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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配到修整城墻的其余人在挖土整土的時候,一支隊伍卻是在伐木與做木板,許許多多人感到不明所以的同時不存在嘲笑。他們之中,有的會善意的提醒工期,有的會好奇詢問。
每個人得到的回應各有不同,枷問清楚后也開始派人伐木做木板,他十分期待呂哲所說的‘土石工程’到底是什么個東西。
相信很多人對施工隊的灌注泥漿并不感到陌生?其實呂哲要做的與它沒有太多的區別,他甚至還專門了解修整城墻的材料,那是從附近泥潭運過來的泥土,荒野里隨處可見的草屑,農田里的小麥桿,一部分沒有經過提煉的石油。
秦人利用石油有著自己的歷史,早在攻打六國時石油彈就是秦軍一種重要的武器,后來司馬錯發現這種黑乎乎的玩意對粘合有很強的作用,建造城墻時如果有條件也會被加注進去。
十分湊巧且幸運的是,上郡位處西北,除了巴蜀之外,上郡也是石油的出產地之一,那么各類的大型工程也就不缺這玩意。
秦人知道石油能引燃而且易爆,能粘合建造一些建筑,但是它并不是照亮的材料。事實上沒有一定的工業基礎壓根就無法對石油進行提煉,所以它取代菜油、豆油、動物油成為照明材料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縣令派人安排之后,校尉量情執行,而秦人分配完工作從來都沒有規定被分配者不能合作,因此后面枷和呂哲的兩支隊伍也就合流了。
蕭何對這種合流感到開心,他沒有管人的樂趣,值得高興的唯一原因是每個月的工資從三個半兩變成了六個。
在如今的物價中,一個半兩可以買到兩匹麻布,同等的價值下一匹麻布能夠換到不少東西,比如一只小豬或者幾石糧食。
一千人的隊伍看去密密麻麻,他們之中除了有六百人被分配去伐木、釘木板,余下的三百人則是被派到城墻下搭建必要的作業工程。
剩下的一百人做什么?呂哲留出一百人并不讓他們干活,而是作為輪換休息的名額,這也是呂哲到了這個時代最為有特色的安排之一。美其名曰休假,得到的是民玞們由衷的感謝外加服從。
那些用木頭搭建起來的結構是秦人從來沒有見過的樣式,這種勞動就像是在搭建一條條空中的橋梁,然后他們成為一道很長的空中走廊,人們可以在木橋之上安穩的行走。只是他們很奇怪一點,這些好用的東西為什么離城墻有些距離,不是直接貼在城墻上呢?
“支撐架子的木樁一定要深、要穩!”像是包工頭的呂哲邊走邊觀察修建到一半的長架,推了推發現有細微的搖晃,“兩邊用繩索和樁子鞏固好。現在才高三丈多架子就會晃動,再加高一些晃動會更厲害,必需保證穩固度,別到時候風一大被吹倒了。”
認真在記錄的蕭何皺了皺眉:“裝木架不困難,到時候該怎么安排木板穩固和距離呢?”
“嗯,確實不能只做一道工序。”呂哲笑得露出兩顆老虎牙:“所以我們隔開一段距離就裝一排木板,按照力學的分布,不到承受點的極限分隔是最合理的。我們兩尺左右分隔一道,可以同時澆灌泥漿等物,到時候它們哪怕穩固了我們也不需要抽出用來承受壓力的隔離板……”
說到一半他自己停了,看那兩眼沒有焦距的眼瞳就知道陷入某種思考。
蕭何并不著急,一段時間相處下來他幾乎已經習慣呂哲說著說著自己會陷入沉思,而每次回過神來總會有很奇怪的主意冒出來。
這些日子下來,這位沛縣縣丞除了偶爾會去看一下身陷牢獄的劉季,每天就是跟在呂哲旁邊。雖然有點奇怪為什么老是聽不懂一些話,很多時候甚至覺得那是在發瘋,但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讓他很喜歡跟呂哲交流,從中也學會許許多多新奇的知識。
至于胡須男樊噲?說句很坑爹的,不單單是蕭何……,呂哲除了時而會關注一下劉季,兩個忙起來的人根本就把那個屠狗的給忘了。
“……現代需要鋼筋來做支撐點和受力點,這時候是用草屑、麥稈之類的東西來代替?”眼瞳慢慢恢復焦距的呂哲苦惱地拍著腦袋:“這他媽石灰之類的東西造出來也沒什么鳥用,秦朝別說鋼筋,就煉鐵技術都不成熟!”
盡管非常不愿意,但是蕭何已經習慣聽話聽一個尾巴了,他說:“聽說會稽的龍氏十分會煉鐵。”
呂哲快速扭頭看向蕭何:“會稽?龍氏?”
蕭何博聞廣聽的點頭:“會稽是楚地煉鐵比較發達的地區,其中以虞氏、龍氏為最。”
“哦……”這一次換呂哲拖著老長的尾音,末了若有所思的點頭:“虞氏應該就是虞姬那一家子。這個龍氏嘛?歷史上有出名的、姓龍的一家子嗎?”
蕭何再次不明白在說什么但是感覺很厲害的樣子。
兩人一邊巡視工地一邊閑聊倒也顯得其樂融融,這正聊到起興呢,那邊枷大呼小叫的出現了。
“哲!”枷的大嗓門:“蛟狩尋你。”
透過忙碌民玞的人群遠遠看去,枷后面還有幾個人,其中一個正是見過一面的蛟狩。
蕭何捕捉到呂哲臉上瞬間閃過的不愉快,見來人長相斯文又顯得貴氣正是見過幾面的陽周縣民曹。他對一個屯長為什么會厭惡一個大縣的民曹感到十分的不解。
原本是要站在原地等待,可是蕭何覺得這樣十分不禮貌,提點道:“陽周是大縣,民曹亦是重要官職,屯長還要在陽周駐扎許久,不可怠慢了吧?”
想了想,呂哲覺得平白得罪人確實不可取,對著蕭何笑著點點頭,兩人也就迎上去。
十分詭異且自然的,蕭何走在后面看著呂哲的背影心里由衷地感到驚奇。這份驚奇是他與呂哲第一次見面就有的感覺,這時下意識的提醒,呂哲自然而然的應允,一連串的互動回應下來,給他一種好像老街舊鄰的訝異感。
遠遠地,呂哲已經抬起雙手在行禮致意,等待靠近了卻是用探究的眼神看枷。
枷一如既往的不識眼色,他自顧自站在一旁樂呵呵笑著。
蛟狩回禮之后沒有馬上說話,他的眼神一直在掃視忙碌的民玞,眼神停留最久的是那些搭建到一半的架子。
這是蛟狩與呂哲的第二次見面,這位父親是三川郡丞的陽周民曹,他看那些搭建尚未完成的架子充滿了好奇。這種好奇與那些純粹看熱鬧的人是不同的,他大概能看懂為什么要搭那樣的架子,聯想一部分釘成排被直立豎起來的木板,盡管不太確定但是稍微猜出用途。
再次行禮,蛟狩臉帶笑容:“上造的心思真是奇妙。”
“嗯?!”呂哲臉上也在笑,心里卻感到驚訝:“這小白臉看出那些東西是要干么的了?”
互相見禮之余,蕭何也說了幾句,話里話外提到蛟狩的幾次幫助,這讓呂哲再次感到驚訝。
“客氣了。”蛟狩看待蕭何充滿了善意:“舉手之勞罷了。”
呂哲聽了個大概,再從蛟狩對待蕭何的舉止來猜,這個小白臉似乎覺得結交蕭何很有價值,言行舉止里隱隱約約帶著一種很留痕跡的拉攏。
“……以先生之才,做這個督記官實在是屈才了。”蛟狩眼角掃了一眼呂哲,而后又笑瞇瞇地看著蕭何:“若先生需要財貨,與狩說一聲便是。”
呂哲從話中聞見一種叫做“施舍”的味道,這樣他也就不再去思考蛟狩為什么要結交蕭何了。
這種結交以兩人的身價來說,在這個年代叫禮賢下士,但是蕭何會認同這種結交嗎?
從蕭何滿臉笑容舉止有禮的樣子來看似乎很有禮儀?但是眼睛里的不時出現的厭惡怎么藏是都藏不了的!
幾乎沒有存在感的呂哲見兩人談得好像很投機,實際上估計他們都沒發覺話里充滿干巴巴的互相奉承與廢話。
沒人搭理是吧?他只好去搭理更加沒存在感的枷。
枷一直在笑,黝黑的臉龐看得看去很樸實。實際上在呂哲看來,這種笑容啊,只差在腦袋上明晃晃地懸掛“腦癱”兩個字了。
呂哲臉色臭臭的:“這家伙來這里做什么?”
枷說:“你說的那個小白臉啊?他說你下令讓民玞砍伐的樹林是蛟氏的。”
“什么!?”呂哲愕然了,他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我下令砍伐之前問過了,那片樹林是屬于陽周縣的公家財產。之后又請示縣令,拿了許可手札才下令去砍伐。”
枷竟然學會了做無辜式的聳肩!他一副欠扁的樣子:“真傻還是假傻?在陽周駐扎大半年了,不知道蛟氏在陽周縣的地位?”
呂哲“哈哈”笑出聲,見蛟狩看過來又回頭看向別處,他這才壓低聲音:“蛟氏真是貪得無厭的一家子,還真的以為蛟氏在陽周只手遮天了?”
枷很認真的點頭:“確實只手遮天。按照你的說法,越是貪婪死得越快?聽說蛟氏以前并不是這樣。”
呂哲無意識的搖了搖頭:“不管這小白臉是來做什么的,我只管先應承著就是了。”
他不知道以前蛟氏在陽周縣是怎么樣,但是他現在從蛟氏的內斗再加上表現出來的貪婪來看,十分明白蛟氏離大禍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