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相擾之下,埋頭苦讀的時間是過得很快的,半月之期,轉瞬即逝。
在這半個月的時間里面,嚴五爺曾經來過幾次林花居,但每次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想要問蘇文什么,卻問不出口。
倒是沐夕,自從那日相別后,便再也沒有來過,蘇文對此倒也不是特別在意,所謂朋友,并不需要每日見面,而是在你最需要的時候出現,蘇文自問,他與沐夕已經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再過兩天就是州考的日子了,徽州府自然也涌進了大批的文人學子,整個州府所有的客棧酒樓都已經人滿為患,便連城門外也搭起了很多帳篷,有的是州府提供的,有的是個人自備的,人多了,無端的沖突便也多了,所以這些日子守備府是忙得焦頭爛額。
僅僅是為了爭奪帳篷一事,便不知道在城外發生了多少起爭端。
今天是州考報名的時間,很多地方都開放了報名點,比如州主府、守備府、圣裁院等等,若不以此分流的話,天知道那報名的隊伍要排到哪兒去。
饒是如此,在每個報名點處也仍舊圍滿了人群。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州考三年一次,而一州有六城,每一城每一年能出十名文生,那么算下來,僅僅是新晉的文生,以一州來算,一屆州考便有一百八十人之眾!
更別說還有在往年落榜的考生再考,那人數更是成倍翻漲。
與城考相仿,州考同樣有著年齡限制,便是30歲,也就是說,如果你運氣好,15歲獲得文位后,正好在當年迎來州考,那么到你30歲的時候,總共能有六次參考的機會。
如果將這些人也全部算進來的話,那么一州之內的考生便達到了近千人!
誠然,相比起城考來說,州考起碼在時限和應考機會上已經放寬了很多,這也是為了納取更多的人才,為人族效力。
但即便如此,州考每屆錄取的名額也不過二十個罷了,分為甲乙兩榜,每榜十人,其中入得甲榜之人可進入鴻鳴書院,跟隨書院教習繼續學習,而乙榜上的考生雖然也能獲得貢生文位,卻失去了進書院修習的機會。
哪怕衛國四大州,總共加起來能有八十人以此成為貢生,但在近千人的考生面前,這個錄取率還不到十分之一!
這還只是衛國的情況而已,要知道,人族有十國,卻只有七座書院,這代表著什么?
代表著沒有書院的三國考生也會進入其他七國進行州考!
比如就拿衛國來說,所臨之國燕國就是沒有書院存在的,所以每一屆州考,都有大量的燕國考生涌入衛國當中,為的,便是那甲榜上入書院的十人名額!
而這,無疑更加增加了州考的競爭力,十五名文生中能夠有一人晉升為貢生就不錯了!
或許相比于蘇文前世的高考來說,這樣的比例并不算小,但是需得知道,這兩者之間本身就有著本質的區別,因為參加州考的人都是文生,都是已經經歷過大浪淘沙,從千百人中脫穎而出的天才!
他們已然是超越了普通人的存在,擁有著圣律庇護,天賦特權,但即便如此,在州考面前,也不得不面對如此高的淘汰率,讓人唏噓的同時,也更顯圣道之殘酷。
蘇文、唐吉、寧青冰、蘇雨和皓馬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圣裁院外的時候,便被報名點外排起的長龍給嚇了一跳。
“這么多人!”五人當中,只有唐吉是真正參加過城考的,但即便是他,也被這擁擠的人群給震住了。
蘇文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城考已經結束了,不過在他的記憶中,仍舊存了這具身體原來主人參加城考時的盛況,相較起來,雖然城考的考生也不少,但那些都只是普通人而已,哪有如此多的文生聚集在一起壯觀?
“蘇圣才!”
“蘇圣才來了!”
很快,有人認出了蘇文,熱切地打著招呼,蘇文也微笑著一一回應,但他隨即發現,只有很少的人對自己保持著善意,相當一部分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卻是充滿了警惕和戒備,而更多的,則是漠然。
更讓人覺得諷刺的是,那些神色漠然的大多是燕國人,反倒是不少衛國的考生對蘇文施以冷眼。
曾幾何時,蘇文于文以載道三作同輝的時候,整個衛國都在為他歡呼,視其為衛國的驕傲,對蘇文推崇備至,可是到了今日,情況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蘇文對此顯得無可奈何。
畢竟他的文才越高,便對在場這些文生的威脅越大,尤其是奔著甲榜那十個名額去的人,更是恨不得蘇文意外棄考才好。
在州考當中,沒有偶像,只有對手。
幾人老老實實地排在了隊伍的最末端,唐吉將所有人的表情盡收眼底,輕聲嘆道:“兩天之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期待你落榜呢。”
蘇文淡然一笑,對此并不以為意。
烈日炎炎之下,排隊等候報名無疑是一件難熬的事情,有經驗的人都對此早有準備,紛紛拿出各類書籍研讀起來,竟是不肯浪費掉每一滴時間。
蘇文等人也不例外,三人各捧著一本詩集默背著。經過這半個月的時間,唐吉和寧青冰文位之上的才氣光芒都已經成功地從赤色轉為了橙色,唐吉也就罷了,畢竟他成為文生已經兩個月的時間了,這本就應該是水到渠成的事,相對而言,寧青冰的進步速度才堪稱恐怖。
這當然不是因為寧青冰有著何等卓越的天資,而是得益于鬼谷子。
帝階書籍果然名不虛傳,哪怕是一本殘本,竟然也能夠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便讓寧青冰成為了準貢生。
這樣的結果,當然令寧青冰喜出望外,卻在蘇文的意料當中。
若是沒有這等效果的話,那鬼谷子也不配作為帝階書籍了。只是,如今鬼谷子越是顯得珍貴,蘇文便越是可惜不能將其完善,當然,換個角度來看,如果修繕鬼谷子是一件容易事的話,圣域又哪里會如此輕易便將其獎給了蘇文?
凡事都是利弊共存的。
一個多時辰之后,終于輪到了蘇文等人。
走到圣裁院大門口,前方擺著案臺,坐著一位中年官吏,旁邊還有兩人手持墨筆,負責記錄。
雖然報名點設在了圣裁院門口,但負責報名之人卻不是圣裁院中的人,這倒是讓蘇文沒有想到的。
中年官吏只是抬頭匆匆看了蘇文一眼,便開口問道:“籍貫,姓名,年齡。”
“臨川城蘇文,15歲!”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隨即如條件反射般問道:“你便是蘇文?”
蘇文微微苦笑,知道自己如今文名太盛,點頭道:“正是。”
此言一出,負責記錄的兩人也是面面相覷,其中年紀小的那人甚至眼中露出了火熱之色,仿佛便如蘇文前世那些見了明星的小粉絲一般。
頓了頓,那中年官吏這才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干咳一聲,威嚴地瞪了兩位屬下一眼,喝道:“都記下了嗎?”
兩人這才忙不迭地將蘇文的信息記錄下來,接著,對方又問了幾個問題,蘇文一一作答,中年官吏這才和顏悅色道:“行了,按手印吧。”
蘇文先是在記錄表上仔細將自己的一應信息核對了一遍,這才依言在末尾提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
“這是你的號牌,小心保管,屆時記得持號牌入考場,依據上面的號碼落座。”
蘇文點點頭,從對方手中接過一塊有些簡陋的木質考牌,這報名便算是完成了,當下對那中年官吏拱手行禮,走到了一旁。
卻聽得那旁邊負責記錄小吏開口道:“蘇圣才,可要好好考啊!”
蘇文聞言不禁莞爾,點頭應是。
蘇文站在一旁,并沒有即刻離去,他還要等唐吉和寧青冰報名完成,想著先前那無比簡單的報名程序,忍不住搖了搖頭。
“這比起高考來,似乎也太過隨意了些吧。”
不過想來也是,州考對于每個人來說,一生都只有一次上榜的機會,入考場者皆為文生,自然不會存在替考的行為,也就省去了屆時驗明正身的必要了,倒確實不必如高考那般還要進行拍照核對之類的繁瑣程序。
另外如果有人想要在考場內舞弊的話就更不可能了,到時候不但有特殊的文寶封閉才氣,更會有三位翰林大人負責巡考,什么夾帶、傳音、做記號,皆無所遁形。
便在蘇文胡思亂想的這當口,唐吉和寧青冰也紛紛報好了名,便準備回去,卻冷不丁地從旁邊傳來一道挑釁之音。
“人族圣才?什么時候寫首詩詞也能成為圣才了?”
蘇文本不想理會,卻發現唐吉的腳步隨之停了下來。
無奈之下,蘇文轉頭望去,只見身邊站了一位身材修長的少年,身穿麻布短衣,看起來一副窮酸樣,但從頭到腳卻給人一種極為整潔的感覺。
少年的目光直視前方,根本沒有朝蘇文投去半縷目光,但蘇文知道,剛才的話就是此人說的。
還不等蘇文回應,唐吉便搶先一步開口道:“請教公子大名?”
麻衣少年面露嘲諷之意,冷然道:“我可不是什么公子,只是看不起某些欺世盜名之輩的窮小子罷了。”
言畢,麻衣少年邁步而行,竟也不管蘇文和唐吉作何反應,很快便消失在了人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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