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室勢微,各諸侯國逐漸不再遵從周天子號令,從春秋到戰國,想要變得強大或是不想被攻滅吞并迫使各個諸侯尋找途徑,在這種背景下兵家橫行,法家亦是尋找到能夠使自己崛起的舞臺。
各個諸侯國想要圖強有也就有了變法的心思,他們尋找能夠幫助變法的人,先后走上了變法之路,先有齊國得管仲變法而強大,齊國變法圖強讓很多諸侯看到了光明的道路,而后轟轟烈烈開始了自己的圖強之路。
魏國的李悝變法、楚國的吳起變法、齊國鄒忌的改革、韓國的申不害變法、秦國的商鞅變法……
有的諸侯國變法失敗,如申不害在韓國的變法失敗,馬陵之戰后的韓國一蹶不振,使得原本可以向一流強國靠攏的韓國差點淪為三流小國,此后再無爭霸資格,甚至再也沒有能力參與大國競爭。
有的諸侯國變法成功,如商鞅在秦國的變法,有了商鞅變法成功不但奪回了河西失地,也使得秦國打下的牢固的強國基礎,一百多年之內秦國從西北邊陲的一個弱國小國變成有一統天下實力,最終也真的一統天下的大國強國。
法家有一段輝煌期,亦是有一段鼎盛期。輝煌期是春秋戰國時代,各諸侯國次序混亂需要法家的法度,于列國任職的法家門徒多不勝數。鼎盛期是在商鞅變法成功的秦國土地上,那時候不但秦國遍地是法家門徒,連帶看到秦國因為變法圖強的列國的土地上法家門徒也深受重視。
若說春秋戰國什么人最受各國的國君喜愛,那么只有兩類人,其一是兵家門徒,其二就是法家門徒。戰亂不斷的背景下,兵家不可或缺,失了兵家誰來領兵作戰,國家怎么擴張或是自保?想要國家變強需要次序穩定只能依靠法家,穩定社會次序的同時法家也能夠尋找到讓國家變強的辦法。
秦國疆域之內法皆是家門徒,各個家族的子弟優先選擇也是學法,再來便是兵家門徒的活躍,因此秦國境內的家族通常都能看到一種現象,族內子弟經常都是兵家和法家兩者兼學。
徐匯是家族子弟,他成長的背景就是法家和兵家盛行的年代,相對起想要學知識卻無門的平民,家族子弟有更優厚的環境,兩者兼學下他更偏好法家。
法家更趨于“有一說一”的那種思想,也就是凡事制定一個規則,按照那個規則來遵循,因此法家門徒很多時候都是性格單一,乃至于可以說法家門徒一個個都是一根筋的家伙。
一樣米養百樣人,有些法家門徒或許懂得變通,徐匯恰恰就是那種不懂變通的人,因為性格使然哪怕他背后有一個實力雄厚的家族,可是因為道路選擇的錯誤使得仕途并不順利。他的性格和所學應該進入文官的官場,偏偏徐巖為他所選的是軍隊。
徐巖為自己的嫡長子選擇軍隊的發展,是徐巖沒有觀察出徐匯的性格嗎?其實不是,是社會環境更需要家族子弟在軍隊中發展。
“兄長,一月后學院要針對軍法官進行培訓,不知道兄長可要報名?”
“父親……恐怕不會同意。父親希望的是我能夠成為一個帶兵打仗的人,軍中的軍法官是維持軍隊法度,立功途徑上太過狹隘。父親希望我還是盡力爭取一下,實在不行再另擇它途。”
“這樣啊?”
徐陽無法評論自己的族長,他甚至能夠了解徐巖心里的迫切。
帝國是在一片空白中建立起來,不像是舊有列國有那么多的歷史沉淀和包袱。一個新的帝國必然會產生新的權貴,什么時候成為一個國家的權貴相對容易?無非就是那個國家剛剛建立之初的時候。
徐氏一族做出選擇的時間做的太遲了,他們像是很多老牌家族那樣,沒有能及早地判斷出呂哲能夠崛起,也沒有想到呂哲崛起的速度會那么迅猛,錯過了成了新帝國最有權勢的那一批的大好時機。那么他們想要后來居上,所要付出的努力也必然是要更多,也是要懂得看清事勢抓住機會。
帝國未來數十年內軍方依然是重中之重,這一點其實是很清晰的事情,因此不但徐巖極力想要讓家族子弟在軍中有所發展,任何一個家族都是削尖了腦袋想要在軍中有一方容身之地,讓家族子弟在軍中發展也就成了最直接的策略。
很多時候是因為有需要才會有選擇,迫切需要的時候哪怕明知道人選不是那么恰當也總該是要極力的拼搏和爭取。徐巖知道徐匯或許不行還是極力要求,是只有徐巖這樣子嗎?不是。現在帝國中能夠稱得上家族的那些人,每一名族長都是那么在要求族中的子弟。
“蒙恬將軍率軍擊敗頭曼,那么大的功勞在評定中僅能獲得二等子爵的功勛……”徐匯似乎還在想著關于帝國法律區分本族和外族的事情,精神狀態有些恍惚:“那么大的功勞都只獲得二等子爵的待遇,可以想象日后想要成為貴族會更難。”
徐陽能看出自己的族兄有些心不在焉,他心里嘆息,嘴中說道:“今次封爵名單中有兩人會成為五等子爵,他們是海軍那邊的人,一人是以俾將封爵,一人是以校尉封爵。這在軍方屬于異類,或許……”
也對,陸軍中封爵的那批人,并不是說校尉級別沒有獲爵者,是哪怕有校尉級別的人最多也是得了個勛爵,而勛爵是一個榮譽貴族,稱不得真正意義上的貴族。海軍的一名校尉獲得五等子爵的爵位,對很多人來說是一種震動,也讓他們將目光投向了海軍。
“我知道賢弟要說什么。”徐匯苦笑著:“父親已經有決斷,幾個族人已經去報考海軍學院,為兄若是在陸軍不能得到發展,最遲二年也要去海軍。”
徐陽真心沒有覺得自己那個族長叔叔現實或是市儈,類似的事情幾乎有點能力的家伙都在干,特別是一些剛剛被納入帝國疆域的家族,他們自知本家族難以在陸軍有發展,整個家族的精力幾乎都是投入到對海軍的研究中去,那是拼盡全力一搏,想要搏出一片天地來。
“其實文治也能發展……”徐陽話沒有說出去,他心里想著:“帝國重視軍事,但是一切軍事都是建立在內部的穩定和發展上。王上已經有裁軍的心思,或許軍方并不是所有人想象中會是最佳的發展途徑?”
前方街道岔口站著李良,他顯然是看到了徐陽,抬起手不斷搖晃。
騎馬慢速前行的徐陽很容易就能看得到前方的李良,那是因為李良身上穿著一套新式的軍服。
所謂新式軍服其實是火器部隊的新服裝,那是一種上下身分離的軍服。新式軍服的上身是內著白色的襯衫,外面有一件像是夾克的外套,外套的主體顏色為灰色,鑲邊是一些繡成花紋的紅色鑲邊;下身是一種束褲的改良版,使用羊毛的線制成的一種布料,看去有點像是一種束身的棉褲,主體顏色為青灰,兩邊跨步到腳底是紅色的鑲邊。除開上下身的配套,雙腳所穿是用牛皮制成的長筒皮靴,靴子的長筒一直快要抵達膝蓋部位。
徐陽此時身穿的衣服其實與李良一致,他們的軍服目前只有火器部隊那邊在使用,不了解詳情的人只會以為那是一種新奇的私人款式。
李良看到隨行的還有徐匯似乎有些意外?不過他也沒有多說什么,互相致意之后翻身上馬,隨后三人也就出城前往郊外火器部隊的駐地。
火器部隊的駐地是在南陵東北面的郊區,距離南陵大概是五十來里,距離竟陵反而只有三十里,旁邊是漢水,似乎離某處渡口也并不是太遠?
竟陵目前依然是南郡的水上重要樞紐之一,那里更是有帝國內河最大的造船基地,帝國內河船只的出產至少有十之二三來自竟陵造船工廠,而這還是長江兩岸新建造船基地之后的事情,長江沿岸的造船廠沒有建立之前,竟陵出產的船只占到帝國內河船只的份額更多。
南郡作為近畿之地,道路交通是最先建設的一個郡,一些早期納入呂哲治下的地區皆有國道直通南郡,南郡內部的交通更是四通八達。在周邊數郡的道路基礎上,每有一地新納入呂哲治下,道路總是會延伸出去,有那么一句流行的話來形容這種現象,那便是條條大路通南陵。
因為南陵是帝國首都,每一條通往南陵的道路上從來都不會缺少人流,要前往火器部隊駐地的三人,他們看到最多的是在路上分為左右兩個方向的人流,人流之中的商隊數量尤其多。
“近期到南陵的人更多了啊!”李良意有所指。
盡管是耳邊有風一直在吹,徐陽還是聽了個仔細,他也是提高了聲音:“是啊,近期會有凱旋儀式,然后就是封爵儀式,都是過來參加盛會的。”
李良降慢了一些速度:“這次獲爵的會有將近六百人,除開榮譽性質的勛爵,包含男爵會有一百三十九人獲爵。”
徐陽能看出李良臉上有一絲絲的滿足,那是因為封爵名單中李良也在上面,會成為眾多的勛爵之一。
帝國這一次下封的勛爵數量是差不多四百五十人,除開戰事中獲利戰功的軍方這一體系占去了將近三百,剩下的就是文官集團和民間一些有特殊貢獻的人。
“以前包含勛爵在內帝國也就是不到四十人,這一次封爵過后卻是增加了至少十倍。”李良又略略加快了一些速度:“相對起帝國已經快要突破的四千五百萬人口,全國上下不到五百人的貴族真的不算多。”
多少分之一?九萬分之一,也就是差不多九萬個人之中才有一名起碼是勛爵的貴族。帝國還在大肆鼓勵生育,有相關的推測表明未來十年帝國的總人口會過億,甚至是更多,那么貴族和平民的比例肯定是要加大。
徐陽還是有絲絲羨慕李良的。他在雁門郡那邊雖然有所建樹,可是李良是先活躍在中原,隨后李良也有一段時間去了草原,后面李良更是去了秦地西北參加針對頭曼的大戰,不太清楚李良到底都干了一些什么,但是李良能夠在封爵名單上占一席之地肯定是有其匹配的功勛。
要知道徐氏的族長在功勛評定中也就是一個勛爵,那還是徐巖帶著數十萬中原軍團一同納入帝國,這樣都只能獲得勛爵,可以看得出帝國對封爵的要求有多大。
“那不是最終的名單,到底是個什么樣還要看最終的核實,有些提名的名單不會減少只會增加,爵位卻不是一成不變。”李良像是在賣弄自己的消息靈通。
徐陽立刻就被吸引了:“哪里來的消息?”
“哈,這個可不能說。”李良臉上帶著神秘的微笑,最后還是說:“不過誰讓你是兄長呢?是議王子那邊得到的消息。”
徐陽笑了,他是知道李良只要有空閑就會去與眾王子王女玩耍,那么獲得一些口風也不是那么令人意外。他之所以笑,是聽明白了李良話中隱藏的意思,心里更多的是釋然:“這么一來就對了,叔父再怎么說都是帶著中原軍團歸附王上,有臧荼、劉邦、陳勝等人的例子在前,叔父怎么可能只獲封勛爵?”
路上皆是可以快馬奔馳的大道,雖然是耗了一些時間,不過三人從出城到看見火器部隊駐地的輪廓也就是用時一個半小時左右。
“帝國需要精英,而精英必然會成為貴族,這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從帝國允許貴族向外開拓就能看得出來,想要家族得到更好的發展契機,成為貴族是重中之重。”李良抬手指向前往軍營:“那將是我們更進一步的基礎,務必在新一輪針對北疆胡人的戰事爆發之前,盡快掌握新式部隊的戰法啊!”
徐陽重重地點著頭,李良說的那些話一點都沒有錯,每個時代都有一批精英,一個新興國家的那些人能夠在層層嚴格要求下成為貴族,沒有一個是完全依靠運氣,想要成為人上人是每個人的愿望,火器部隊是新兵種沒錯,可是看呂哲對火器部隊的期許,能不能在未來成為貴族一員,就真的看能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掌握新式兵器,然后在北疆戰事上表現出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