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皇位傳承是個什么規則?可以肯定的是不存在“立長”的觀念,只有不成規則的“立賢”。
說上古先秦時代沒有立長觀念有根據,最為有名的就是嬴師隰的對于秦君下一任的選擇,嬴渠梁與嬴虔一樣都是嬴師隰的嫡子,嬴虔是嬴渠梁的哥哥,可是嬴渠梁表現出來更適合續任秦君,嬴師隰也就與嬴虔溝通,最后將秦君之位傳給了二兒子嬴渠梁。
春秋戰國時期的各個諸侯國繼承的人并不一定要是長子,嬴師隰的做法不失個例,一般各個諸侯國都是擇優而選的行為。這當然是跟春秋戰國時代處于大爭之世有關,選擇繼承人只能是選優秀的那位,那是為了保證國祚不失最恰當的做法,所以只能是立賢。
所謂的立賢當然是從嫡子中去進行挑選,庶出皇子也有機會,可是庶出皇子的機會非常非常少。
燕彼在審視呂啟,那是想看出呂啟有沒有窺視皇位的心思。在他的印象當中呂啟是一個很靦腆的孩子,靦腆是修飾詞,說白了呂啟自小表現出來就是有點膽小,他倒是想看看呂啟會不會答應去陽羨縣。
陽羨縣那邊發現的是鈾礦,剛才呂議已經與呂啟短暫溝通過,有那么一件事情讓呂議有那么點臉紅。
在呂議的認知中,鈾是有放射性的輻射,可是呂啟很明白地告訴呂議天然的鈾礦是有放射性的輻射,可是沒有經過提取加工的鈾礦危害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天然鈾礦沒有太大的危害?呂議得到答案之后直接愣了,然后他又聽呂啟解釋了一下。原來只有鈾元素進入人體才會產生內照射,導致白血病和各種癌癥的發生。
呂議原本是有些懷疑天然鈾礦的危害是不是真如呂啟說的那么小,但是聽呂啟說得那么詳細,不由相信了幾分。
如果天然鈾礦的放射性輻射危害真的沒有想象中那么大,那么事情已經很明顯了,煤礦周邊的群眾發生病狀的人數并不多,發生病狀的人也基本是在下風位置,二千多礦工是長期待在礦床。他們沒有搭配口罩呼吸道進入了某些什么。
“其實吸入太多的煤氣或煤塵也會導致生病,事情應該沒有想象中那么恐怖。”呂啟看上去很專業?他又舉了一些例子,然后說道:“為了防止類似的狀況,配置口罩是最節約成本的做法。”
口罩這種玩意在帝國并非沒有。很多作坊、工廠、礦場都有配置,只是帝國基本不太在意異族奴隸的死活也就沒有特意發配。
燕彼不是在嗎?呂議也就問了一些事情,得到的答案是異族奴隸在帝國真的很少被當成人看。
帝國會有這樣的思想始作俑者是呂哲,他就是一個民族主義者,想的是怎么消滅更多的異族。為自己的族群開拓更多的生存空間,結果是帝國的文武被影響到,普遍的思想是異族只是會說話的動物,屬于最低等的消耗品。
“看來你還真的是最合適的人選。”呂議用商量的語氣說道:“陽羨縣離南陵一千余里,可是交通十分發達。另外現在也是寒假期間,不會耽誤到什么,對不對?”
呂啟問道:“合適嗎?”
燕彼插話,說道:“監國認為合適,那就是合適的。”
呂啟倒也干脆,“嗯。”了一聲。頓了頓才說道:“我也需要出去找一些材料,那就由我去吧。”
“那就這么說定了。”呂議看上去十分的高興。
天然鈾礦是有放射性的輻射傷害,可是比想象中危害來得小,呂議稍前有錯誤的認知,他不免會想到自己那個老爹估計也沒太明白相關的知識,肯定是存在什么錯誤的認知。
呂哲將陽羨縣的事情讓呂議處理,在呂議自己的猜測中并不是單純的處理陽羨縣的事故,還存在某些試探。
什么試探?古人哪里知道鈾礦是什么玩意,也只有不是“古人”才會對鈾礦有一些認知,那么答案就很明顯了。
“我到底是在什么地方露出馬腳?”呂議最想知道的就是這個。他看著繼續搗騰器械的呂啟,心中想著:“我的這位哥哥露出的馬腳才是最多的,老爹為什么不去試探他?”
呂啟喜歡科研,這件事情呂哲也是知道的。要說呂啟聰慧在科研上有天賦。可是很多觀點和實驗都遠遠超出這個年代所擁有的基礎,直接跳躍了數百年乃至于是上千年。
任何科研都是需要基礎的,也就是不斷累積起來的知識底蘊,在一些基礎上進行新的發現。那么科研的基礎是什么?大概就是材料科學和相關理論。
華夏大地的王朝,春秋戰國之后的歷朝歷代其實并沒有針對科學進行太多的探索,比較特別的是在兩宋時期出現了一次“科技大爆炸”。不過也只是兩宋的獨有現象,主流是對權謀情有獨鐘。因此,在華夏人的觀念中,計謀越是厲害的人智商也就越高,可是按照現代西方的觀念只有在科學領域上有貢獻的人才是高智商。
對權謀之計情有獨鐘的華夏,獨尊儒家之后還有一個現象,認為所有科技上的發展都是奇技淫巧,直接導致的是科技上的發展成了“異端”,只有讀書做官才是“正道”,結果嘛……
呂啟是在沒有目前時代沒有的基礎底蘊上進行研究,呂議認為呂哲沒有道理不去發現那些。可是呂議覺得比較詭異的是,呂哲對呂啟的一些作為是鼓勵態度,怎么到了自己頭上就變樣了呢?
燕彼還有其它事情,待的時間并不長。
呂啟等燕彼走了,他才對呂議說:“父皇心里肯定是有數的。”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卻是說得呂議有些尷尬,他算是看出自己這個哥哥已經明白了,說道:“就是不知道父皇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們始終是父皇的骨頭,這點并不會改變。”呂啟拿著扳手不知道在擰什么,一邊擰一邊說:“我也就在科研上有追求,所以父皇是鼓勵的態度。你……你是嫡子,第一皇位繼承人,父皇有顧慮是應該的。”
呂議“呃……”了一聲,久久無言。
這是呂啟首次將話說得那么直白。說得也十分透徹,他想要表達的意思相當明顯,不去窺探皇位,反而是在科技進步上邁出步伐。呂哲是一種看法,但是關乎到皇位繼承又會是另外的看法。
是啊,帝位傳承哪有不慎之又慎的道理,呂啟對科研進行研究真的是另外的事情,可以看得出來呂哲也是想要進行一些科技上的研發。但是因為受到教育的關系成果并不多,也就是在建筑學以及一些基礎化學上取得成功。呂啟表現出了科學上相當的底蘊,不管是研究出什么都是一項進步,有益國家有益黎民,呂哲哪怕是發覺到呂啟的什么秘密也不會想要深究的。
呂議對皇位有興趣嗎?毫無疑問,哪怕他不是嫡長子,是庶出他都會皇位有爭奪之心,甚至可以說他要不是出身在皇室也必定會創建自己的勢力進行造反。
為什么?想想天朝教育唄,然后再回想一下那個沒有被改變的歷史,關于爭霸的歷史太多太多了。思想觀念就是那個樣子了,一百個出生土長的天朝人穿越之后至少有九十個會是將自己的志向定在統治天下上面,呂議就是九十個的其中一個!
想要統治天下就要成為皇帝,呂議是來到被改變了的歷史,已經有呂哲創建偌大帝國,所幸的是呂議是出生在皇室又是嫡長子,不然可以想象會發生什么事情。
其實吧,要是呂議早點穿越過來,至少是在呂哲建立起基業之前穿越過來,兩個人肯定是少不得一場龍爭虎斗。只是呂議晚了那么些年,實在是少了更多的精彩,但是族群不也是保存了元氣?
呂哲在對呂議試探,呂議不免會多想一些事情。甚至是心里產生莫大的恐懼。
就是恐懼,呂議不清楚呂哲試探出來之后到底會干些什么,怎么可能會不多想?這一次他將自己的哥哥呂啟拖下水,主要目的是分散壓力,然后只能是聽天由命了。
“我們都是父皇的骨血。”呂啟又再次重復了一下,臉上帶著笑:“弟弟不用想太多了。”
呂議扯了一個勉強的笑容。他比較好奇的是呂啟是來自哪個時空。從他自小觀察看來,呂啟有著非常濃厚的“古風”,一些言行舉止上看不出有“天朝的味道”,這是他一直非常奇怪和迷惑的地方。
“我派人前去直道那邊,考察大秦建造的馳道……”呂啟像是擰好了螺絲還是什么,扭著頭看向呂議,露齒笑道:“直道是直道,馳道是馳道。”
“嗯???”呂議沒聽明白。
“直道的建設很多知識非常不錯,馳道嘛……”呂啟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有木枕,我專門找來大秦馳道的專用馬車研究輪子,發現有凹槽的存在。”
“……”呂議是有聽說過一件事情,大秦馳道就是古代版的軌道,但是沒有太在意。另外,他也不太理解呂啟現在說這件事情是做什么。
呂啟一邊翻找工具,一邊說道:“我有點事情需要你的幫忙。”
呂議干脆極了:“你說。”
呂啟說道:“咸陽阿房宮有大量經驗豐富的工匠,另有許多匠師,你能請求父皇調一些前來南陵嗎?”
“就這事?”呂議頷首道:“我會向父皇請求的。”
“嗯。”呂啟停止搗騰東西,站起來左右看了看,自然有侍女會端來水盆用于梳洗,一邊洗手一邊說道:“我明日就啟程趕往陽羨縣,還是今日啟程?”
長江流域的交通經過幾年的建設十分發達,另外水路也是直通會稽郡,從南陵到陽羨縣走陸路也就是三四天,走水路也是差不多的時間。
呂議還記得剛才呂啟說要沿路收集什么什么,也就問是要走陸路還是水路。
“水路吧?恰好能夠觀察沿途的水力車運行狀況。”呂啟笑著說:“咱們對水力的運用非常高,只是長江邊上的作坊和工廠太多太多,很有可能會造成一些不好的現象,你其實也應該向父皇提醒一下。”
呂啟不是無的放矢,因為針對水力的利用,長江沿岸的作坊和工廠真的是多得有些過份了,對兩岸的堤壩也不是沒有造成影響,近幾年老天爺還算是給面子沒有下暴雨,因此隱患也只是隱患沒有成為大問題,可要是哪天老天爺不給面子了呢?
“主要是因為長江本來就是一條便利的水運航線,運輸貨物上面太便利,所以大家要置辦作坊或是工廠都是盡量靠近長江。”呂議沒有問呂啟自己去向老爹提醒,他知道那是呂啟的又一次謙讓,也是一再表示對皇位沒有野心。他苦著臉:“除非是能夠有其它的能源能夠利用,不然……這種現狀不太好改變。”
“這不是在研究儲電嗎?”呂啟笑了,小臉蛋偏偏做出爽朗的表情,令人瞅著其實比較奇怪。他笑說:“帝國各個學院都新開了化學課,一些方士不再神神鬼鬼,改為研究化學去了。其實許多煉丹的知識就是化學。我制作蒸餾水和硫酸,可是得到太學一些方士的幫忙。”
呂議靜靜地聽著,他算是真的看出來了,自己這個哥哥已經確認志向,奔著成為偉大科研者而去。而似乎吧,他經過長久的研究和觀察,呂啟腦子里的知識還真的不少,鼓搗水力車也就罷了,對車軌和儲電也在進行研究,看著實在是有點嚇人了。
“我也會一些科技知識,只是沒有經過系統化的學習……說半吊子都還抬高了自己……”呂議扯著笑臉,腦子卻是魂游天外,想著:“該怎么說這個時空呢?先有老爹建立龐大的帝國,老爹也是處在壯年肯定還有繼續向外開拓,呂啟奔著成為科研者的道路而去,我哪怕是能夠成為皇帝也需要至少三四十年……這三四十年我該干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