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有這個認知,但陳曦不在乎,所以表現出來就是現在的態度,而袁家等大家族在乎這件事,所以表現出來就是另一種態度。
實際上李傕等人就算是蠢笨一些,沒有太遠的戰略思維,但多年以來的征戰,以及一些仇恨,讓他們根本沒想過會停止。
可以說,除非是漢室勒令這些人停戰,否則,就算結束了漢貴戰爭,這些已經嘗到了甜頭的家伙也絕對不會停止,甚至就算是漢室勒令停止,如果利潤足夠大的話,他們也依舊不會停止。
就像是周王室勒令楚國停戰一樣,最后不還得靠拳頭說話嗎?分封是最大的優勢,也是最大的劣勢。
只不過陳曦不在乎而已,甚至很多人其實都看穿了陳曦的心態——你們要是能憑本事干掉了對手,那是你們該得的,漢室停手之后能給你們的支援只是普通狀態的支援,而不是戰爭狀態的支援。
憑著這些你們拿下了什么,那都該是你們的,沒什么好說的,陳曦一直認為,心比天高,不敬不重,而又無所畏懼,那就得有灰飛煙滅的覺悟,當然如此都不死,自是有此資格。
簡單來講就是如同當年吳國幾縣之地伐楚一樣,憑本事干掉了對手,你們想說,想看不起,那就憑本事來。
今天我吳國能干掉楚國,明天就敢和你齊國爭鋒,后天就敢北上與晉國爭霸主,什么心比天高,什么不敬不重,什么無畏無懼,拼著灰飛煙滅我做到了,那自是本事!
所以對于各大世家而言,漢室的車架停不停,那是漢室的想法,自家的車架停不停,那是自家的想法。
聽漢室能保證自己的利益,也能保證自己不會一步走岔進而全家傾覆,但想要站直了腰,憑別人可做不到,這世間靠山山倒,靠水水枯,靠人人走,唯有靠自己才能立在巔峰。
故而哪怕是淳于瓊都明白,自家和羅馬必有一戰,不是目前這種在漢室庇護下留著一手,保得住命脈的戰斗,而是既分勝負,也決生死的決戰,歐陸不大,容不下兩個帝國!
要么大家一起崩塌,分裂成一堆小國,玩狗斗游戲,要么統一歐陸,立于世界一極,北方的謀臣,可能在別的方面有短板,但他們哪怕是最弱小的時候,也不會斷絕立于世界巔峰的想法。
劃江而治?開什么玩笑?要么雄兵十萬南下,天下一統,要么你北上伐無道,這天下自當歸一!
袁家的謀臣在大方向上的判斷是可以讓人信服的,所以荀諶和許攸很清楚,袁家和羅馬只能活一個,要么袁家統一了整個歐洲,要么羅馬干掉袁家,沒得選擇。
羅馬人因為短腿,可能還沒有認識到世界地圖更新之后的戰略變更,而袁家敗于劉備之手,見到世界的版圖之后,袁家就思考過,什么地方適合成就自家,毫無疑問是東歐。
可東歐雖好,卻又美中不足,和漢室離得遠,但和羅馬離得太近,羅馬人現在并沒有發現自身短腿已經有彌補的方式,可這種情況能維持多久,袁家不可能寄希望于羅馬一直無法發現這一事實。
所以從現實角度出發,袁家全占東歐的時候,就是袁家和羅馬全面開戰的時候,因為袁家別無選擇,就像蘇聯想要入主歐洲一樣,地緣政治誰都躲不過去,袁家失敗過,所以袁家的戰略更清楚。
既然注定了他們袁家不可能割讓東歐黑土地,那還用多說任何的東西嗎?這一戰無可避免,現在不可避免,未來也不可避免。
李傕不懂這些,但淳于瓊真的懂了,袁譚并不是一個有魅力的君主,但袁譚吃的苦頭夠多,荀諶和許攸也不想輸第二次,所以他們捋清了局勢,看穿了未來。
漢室的車架也許會停止,但袁家的車架是不可能停止的,從袁家的手伸入東歐開始,袁家就不可能退出去了,這可能是陳曦的誘餌,也可能是袁家的人心,但無論如何,袁家不可能放手。
除非袁譚愿意當一個無名的小王,可這不可能,死于巔峰的袁紹太過偉岸,袁譚背負的已經不是自己的夢想,而是很多人的夢想了。
“上船,準備撤退。”伴隨著艦船的靠岸,寇封開始指揮著早已列隊完畢的士卒登船,夏爾馬,凱爾特人,袁氏骨干,以及最后的西涼鐵騎,這就是順序。
“羅馬人正在靠近。”胡浩的面色不太好,遠距離的音波偵查效果可以保證,但是消耗有些太大。
“大概還有多遠。”寇封指揮著夏爾馬,一匹一匹的裝船,這些是袁家最重要的物資,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就是為此而來的,所以無論如何都需要運回去。
“不足十里了,對方來的速度有些太快了。”胡浩的面色有些難看的說道,“感覺他們是直線過來的。”
“行軍的痕跡不是已經做了一份嗎?”寇封扭頭看著淳于瓊詢問道,“我記得之前讓做了一份往北的痕跡。”
“已經做好了,不過我估計騙不了太長時間,最多一刻鐘。”淳于瓊搖了搖頭說道,對面的經驗非常強。
“一刻鐘也能裝不少人上去,海上的船只投影做好了沒有?”寇封隨口詢問道,不過這次問的是李傕。
“他一起給處理好了,現在船只在外圍觀看到的位置是在我們的北方,正在緊急裝船。”李傕指了指淳于瓊說道。
“你確定他們是沿直線朝我們過來的?”寇封扭頭又看了看自己的護衛,面色有些陰沉。
“是的,雖說行軍的路線有些亂,但大致是直奔這個方向來了。”胡浩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確定了一番。
“在那邊!”斯塔提烏斯沖出森林,看到了一片海,然后自然而然的看到了北方正在迅速裝船的袁氏,大聲的指揮著士卒追了過去。
當然,整整這一片海都是淳于瓊制作的海洋投影,只是平鋪在草坪上,只不過因為真實程度過于離譜,導致哪怕是近景觀察,只要不伸手,都沒有任何的差別。
第二十鷹旗軍團沒有沖到海里面的習慣,只是在距離一百米的地方看到這些自然涌起翻騰的海浪就沒再多關注,尤其是看到了靠北邊的天然港口處,正在裝船的袁氏,果斷朝著那邊沖了過去。
然而沖了不到三里,瓦里利烏斯就叫停了,因為后方用來鎖定的士卒發現位置偏了,并沒有在北方。
“斯塔提烏斯,等一等,出問題了。”瓦里利烏斯大聲的招呼道,“后方感應的人員,表示我們偏離了正確位置。”
“什么?”斯塔提烏斯一愣,“會不會是袁家已經發現了我們是依托什么而找到他們的?”
“應該不會,那個二五仔不可能這個時候暴露,除非那個二五仔一開始就是騙我們的。”瓦里利烏斯搖了搖頭說道,“不過不現實,凱爾特那些人在我們面前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們心里有數。”
“也就是說,我們看到的有可能是假的?”斯塔提烏斯瞬間反應了過來,“感應的位置在什么地方?”
“海里。”瓦里利烏斯指著一百多米開外的海洋位置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方向繼續行進三里就夠了。”
“海里?”斯塔提烏斯皺了皺眉頭,“派人偵查一下那片地方,讓他們小心一些,袁氏可并不怎么好對付。”
另一邊寇封在羅馬鷹旗軍團突然停下來的時候,就已經確定自己等人暴露了,不過光是從遠處觀察,也只能看到對方突然停下來,再結合胡浩的說法,對方絕對是鎖定了他們的位置,只不過被淳于瓊的軍陣糊弄住了,不過這東西防不住斥候偵查。
“我們進入了海里面,又退了回來。”斥候迅速的去探查了一下,然后又迅速的回來,他們確實進入了水里面,但那并不是海水,而是一條小河,淳于瓊做光影覆蓋的時候,將海面的貼圖,硬生生貼到了河灘上,所以進入海水貼圖的時候,也能感受到水流。
簡單來說淳于瓊將光影貼圖硬生生運用成了ar技術,相互交匯一下,沒有足夠的能力,還真得不怎么容易分辨出來到底是什么樣一個情況,所以瓦里利烏斯和斯塔提烏斯都有些愣神。
“海洋嗎?”瓦里利烏斯有些沉默,“分一隊人前往北方,讓投矛手折木棍對海面進行投矛嘗試。”
雖說瓦里利烏斯并沒有分辨出來這片貼圖的破綻,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斷,凱爾特人絕對沒有膽量欺騙自己,既然如此,那么感知鎖定的位置必然就是真正的袁氏所在的位置。
除非是那個凱爾特人暴露了,然而從現實角度來講,這并不現實,袁家現在的情況,根本不可能有時間清掃凱爾特的隱患問題。
“準備戰斗。”寇封看著遠處羅馬人分出一小支前往光影成相的位置,心下便已經明白了當前的情況,對方確信就是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