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蘇文之前的妖獸,其形似牛,卻沒有牛角,通體呈血紅色,一雙锃白的獠牙上冒著灼灼熱氣。
蘇文看過《百妖志》,所以他知道,此刻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乃是一頭血敖獸。
只是,這頭血敖獸,卻似乎與他記憶中的不太一樣。
圣言大陸的妖獸在品階上分得不算太過詳盡,只有粗略的高、中、低三個品階之分,而《百妖志》也沿襲了前人的分類之法,只是在高階之后增加了一個王階。
據《百妖志》記載,血敖獸雖然只是低階妖獸,卻是同階妖獸中霸主般的存在,其力大無窮,足以撞斷一株兩人合抱的老樹!
如果血敖獸全力攻擊的話,普通人幾乎在一個照面之下就會遭其秒殺!至于文生之流,在不會戰文的情況下,也根本不是血敖獸的對手,唯有到了貢生的層次,以戰文對之,才有一搏之力。
當然,若是有了侍讀之位,面對血敖獸,便能輕松將其斬殺。
不過血敖獸生性溫和,極少主動攻擊人類,屬于群居類妖獸,幾乎沒有落單的時候。
而此刻出現在蘇文身前的這頭血敖獸,不但形單影只,而且眼底冒著紅光,看向蘇文的目光中,充滿了""裸的殺意。
這是怎么回事?
也正是看到了這頭血敖獸的異狀,所以蘇文才被迫停下了腳步,可此時的情況。卻根本不容蘇文多想,因為在他身后的兩人。已經在這片刻之間追到了。
妖獸的感知,在很多情況下都是比人要更加敏銳的。
所以柴南身下的豪刺豬,比蘇文更清晰地察覺到了不遠處那血敖獸的危險,它在距離蘇文五丈之外的地方停步,再不敢近寸縷,只是躁動地低聲嘶吼著。
至于那另外一人,則比柴南先到了一步,按理來說。以他的侍讀之位,根本不會將血敖獸放在心中,但不知為何,于他的眼底,竟也閃過了一絲忌憚,于蘇文之后三丈內駐足,不再向前。
時至此時。蘇文終于看清了此人的模樣。
那是一個面容清秀的白衣青年,腳踏繡云短靴,頭戴青花方巾,手中握著那閃爍著淡淡橙光的白玉鎮紙,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蘇文。
“朋友,你逃不掉了。交出拓本吧。”
白衣青年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沙啞,并沒有跟蘇文拐彎抹角,而是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蘇文背腹受敵,幾乎深陷絕境,但他的眼中。卻不見絲毫的慌亂,只是淡淡笑道:“拓本只有一份。可是,你們有兩個人。”
聽到這話,柴南冷哼一聲,從豪刺豬上翻身而下,慢慢朝著蘇文逼近,開口道:“不用挑撥離間,我不要拓本,我只是想告訴大人一個道理,敬酒不吃,便只能吃罰酒了。”
蘇文臉上笑意不變,開口道:“既然如此,請來。”
便在蘇文說這句話的時候,柴南也已經走到了他三丈之前,但柴南與那白衣青年一樣,明明距離蘇文只在咫尺之間,卻還是不得已站住了腳步。
只是,蘇文細微地發現,柴南比那白衣青年,距離自己更近了一步。
白衣青年見狀,淡然而道:“看來兩位有些私人恩怨,對此,我表示尊重,只要你交出拓本,我絕不為難。”
這一次,蘇文多說了一個字:“既然如此,請來拿。”
蘇文不知道為什么,那頭明顯對自己有著敵意的血敖獸遲遲未曾發起攻擊,但是他能夠明確地看出,那白衣青年與柴南,都對那血敖獸有著一絲莫名的顧忌,所以,他讓兩人來。
柴南握緊了手中的砍柴刀,忽的轉頭對白衣青年說道:“你幫我纏住那頭血敖獸,我幫你奪來拓本。”
蘇文聞言,大笑一聲:“真有意思,什么時候,一位區區文生,也敢對貢生大放厥詞了?你真以為自己是燕國天才,就不把我衛國人放在眼中了?”
柴南瞳孔微縮,不是因為蘇文在激怒他,而是蘇文故意點出了他是燕國人的身份!
果然,隨著蘇文的聲音落下,那白衣青年,對于柴南的態度也有了一絲輕微的變化,看向柴南的目光,明顯多了一種冷漠。
隨之,蘇文的聲音再度響起:“你幫我把這個燕國人解決掉,拓本歸你。”
這便是""裸的驅虎吞狼之計了!
可惜,那白衣青年并不上當,輕輕搖頭道:“我沒有必要這么做,畢竟你已經逃不掉了,不論怎么樣,那拓本都是我的。”
蘇文在心中頗為惋惜地嘆了一口氣,正準備再加一把火,卻猛地眼角一閃,看到了一道無比熟悉的身影,竟然探頭探腦地出現在了自己離自己不遠處的一株老樹下。
可惜,對方的出現,并不足以解決此刻蘇文的困境。
但與此同時,蘇文卻猛地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來,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這頭血敖獸遲遲未向自己發起進攻!
下一刻,蘇文從懷中掏出了書碑筆,于剎那之間,綠光大盛!
“如果你們不來,那么,我便走了。”
說完,蘇文高舉書碑筆,便像是手持一支綠色的火把,就這么朝著血敖獸一步步逼近而去!
緊接著,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那血敖獸壓低了身體,喉嚨中傳來陣陣低吼,卻不敢向蘇文靠近半分,而是側著身子,朝著一旁避退開來!
蘇文只是一介貢生,絕不可能對血敖獸產生如此大的威脅,可是,他手中的書碑筆可以!
誠然,書碑筆并不能用以戰斗。只是專屬于拓碑只用,但別忘了。不管怎么說,書碑筆都是一件貨真價實的六品文寶!
血敖獸懼怕的不是蘇文的貢生之位,而是六品文寶的寶光壓迫!
柴南和蘇文都知道那書碑筆如果放在戰斗中,與一支普通的墨筆也沒有分毫之差,可是,血敖獸不知道!
蘇文憑恃的便是書碑筆的寶光威勢,以此瞞天過海。
見狀,那白衣青年和柴南都愣了片刻。等兩人回過神來的時候,蘇文竟然已經繞到了血敖獸的身后。
不能再等了!
哪怕白衣青年再不想與這頭血敖獸糾纏,但在完美拓本的誘惑下,也不得不出手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血敖""給我了。”
這句話是在回應之前柴南的提議,白衣青年在告訴柴南,蘇文懷中的拓本。便交給他了。
柴南于嘴角揚起一抹凜冽的笑意,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最后一次,握緊了手中的砍柴刀。
下一刻,兩人齊身沖了上去!
白衣青年筆直地掠向血敖獸。而柴南手中的刀,則指向了蘇文。
但他們兩個誰都沒有注意到,便在書碑筆的綠光掩蓋之下,蘇文極為快速地從袖中抽出了某件東西,朝著一旁的樹腳下扔了過去。
眨眼之間。白衣青年便首先與血敖獸相遇了。
土黃色的才氣光芒隨之綻放,白衣青年沒有吟詩作文。而是從腰間掏出了一卷書冊,將其隨風而展。
與此同時,一道鎮紙圖符自他手腕上輕然躍出。
書冊頁卷隨風急速翻動,發出陣陣沙沙之聲,其上的墨體大字,在黃色才光的包裹之下,仿佛全都活了過來,密密麻麻地從書頁中疾躥而出,直擊血敖獸的腰骨!
那是血敖獸渾身上下最脆弱的地方。
血敖獸作為低階妖獸中的霸者,當然不肯坐以待斃,即便此刻它所面對的,乃是自己全然無法匹敵的侍讀。
“吼!”
隨著一聲怒吼,血敖獸踏步急沖,極為靈敏地躲過了空中的黑體墨字,向著白衣青年撞了上去,獠牙之上開始泛起嗜血的紅光。
憑借它的力量,足以撞碎一株百年老樹!
可惜,那白衣青年并不是樹,而是堂堂侍讀,兩者之間的實力差距,不可以道里計。
但見那白衣青年腳尖輕踏,身形偏轉之間,輕而易舉地便躲過了血敖獸的盛怒一擊,隨即,那浮現于空中,如飛蟻蔽日般的墨色大字,在中途急轉直下,準確地轟在了血敖獸的腰骨之上。
“嗷!”
一聲悲鳴隨之響起,血敖獸于口中噴出一口帶著腥氣的鮮血,就此倒地不起。
這場戰斗,結束得實在太快了,從白衣青年掠地而行,再到血敖獸慘遭重創,前后加起來不過數息之間,而此時的柴南,才剛剛行到蘇文一丈之前。
柴南手中的砍柴刀,已經舉到了最高處,隨時都能劈斬而下。
可便在此時,異變再生!
白衣青年和柴南最擔心的事情,終于發生了!
如戰擂般的轟隆聲從林間深處傳來,如萬獸奔騰,如驚濤駭浪,將整片大地都震得搖搖欲墜。
這便是獸潮。
柴南的刀在半空中停住了,白衣青年手中的書冊也沉寂了,然后兩人再也不看蘇文一眼,轉身便逃。
轟隆之聲只在片刻之間,便來到了三人之間,數以萬計的血敖獸踏著憤怒的腳步,橫沖直撞,以碾壓之姿,在瞬息之間,便將蘇文的身影吞沒了!
而柴南和白衣青年雖然反應極快,也已經仿佛感覺到了身后咫尺之間的獸息!
“來不及了!”
柴南大喝一聲,悍然轉身,想要以搏命覓得一絲良機,但隨即,他的眼中,卻閃過了一絲不解之色。
自小與妖獸為伍的他,似乎發現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與此同時,那白衣青年也已經從最開始的慌亂之中鎮定了下來,以他的侍讀之位,很快也察覺到了這萬獸奔騰的蹊蹺之處。
隨后,兩人眼前的上萬血敖獸消失了,轟隆聲也消失了,整個世界,破碎了。
再然后,白衣青年看到了一只緊緊抱著墨筆的小幻鼠。
而在柴南的眼前,卻升起了一輪冷月。
今天是每周的黑色星期四,更新晚了,希望大家諒解,今天還有一章,但更新肯定是在凌晨極晚了,如果等不了的朋友便先睡吧,明天早上起來看是一樣的噢。
另外這一章莫語寫得極爽,希望您也能看得很爽。
最后,謝謝您一直以來的陪伴與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