說的,強到那種程度的袁氏,尚且因為陳曦一言一行而出現變動,司馬孚要是沒有觸動才是見鬼了。
“這樣的話,之前那件事就過去吧,春華那邊如果還沒問,就別問了,白撿老袁家的便宜,挺好的。”司馬儁毫不客氣的說道,你袁家找我司馬氏來平事,你管我家怎么給你平的。
“袁家已經那么強了啊。”司馬孚頗為感慨的說道,然后默默地將袁家現有的實力放到以前世家博弈的棋盤里面,棋盤直接崩了,一拳一個嚶嚶怪這種說法,對于袁家而言完全不是夸張。
“只會比這更強。”司馬儁搖了搖頭說道,“袁氏肯定沒到極限,雖說現在很難受,但我們這些老家伙一致認為,袁氏至少能頂住一次羅馬全力全開,當然一次過后,袁家也就廢了。”
“只能頂住一次嗎?”司馬孚莫名的覺得袁家又有些弱了。
“這已經非常強大了,整個中亞地區,我們所有的世家,還有我們世家所有的敵人全部聯合起來,除非有人能徹底整合這部分力量,否則頂不住一波。”司馬儁無比認真的說道。
“袁家現在的實力大于除袁家以外所有的世家之和。”司馬儁悵然若失的說道,“不過這只是前期而已,很快各大世家也會將自身的力量挖掘釋放出來,這么一來,至少紙面上不會輸于袁氏。”
“紙面上啊。”司馬孚這個時候突然對于下棋沒感覺了。面對袁家這種能掀翻整個世家棋盤的世家,這種棋還能下嗎?再想想今天陳曦招呼袁的態度,陳曦對于老袁家而言也是屬于隨手都能將棋盤掀翻的存在,莫名的司馬孚發現自己可能連棋子都不夠資格。
“是不是覺得自己連棋子都不如了?”司馬儁看著面色青白的司馬孚笑著詢問道。
司馬孚默然不語,而司馬儁笑了笑,“所以讓你不要用棋盤的思維去考慮經略天下的問題,在經略天下的時候,拿別人當棋子,認為自己是執棋人的家伙,都死了。”
和有規則的情況不同,征伐天下的時候,棋子是可以連執棋人一起殺掉了,這種事情多的司馬儁都懶的計算了。
“所以記住了,鞭笞天下的時候,沒有執棋人,沒有棋子,只有合作者、戰友以及敵人,不分高低貴賤,也沒有天生的王侯將相,上了戰場,讓自己和隊友都活下的人才有資格立于人上,非血統家室使然,而是人心使然。”司馬儁鄭重其事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