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言大陸沒有孔子,自然也就沒有論語。
但僅憑一句話,便將黃庭堅黃雙圣的減字木蘭花擊潰,若非親眼所見,誰會相信?誰敢相信!
蘇文沒有文位,所以此言沒有才氣加持,黑衣人和殷無殤兩人自然也就無法根據才氣光芒來判斷這句話的真正價值所在。
但兩人都心知肚明,此言,至少達到了帝階初級的層次!
便在兩人對于蘇文的出現陷入震驚當中的時候,蘇文的第二句話也恰好傳來。
聞言,黑衣人率先動了。
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玉匣,猛地拋到了空中。
圣氣丹!
黑衣人自己很清楚,如今的他已經才氣耗盡,文海枯竭,別說是繼續戰斗,就連逃離也成了問題,所以他根本不做他想,直截了當地將此行的目標舍棄掉了!
更何況,黑衣人自認為此行所見所得,比起圣氣丹來,更加重要千萬倍!
他需要盡快將這個消息傳回去!
一手將圣氣丹拋至空中,黑衣人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轉身便退。
殷無殤有心阻截,但他的反應慢了半拍,況且對他而言,圣氣丹更加重要,所以他不甘地看了一眼黑衣人遠去的背影,還是咬著牙騰空而起,將玉匣穩穩地接到了懷中。
落地之后,黑衣人已經消失在了夜幕之中,殷無殤無心追究,而是三兩步走到了蘇文身前,身形一沉,單膝跪倒在地!
“敢問恩公大名!”
殷無殤貴為臨川城城主,在整個衛國當中也是一方諸侯般的存在,而蘇文只是個年滿15歲的平凡少年,兩者不論是年齡還是身份的差距都不可以道里計。
但偏偏殷無殤就這么跪了下去,跪得理所當然,跪得心安理得。
因為蘇文真的救了他的命。
而他,是一個知恩必報之人!
蘇文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趕緊朝著旁邊閃開一步,連聲道:“城主大人您不必如此,請起請起!”
殷無殤聞言不為所動,他自幼以圣言開智,15歲憑增廣賢文獲得文位,而增廣賢文中,便有一句極為重要的話:
滴水之恩,涌泉相報!
是以殷無殤駐守臨川城十數年,以其大勇而聲名遠播,更因其恩怨分明而受到各文道中人的敬佩。
哪怕蘇文只是個十多歲的小娃娃,殷無殤也絕對沒有輕視之意,他身形未動,沉聲再問:“敢問恩公大名!”
蘇文哪怕兩世為人,也沒見過這么固執的家伙,只好硬著頭皮答道:“回大人,我是臨川城北城蘇家之人,名叫蘇文。”
得到答復,殷無殤這才站起身來,笑著說道:“原來恩公是我臨川城中之人,如此便方便了……”
殷無殤一句話還沒說完,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猛地瞪大了眼睛,問道:“等等,你說,你是蘇文?”
蘇文點點頭。
“就是那個,城考落榜,還把徐家小少爺痛打了一頓的蘇文?”
蘇文暗道這就是以訛傳訛的威力了,自己明明只是威脅了徐易幾句,怎么傳到城主耳中就變成痛打一頓了?
“那個,雖然跟傳言有些出入,不過我想城主大人說的那個人,就是我。”說著,蘇文伸手指向自己的鼻子,樣子頗有些滑稽。
聽到蘇文開口承認,殷無殤一時無話,良久,他才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這才苦笑道:“恩公你別是為了隱瞞身份,隨口說來騙我的吧?”
蘇文撇撇嘴,說到:“這種謊話很容易就被戳穿了,我有這必要么?”
殷無殤愣了愣,終于相信了蘇文的身份,頓時臉色一肅,沉聲道:“若真是如此,那我還請恩公今日之后都住在我城主府中,殷某即便粉身碎骨,也要保得恩公周全!”
蘇文聞言心中一暖,但也有些奇怪,怎么堂堂一城之主,竟然隱隱間有些忌憚一個小小的徐家?
殷無殤看出了蘇文的疑惑,輕輕嘆了一口氣,躬身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恩公跟我來。”
說著,殷無殤先行一步,領著蘇文來到了城主府的書房當中,又親手為蘇文沏上了一杯熱茶,這才落座,開口道:“恩公有所不知……”
不等殷無殤說下去,蘇文趕緊擺手打斷道:“城主大人,你總這么恩公恩公地叫我,怪別扭的,您就叫我蘇文就可以了。”
殷無殤聞言一板臉,說道:“那怎么行!恩公救了殷某性命,殷某又怎么能直呼恩公姓名?”
蘇文滿臉苦色,連連搖頭:“可是城主大人,我是真不習慣,再說這兒只有我們兩個也就罷了,要是以后當著他人,大人還這么稱呼我,豈不是要讓人笑話?”
殷無殤自然是不怕人笑話的,但是看蘇文不喜,只好妥協道:“這樣吧,你不能再稱我為大人,我也不稱你為恩公,干脆,殷某還是稱你為先生吧!”
蘇文心想在圣言大陸,這個稱呼也算是驚世駭俗了,不過眼看這是殷無殤的底線,他也只能無奈地接受了,應道:“好吧,那我便稱您殷大哥好了……”
說起來,殷無殤論年紀恐怕比蘇文那死去的父親還要大,也就是蘇文兩世為人,見多識廣,倒也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爭論下去。
殷無殤聞言,咧著大嘴笑了笑,這才繼續說道:“先生,你有所不知,我臨川城的徐家,雖然看起來只是一個城守備而已,其實,他們的勢力,就連我也不敢輕易招惹!”
蘇文奇道:“為什么?”
殷無殤無奈地攤了攤手,說出了一個蘇文意想不到的答案。
“因為徐家真正的根基其實并不在臨川城,而是在國都翼城!徐家當代次子徐莫林,便是當朝駙馬!”
蘇文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沒想到,徐家竟然有這么深厚的背景!
此刻,他終于知道,為什么殷無殤身為封疆大吏,也會對徐家忌憚三分了,原來在這里面還存有這樣的隱情。
見蘇文臉色發冷,殷無殤趕緊開口道:“不過他徐家勢大,也對我臨川城鞭長莫及,只要先生在我府上住下來,我給他徐家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對先生怎么樣!”
頓了頓,殷無殤又滿臉遺憾地說道:“可惜先生城考出了意外,否則若有文位加身,料他徐家再狂也不敢再對先生動手!”
在見識到蘇文的“文采”之后,殷無殤當然不相信蘇文是真的城考落榜,還以為是在中途出現了什么意外,或者甚至是遭到了徐家人的暗算,才落到了這副田地,這似乎也解釋了為何蘇文會在發榜之日痛打徐易的傳聞。
蘇文可不知道殷無殤已經坐實了他毆打徐易的“罪名”,他聽著殷無殤的嘆息,也是喃喃自語道:“是啊,可惜我來晚了,不然又豈會入不得圣廟?”
殷無殤沒聽懂蘇文說來晚了是什么意思,但他卻聽懂了蘇文的后面一句話,不禁挑了挑眉,奇道:“先生弄錯了吧?圣廟是可以入的,只是不可能獲得文位罷了。”
蘇文聞言,猛地抬起頭看向殷無殤,急聲道:“什么!我可以進圣廟?”
殷無殤眼中的疑色越來越濃,但他還是回答道:“當然,‘圣律’規定,凡年滿15歲少年均可進入圣廟瞻觀,只是沒有了廟祝的才光護持,幾乎是不可能獲得才氣灌頂的,自然也就無法取得文位了……”
不等殷無殤說完,蘇文已經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聲喊道:“怎么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這件事!”
殷無殤看著蘇文激動的模樣,頗有些費解,進一步解釋道:“畢竟如果不是去進行才氣灌頂的話,其實圣廟也只是一座普通的廟宇,對于其他人而言,沒有任何用處。”
“難道就從來沒有例外?我是說,那些沒有才光護持的學子,就沒有一個能獲得文位的?”蘇文連聲問道,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
聽到這個問題,殷無殤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說道:“要真是這么說來,倒也不是沒有例外,傳說衛國鎮國大學士王明陽在入圣廟的時候,便沒有經過廟祝的才光護持,最后依舊取得了文位。”
“不過,那已經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在這百年以來卻是再也未曾出現過這樣的事情,所以每年一般都只會有城考上榜的學子會進入圣廟。”
蘇文心中一喜,他似乎在隱隱之間,終于看到了一線希望!
獲取文位,脫凡成圣的希望!
“殷大哥,我決定了,兩天后我要進入圣廟!”
殷無殤一愣,以為蘇文是不是誤會了什么,趕緊開口道:“先生,我雖然貴為一城之主,但是卻無法要求廟祝為先生施以才光護持……”
“我知道。”
“那,那先生進入圣廟又有何用?況且當日若是那徐易順利取得了文位,我怕他會當場對先生不利!”
這才是殷無殤最擔心的事情,兩天之后的圣廟開智,除了年滿15歲的少年之外,其余人是不準進入圣廟的,即便他貴為一城之主也無法改變。
也就是說,當天殷無殤無法進入圣廟,不能貼身保護蘇文!
誰料,蘇文仍舊眼神堅定,輕聲道:“我知道。”
念及之前蘇文所問的問題,殷無殤終于明白了什么,他脫口驚呼道:“難道先生想要……”
蘇文點點頭,嘴角掀起一抹如山花般燦爛的微笑:“總要試試,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