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世界上,不怕死的人很多,因為不怕死而死的人也很多,并不缺少旬塵這么一個,但好在,他遇到的那個人叫做蘇文。⊙
所以他活了下來。
當旬塵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正看到一根由碧綠色才氣凝結而成的狗尾巴草翩然而至。
狗尾巴草悄然落至旬塵的胸口處,隨即盡數沒入那道劍傷之內,頓時在旬塵的體內淌過一陣溫熱的暖流。
下一刻,旬塵胸口處的血色逐漸凝結,一寸大小的傷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最后結成一個毫不起眼的疤痕,如果不仔細去看,甚至無法發現。
旬塵的臉上綻放出了一絲劫后余生的笑容,對蘇文說道:“我不知道,原來你還有藥位在身。”
蘇文手中的鐵劍已經收回到了腰間,幽然一嘆:“就再信你一次吧。”
旬塵笑道:“這一次,你不會后悔的。”
說著,旬塵慢步來到了蘇文身邊,兩人并肩而立,旬塵伸出手,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姿勢,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汜水關城頭,說道:“現在,你可以告sù我你的打算是什么了嗎?”
蘇文聳了聳肩膀,如實答道:“我現在需要從汜水關離開,先去一趟迷失沼澤,然后再南下前往域外。”
聽得此言,旬塵頓時輕輕瞇起了眼睛:“域外?的確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如果想要去到域外的話,便需要入得南疆。域外的第二個入口便在大漠河的源頭。今時不同往日,現在以你的身份。恐怕很難在南疆立足。”
蘇文一愣,旬塵的這句話似乎透露了很多他不曾知曉的信息。于是他先問出了自己的第一個疑惑:“你說第二個入口?域外還有別的入口嗎?”
旬塵點點頭,嘆道:“不錯,想要去往域外總共有兩條路線,但相比于南疆,想要從另一個入口進入反而更難。”
“另一個入口在哪里?”
“圣域。”
蘇文頓時沉默了下來,片刻之后,他突然問了這么一個問題:“如果以你的建yì,除了域外之外,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這一次。旬塵沉默的時間更久,足足過了一炷香左右的時間,他才給出了自己的答案:“理論上來說,域外似乎是你唯一的選擇,因為在那里不受圣令所控,對你來說,可以算是一個天然的保護域,但如果你一定要問我的話,其實你還可以有另外一個方法。躲開世人的追捕。”
蘇文頓時奇道:“什么方法?”
“很簡單,爭取到妖族的支持!”
蘇文一愣:“什么意思?”
旬塵沉吟了片刻,解釋道:“我知道,你在黃鶴樓的時候對妖族三公主有救命之恩。而且妖族大殿下似乎也跟你有些交情,如果你能利用好這一點的話,或許比去往域外更加保險!”
“我前面說過。以你現在的情況,是很難在南疆立足的。但這樣的結論是不考慮你與妖族皇室的交情所得出的,如果妖族大殿下和三公主都愿意為你出頭的話。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蘇文皺著眉頭,鄭重考慮了一下旬塵的這番說辭,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因為如今蘇文最大的敵人,是來自整個人族北域所有文人學子的追捕,而這一qiē的源頭,卻是因為空中那輪紫金色的烈日,即,圣令!
但在南疆妖域,圣令顯然是不起作用的,妖族族人因為身無文位,自然也不受圣令所控,所以與其說讓蘇文逃至域外,還不如讓他直接藏匿于南疆妖域!
反正,想要進入域外,蘇文首先也必須潛入南疆。
可是,事情真的能如旬塵所言的那般順lì嗎?
旬塵的這番假設,是基于漁歌和五條的態度,而對蘇文來說,這反而是最無法確定的東西。
誠然,在蘇文上一次逃離南疆的時候,漁歌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甚至送了他一把業火三災,但那個時候的蘇文乃是人族圣才,只有他活下來,人族內戰才不會出現一邊倒的形侍!
所以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在漁歌善意的背后,或許隱藏著一些更為深遠的意義。
但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蘇文,可是被疑為魔族奸細!
即便對于妖族族人來說,這也是一個絕對的禁忌!
別忘了,百十年前的圣戰,妖族與人類一樣,都是魔族的敵人!
眼看今日魔族有了春風吹又生的趨勢,妖族族人又哪里會對魔族余孽心慈手軟?如果蘇文去往南疆,很可能會遭到更加慘痛的狙擊!
念及于此,蘇文只能搖了搖頭,嘆道:“此事日后再議吧,反正不管是進入域外也好,還是直接隱匿于南疆也好,我都必須越過秋子林,首先進入妖域,所以你說的兩個方法,其實是一回事。”
“現在我也無法判斷漁歌和五條的態度,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聞言,旬塵點了點頭,說道:“不錯,現在我們首先需要解決的,還是如何安全地離開汜水關。”
說著,旬塵自懷中掏出了一卷地圖,將其輕輕展開于蘇文眼前,補充道:“除此之外,我們還需要制定一份詳盡的逃亡計劃,你剛才也說了,在離開汜水關之后,你打算先去一趟迷失沼澤,我暫且不問你為什么,但我們必須要考慮清楚,你準備從什么路徑出發?”
“如果我們將最后的目的地定在秋子林的話,那么從迷失沼澤出來之后,我們又應該選擇什么樣的路線前往縉國?”
蘇文一愣,因為這些問題的確是他未曾考慮過的,于是他只能虛心求教道:“依你所看,我應該怎么走?”
旬塵點點頭,伸手指向地圖中汜水關的標識,說道:“你看,這里就是汜水關,如果你想要從汜水關去往迷失沼澤的話,有兩個選擇。”
“其一,按照你們書院試煉的路線,原路前往。其二,我們可以舍棄官道,轉而繞行到雁蕩山,經由大河順流而下!”
直到這個時候,蘇文才終于知道,原來迷失沼澤也是屬于大河的一個分支流域,但他并沒有立刻回答旬塵的問題,而是伸出手,指向了地圖上的另外一個地方。
“這是哪里?”
旬塵抬頭看了看蘇文,似乎有些猶豫,片刻之后才從口中擠出了四個字。
“天棄山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