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政治實體,沒有可運轉的封國,徐州陳氏純粹依靠智慧和規模更大的百姓進行戰斗,只要失手一次,徐州陳氏的官職斷檔,那么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時代的浪潮整個拍碎。
可以說這是無解之局,哪怕短時間徐州陳氏如若鮮花著錦,在中原世家已然退出中原,陳氏又能上達天聽的情況下,近乎可以隨意的在徐州進行布置,整個徐州都在徐州陳氏的實力覆蓋區,可以說是除了沒有兵力,近乎達到了袁氏覆蓋豫州之時的鼎盛。
可有用嗎?沒用,因為時代已經變了,哪怕徐州陳氏能覆蓋整個徐州,可現在已經不是門生故吏的天下了,漢室官僚系統已經開始了自發式的造血,世家也開始瘋狂的奶百姓,讓百姓之中的智慧者自發的覺醒,成為整個時代的力量。
面對這種力量,陳登是倒是能頂住壓力,屹立一世,可陳登倒下了呢,他倒下之后,和劉備等人的香火情可就就淡了七七八八了。
到了那個時候,徐州陳氏所能覆蓋的范圍,真就只是他們家族官職最高的成員了,這可就和之前的玩法完全不一樣了。
以前袁氏哪怕沒有三公,他們當年培養出來的門生故吏也會站在袁氏的身后,就跟袁紹引董卓入洛陽一樣,因為從邏輯上講,董卓也算是袁家的門生,只不過董卓不懂得這個規則,打碎了袁家的幻想。
可這年頭沒有了這一套玩法,漢室已經有了自己的教育體系,各大世家也在教育百姓,大家都在這么干,外加又有近乎公務員考試制度,哪怕一開始是吏員小官,也能逐級而上。
這樣的玩法意味著從根子上消除了門生故吏,至于往后可能出現的科舉下的投獻問題,說實話,陳登是肯定等不到了,就算能等到,他們陳氏也熬不到了。
故而對于走上鼎盛的徐州陳氏而言,實際上已經注定敗亡了,畢竟世家求得不是一時的勝利,而是那種持續穩定的勝利。
陳登一死,后人就需要和百姓之中的智慧者爭搶,而爭搶不過必然衰落,這就是陳登將徐州陳氏推到鼎盛之后所面對的局面,因為直到這個時候陳登才真實的認識到時代的巨變,以及規則的扭轉。
以前陳登雖說也認識到了,但他真的沒想過陳曦能做到這一步,用陳登的話來說,陳曦已經違逆了時代的浪潮——始皇千辛萬苦開啟了郡縣制,終結了軍事貴族的時代,讓他們降等成為世家,不想現在陳曦開歷史倒車,又成功分封,倒回了軍事貴族的時代。
可這話陳登說不出來,因為在規則變了之后,他也想成為軍事貴族,可惜已經遲了,劉備雖說給陳登新的機會,但劉備沒辦法讓陳登重新有機會走上北方世家的道路。
現在能走的只有第二種路線了,那就是去中南半島,雖說比不上中亞那些瘋子,但也好過徐州陳氏之前那種雞肋的狀態。
當然作為交換,這也算是劉備為陳登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至于更多的事情,不可能了,這就是極限了。
“我準備對益州南部那邊下手了,你準備的怎么樣?”孫乾吃飽喝足之后,對著陳登開口說道。
“我建議你再等等,再等幾日,石家那邊發來的天象報告,說是北方的寒流很有可能蔓延到益州,也就是說這邊也有可能要降雪了。”陳登擺了擺手說道,“所以我不建議你現在出手。”
“等下雪嗎?”孫乾皺了皺眉頭,北方大雪這事孫乾是知道的,而且詳細的邸報加急送到了孫乾這邊,所以孫乾是知道在半個月前,并州雪厚八尺這種這種恐怖的事情。
問題在于并州大雪和益州這邊關系不大,雙方距離好幾千公里,那邊下雪,可不代表這邊也下雪,雖說益州南部這邊最近也有些降溫,但距離下雪還是很遙遠的事情。
“江陵那邊都下雪了,而且石家發來的通知說是,對照最近六百年的水文,益州很有可能也會下雪,所以我覺得還是值得信任的。”陳登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時候這邊下雪的話,很多問題就能輕而易舉的解決,畢竟真要深入進去攻打,也不容易。”
那些益州南部,靠近青藏高原地區的叢林部落也不是那么好對付的,這些人一旦打不過,直接往山林里面一鉆,什么問題都解決了,漢軍就算是想追,也不好追的。
這也是這次孫乾想要動用青壯十幾萬,外加益州的大量民兵,一起將這十幾萬偏遠地區的山民徹底解決的原因,真要讓這群人跑了,以后就很難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這樣啊,你確定這邊真的會下雪嗎?”孫乾看著陳登很是慎重的詢問道,要是真的會下雪,那他就不出擊了,等待益州南部降雪,然后將那些山民逼出來,到時候處理起來也容易。
更重要的是,那樣的話,也算是占著大義。
“按照我對于石家和甘家的了解,他們兩家應該不會亂說話,這種大事不會出問題的。”陳登想了想之后,頗為認真的開口說道。
“那這樣的話,我就再等等,你這邊也準備一點防寒的衣物,還有大型運輸的車架,我到時候將這些人直接送到兗州,豫州這些產糧地去,一方面那邊有足夠的安置區域,另一方面這樣也就不會遺留下任何的隱患了。”孫乾雙眼帶著一抹冷意說道。
這家伙也算是經歷頗多,很清楚這些百姓在益州就地安置的話,很容易抱團對益州民生造成沖擊,就算是直接處死了那些部落酋長,也無法解決問題,故而最好的辦法,還是送往中原各處。
順帶一提,之前孫乾將麾下工程隊送往各地已經驗證了自己具備調用公共交通工具,將大量的人口分發到各地的能力,之前三十多萬人孫乾都分發了一次,這次十幾萬人,再來一次而已。
到時候拆成一家一戶,我還真就不信你們還能抱團不成。
“直接送往兗州、豫州這些北方產糧地啊,這可不容易。”陳登咂吧了兩下嘴說道。
“這個不用管,你只用登記造冊,我來處理就是了。”孫乾也是下了狠心,益州南部這些隱患已經這么多年了,也該處理了。
“那行,棉衣方面,我已經提前從涼州那邊調撥了一批,那邊產的棉衣質量不錯,而起價格也便宜。”陳登見此也就不再多言,“糧食我們這邊府庫也不缺,就等降雪了。”
因為有石家的急報,孫乾也就沒有下手,等待大雪降臨,然后果不其然,大雪就在幾日之后突然來了,過了成都平原一路南下,大雪直接落到靠近哀牢的地方,孫乾收到消息的時候那叫一個目瞪口呆。
雖說這年頭還沒有明確的氣候劃分線,但哀牢那種后世已經部分屬于緬甸的地區,毫無疑問的算是亞熱帶季風氣候,結果現在雪落下去了,這還用說什么,益州南部的那些山民現在不出山求官府救援的話,那真就只有等死一條路了。
畢竟這些山民的產出本身就很低,再加上這種地方可不產棉衣,就算有皮毛可以用,對于大多數部落而言,也只有少數人用的起,大多數的部落百姓,面對這種情況,只能等死。
所以在降雪第五天,天氣依舊沒有放晴,還在持續性降雪之后,孫乾就知道老天爺是真的站在他們這邊了,因為益州南部那些山民現在除了出山求救以外,就真的只有等死這一個選擇了。
“往南部郡縣開始投物資,準備接收人手,接收之后,直接打包運往雍涼,然后轉運到兗州、豫州等地。”孫乾非常振奮的說道,一場大雪直接免除了一場兵災,徹底的解決了益州南部的部落問題。
“從今天之后,部落的時代就算是徹底結束了。”孫乾看著天上散落的稀疏小雪,非常振奮的開口說道,然而也算是樂極生悲,孫乾和陳登將物資調撥往益州南部后不久,新的消息傳遞了過來,益州南部孫乾修建的高架橋受到了攻擊。
正在建設的那架高架橋,因為尚未完成加固,被益州南部的部落主率領部落百姓打塌,其他幾座比較靠近益州南部的已經建設完成的高架橋也都有受到攻擊。
只不過面對高架橋建設之時就儲備的云氣,普通部落組建的聯軍根本用不出軍團攻擊,而普通的攻擊方式對于高架橋幾乎無法造成傷害,只是這種行為在孫乾得知之后已經異常的憤怒了。
“混蛋!”孫乾雙眼冒火的咆哮道,“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他們是活的不耐煩了嗎?”
“他們說高架橋破壞了山川大河的風水,這種的風水的變化導致氣候異常,天降大雪,生靈涂炭,所以要毀掉高架橋。”前來匯報的官僚低頭解釋道,孫乾聞言氣極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