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為人的下限很低,但皇甫嵩有一點極其靠譜,那就是誰是中央擁護誰,甭管是什么錯誤的命令,還是正確的命令,只要是中央的命令,那就是堅決執行。
所以前一秒還在思考要不要接下來也沖進去給英靈殿整個二連,后一秒長安的密信送到,皇甫嵩直接改變戰略。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這種情況,對于皇甫嵩來講只是一種參考,長安來的命令只要不完全違背他的邏輯,那么執行就是了。
至于北歐英靈殿?就當不知道了,人長安來了長公主加蓋玉璽,附加劉備和陳曦印信的正式密令,那說個錘子。
什么審配,什么今不如昔,什么英靈殿都是扯聽長安的。
許攸當場就麻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就突然變化了,這不對啊!
「執行命令。」皇甫嵩溫和的對著許攸招呼道,許攸看了一眼皇甫嵩,一句多余的話都沒說,就滾去布置防線了。
袁譚多少有些想要開口,但是皇甫嵩拍了拍袁譚的肩膀,面子給你擱這了,別廢話,叫你一聲仲國公、鄴侯,那是給面子,順著臺階往下走,你好我好大家好。
袁譚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眼見皇甫嵩如此神色,也就點了點頭離開,而皇甫嵩在兩人離開之后,仔細看著這封密令,這可不是說笑的,加蓋了玉璽、太尉印信、尚書仆射印信的密令,那可就是詔書了!
這玩意兒除非你是在打匈奴,可以無視,其他時候,必須聽令。
「看來,羅馬是搞出大簍子了是吧。」皇甫嵩看著密令,將之貼身收好,心下多少有些忌憚。
長安,陳曦半癱著開始上班,關羽等人在朝會開完之后已經回恒河那邊去了,當前那邊的局勢又出現了一些新的變化,蒙康布真的玩出來了某些高端到不行的玩意兒。
故而原本準備拖到二月再去往恒河的關羽等人,只能提前前往恒河,沒辦法,蒙康布打了這么多年的帝國之戰,其最出名的神經刀的一面,終于展露出來邪門的地方了。
「所以說,蒙康布是神經刀?」陳曦很是無奈的看著甘寧說道。
「大概是的,因為以前蒙康布在二十六歲的時候,就堵在出海口和塞西賽利安打過,雖說后來一直傳言說是賽利安只是在船艙,指揮的是塞西家族的現任族長。」甘寧無可奈何的說道。
相比于其他人甘寧對于蒙康布的了解很深入,很多蒙康布一般不會給人說的東西,甘寧都清楚,畢竟甘寧是甘大師啊!
「所以這家伙上限其實很高?」陳曦很是疑惑地詢問道,「我看之前幾次他的表現雖說也能拿得出手,但也就那樣吧。」
「沒人騎在他頭上,讓他隨意發揮的話,他會越來越能的。」甘寧一臉抑郁的對著陳曦說道,「但是頭上有個爹的話.....」
頭上有個爹的蒙康布,也就是個普通的大軍團指揮,而現在頭上的爹們終于死完了,蒙康布自己變成了爹!
因為之前恒河河口擊潰江東海軍,隨后又成功霸占錫蘭島,在目前這等條件下,遠程遙控徹底扯淡,故而貴霜劃分戰區的時候,韋蘇提婆一世本著提振士氣,大手一揮,蒙康布就成為了東印度洋統帥。
這么一來,蒙康布頭上最后一名勉強算是爹的家伙,也沒了,隔壁塞西家族的族長,塞西安薩爾和蒙康布平級,互不統屬了。
沒人管了的蒙康布,戰術迅速的朝著天馬行空發展,指揮也迅速的摒棄了一大堆從賽利安那里繼承來的,自己用的不怎么好,還不怎么順手的玩意兒,沿著自己認為的路線瘋狂發展。
然后印度洋的海盜就開始泛濫了,陳曦完全無法理解為什么會出現這么多的海盜,這是草嗎?
「所以你現在給我解釋一下這個東西到底是怎么回事?」陳曦掏出一本貴霜語編寫的海盜教程,甚至里面還有簡化到漢室這邊的漁民拿到,在不認字的情況下,就能對照著圖學會的簡單技戰術和海戰秘術,雖說威力很小,可這已經是逆天證道的節奏了。
任何技術,頂尖和普及都是現實問題。
「大概是蒙康布編寫的吧那家伙其實真的是個天才。」甘寧干巴巴的解釋道,「只是以前海軍并不能按照他的命令去行事罷了。」
以前頭上的爹太多了,而且賽利安的海軍路線并不是蒙康布的路線,導致蒙康布根本沒機會去按照自己的方案施行,實際上就現在看來,蒙康布自己也是有一套成型的海軍作戰思路的。
「你知道這個玩意兒出現意味著什么嗎?「陳曦吐了口氣說道,然后不等甘寧回答,陳曦就黑著臉說道,「這意味著會有源源不斷的海盜出現,意味著我們在恒河—文伽—中南地區的沿海全都得挨打!」
陳曦是不怕賽利安那套的,雖說損失也大,但大規模的主力決戰,漢室是能撐住的,而且賽利安那種打法其實很難對于漢室的后方生產力和動員能力造成打擊,可蒙康布這套.....
一場大戰漢室損失上萬人已經算是多了,可這種海盜侵襲戰,這兒一個蟻穴,那兒一個瑕疵,多了之后,歸攏起來,數量絕對不弱于一個大會戰的損失,而且可能交換比對于貴霜而言,會比大會戰更好。
對于陳曦而言,死百姓和死士卒其實是沒區別的,不存在士卒比百姓重要這種蠢蛋問題,所以戰爭形勢往這方面發展,蒙康布無師自通的學會諸如總體戰,騷擾戰這種玩意兒,可比什么戰術難受多了。
「那個,都督有讓我們在沿海地區布置重型永固弩炮的。」甘寧小心的辯解道。
「一條載著十幾個人的走舸,大半夜從海岸登陸,你弩炮有用?」陳曦黑著臉說道,蒙康布散播的這些技戰術最核心的一點不在于威力,而在于提高小規模海盜的近海生存力。
大規模的登陸,無論如何都會被發現,可這種十幾人,幾十人規模的隊伍,后世都5G了,都衛星定位了,照樣能偷渡,靠這年頭的巡邏,無論如何都擋不住滲透。
「看到懸賞沒?」陳曦又掏出一個懸賞令,甘寧連連點頭。
這是讓陳曦最無奈的地方,蒙康布開出了種姓提升令,還有目前完成了政教合一之后的韋蘇提婆一世的背書,提回來一個漢室百姓的人頭,提一級種姓,當然這個種姓不是首陀羅,吠舍,剎帝利,婆羅門這種大種姓,而是真實存在南亞地區的六十多重種姓。
總之就突出一個軍功爵思路,效果不算太好,但也不差,誰讓南貴種姓制度下想要提升種姓的人不少,外加神佛觀想之下,垃圾練氣成罡也多,在這種情況下,幾十人一組集體去狩獵,居然很有執行性。
這命令才下達了不到一個月,漢室這邊靠近印度洋附近的居住地已經遭遇了大量的侵襲,雖說漢室的村寨一直有修建城墻的習慣,但相比于青州,冀州那種有完備民兵體系的居民點,大多數的村寨面對這種狩獵隊,多少有些單薄。
故而在很短的時間內,人口損失就被匯總到了長安,哪怕主要損失的都是被吸納到漢室的歸化百姓,但這也是勞動力,陳曦收到匯總數據的時候,心頭窩火的很。
「興霸,你懂我什么意思吧。」陳曦看著甘寧很是認真的說道。
甘寧聞言沉默了一會兒,然后緩緩點頭。
「如果以后還有機會,別留情了。」陳曦很是認真的對著甘寧說道,如果說之前蒙康布因為甘寧的關系,在戰敗之后還能活下來,那么出了現在這一杠子事情,陳曦覺得,也不用考慮那些了。
更何況,頭上徹底沒了壓制的蒙康布展現出來的大局觀,戰略思維,其實已經很強了這人已經具備了攪動風云的基礎了,在這種情況下,別說是留手了,搞不好你一個不小心,你都會搭上的。
甘寧講義氣,陳曦是知道的,但蒙康布現在情況,已經不能講義氣了,有機會弄死,絕對不能留手。
「我知道了。」甘寧一貫豪爽的神色上,帶著一抹陰郁。
沒辦法,甭管蒙康布啥情況,當年和蒙康布確實是處的不錯,當初選蒙康布,也是因為甘寧聽說蒙康布受到打壓,算是懷才不遇,本著將對方一起卷走的想法,哪能想到,會是這般?
「你知道就行了。」陳曦很是認真的說道,他是真的在疏導甘寧。
如果說之前保蒙康布,陳曦睜只眼閉只眼也就過去了,可現在真不行,畢竟之前那些行為還能說是各為其主,但現在,那就是已經屬于無所不用其極了,陳曦也無法容忍了。
將甘寧打發走之后,陳曦拿起另一份匯報,是關于孫策從坎大哈那邊拉走多少人的記錄。
陳曦看了一眼就丟到了一旁,這事他不管,誰送來的,他都當不知道,老曹還在醫科院那邊,準備進行新一輪的治療,誰將這個東西送過來,陳曦都懶得去管,愛咋咋滴去吧。
「我今天就到這里了,先走了。」陳曦將其他的東西處理完,對著諸葛亮招呼道,這邊曾經屬于魯肅的部分工作,已經全部交給了諸葛亮,而且經由這么長時間陳曦從旁幫忙之后,諸葛亮現在處理起來已經有魯肅的九成水平了。
至于說十分,恐怕還得一兩年,這沒辦法,魯肅干了十幾年的工作,諸葛亮能在一兩年之內全面接替,已經是怪物的表現了,幾個月能達到九成的水平,已經超出了陳曦的估計了。
諸葛亮看了看陳曦,也沒說啥,頂頭上司自己給自己放假,你能說什么,這政務廳,還有能制裁陳曦的不成?
「我也回去了。」陳曦走后沒多久,法正也起身開口道,姜瑩自從幾年前那次懷上之后,終于又懷上了,法正年紀也快到了自稱老夫的時候,多少也有些意識到傳宗接代的重要性了,自然不敢浪了。
諸葛亮看了一眼,也沒說什么。
法正收拾了兩下,也就急急忙忙的離開了政務廳,很快就追上了陳曦,「子川,走慢點。」
「你也溜了啊。」陳曦看了一眼已經明確從前線轉回長安作為卿相的法正笑著招呼道。
「趁這幾天公務劃分還沒確定,還能多休息一下,過幾天之后,可就說不定了。」法正笑著說道,「長安現在的情況,嘖。」
陳曦聞言一挑眉,去年那件事過后,陳曦變得敏銳了很多,或者說是將一些以前遺棄掉的本能又撿回來了一部分。
「孝直,你現在在某些方面應該是我們這些人之中最強的了吧。」陳曦有些好奇的詢問道。
「嗯,大概是的。」法正也沒有否認,現在他基本已經追上正史作為劉備謀主,打漢中之戰時的那個水平,更重要的是現在的法正更年輕,心態也更平穩,幾乎沒有弱點。
「那你是不是應該代替別人告訴我某些事實了?」陳曦嘆了口氣說道,「我在等甄家給回復,甄家一直沒有來見我,朝會之前沒有朝會之中也沒有,現在人都走了依舊沒有。」
「就不能是某人想說,卻未能開口嗎?」法正笑著說道。
「子健說的話我信,但子健要能說清楚,我不信。」陳曦很是溫和的說道,「指望子健把一件能將曹司空逼成這樣的事情說清楚,說實話,我真的不信,所以我一直在等甄氏的解釋。」
「然后沒等到?」法正笑著說道,「等不到的,你覺得這件事最后的贏家是誰
「最后的贏家是誰我很難保證,但是甄家毫無意外確實是當前的贏家了。」陳曦很是平靜的說道。
「你果然知道啊。」法正嘆氣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陳曦輕聲的說道,「我又不是泥塑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