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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蘇文回到林花居的時候,正看到蘇雨坐在后院兒的石榴樹下,腦袋如小雞啄米般打著瞌睡。
看樣子,似乎是等了一夜。
蘇文這才知道,為什么吱吱會出現在曠外野林中,原來,自己的離開,自始至終沒有瞞過小丫頭啊。
苦笑著搖搖頭,蘇文頗為心疼地走到石榴樹下,將蘇雨摟在了懷中。
小丫頭被驚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待看清是蘇文后,這一次卻沒有像往常那般再哭鼻子,只是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蘇文發現丫頭醒了,低聲道:“回屋再睡一會兒吧,一會兒午飯的時候我再叫你。”
蘇雨乖乖地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趴在蘇文的身上,不多會兒便昏昏沉沉地合上了雙眼。
蘇文將小丫頭抱回到臥房床上躺好,又給她仔細蓋上了薄毯,自己卻沒有接著睡覺,而是轉身走到屋外,看著遠方漸漸發亮的天光,有些出神。
此時,天剛剛破曉。
再過半個時辰,便到了本屆州考入雙榜的考生,獲取貢生文位的時候了。
榜單分甲乙兩榜各十人,入甲榜者可以獲得入書院修習的機會,同時,在晉升貢生之位的時候,也比較輕松容易一些。
便如此刻還在呼呼大睡的唐吉,屆時只需持書院所發放的入院令,便能引來才氣相映,文位天降,而不用如乙榜的那十人一般,還需得聚集在一起進入圣裁院中,經由院君的引領,才能獲得才光普照。
說起來,蘇文也有些好奇,到底唐吉能獲得什么樣的文位呢?
吃飯也能吃出個文位來,這胖子也真是算是一個怪才了。
多想無益,蘇文先去燒了熱水洗了個澡,換掉了那一身灰衣。徹底洗去了一身的疲憊,這才不慌不忙地煮了兩碗蔥油面,便這么直愣愣地端到了唐吉的床前。
唐吉睡得像一頭死豬一樣,伴隨著沉重的呼嚕聲。整張床仿佛都在微微顫抖。
突然,唐吉那碩大的鼻頭使勁抽了兩下,似乎是嗅到了什么美妙的香氣,眼睛還沒睜開,唐吉便已經直挺挺地坐了起來,探著頭尋找著香味的來源。
蘇文一手端著面碗,不斷在唐吉的眼前晃悠著,臉上憋著笑意。
終于,在苦苦尋覓不得之后,唐吉心不甘情不愿地睜開了小眼睛。立刻看到了蘇文那得意的笑容。
“胖子!快起來收拾一下,準備接受文位了,怎么,不想當貢生了?”
唐吉張大了嘴,實實在在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猛地從床上跳下來,一把搶過蘇文手中的瓷碗,牙也不刷,便坐在床頭狼吞虎咽起來。
“真是個吃貨……”蘇文無奈地搖搖頭。
唐吉吃著面,頭腦也清醒了一些,含糊不清地嘟囔著:“要不是愛吃,大爺還成不了貢生呢!”
蘇文笑了笑。也坐在唐吉身邊,慢條斯理地提起了手中的筷子。
一頓早飯很快過去,吃完飯后,唐吉在蘇文的催促之下簡單洗漱了一番,穿戴整齊,這才于后院中正襟危坐。
臨到頭來。原本滿臉輕松寫意的唐吉,也終于變得有些緊張了起來。
好在蘇文早就有了晉升的經驗,不禁連聲安慰道:“其實跟圣廟開智也差不多,到時候才光一落,文位一降就完了。不用擔心。”
唐吉扭了扭腰身,硬著嘴說道:“大爺我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會擔心?切……”
可惜,唐吉的這番豪言壯語還沒有說完,天邊就已經異象突生!
如果此時有人立于徽州府半空中,便能看到這么一番壯觀的奇景:十道橙色光柱于空中破云而落,墜入徽州府各地,將天空與大地連接在了一起,瑰麗無雙。
唐吉的后半句話被才氣的呼嘯之聲淹沒而去,消失無蹤,而他的眼前則徹底變成了一片無比純粹的橙色,與之同時,他腹中的文海也為之沸騰雀躍了起來。
適時,一道齒型圖案翩然而降,于剎那之間便來到了唐吉的眼前。
這便是唐吉所開啟的第二道文位,食位!
民以食為天,食為人身之本,故,食之亦有道!
如果此時的蘇文能夠看到唐吉獲取的第二文位的話,一定會為之深憂不已,因為食之一道,是幾乎不可能激發戰文的,自古而往,也沒有與食物相關的戰斗手段,那豈不是說,唐吉得到了一道無用的文位?
但正如當年謀圣張良便曾說過,圣道百途,從無虛妄,亦無廢道,只是個人悟道之心不同,機緣不到,從而南轅北轍而已。
更何況,此時的蘇文,也暫時沒有功夫去關心唐吉的貢生文位到底是什么,因為他赫然發現,自己的頭頂之上,竟然也落下了一道橙光!
這是怎么回事!
自己不是已經拿到貢生之文位了嗎?
蘇文卻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腰間的那枚入院令的關系。
晉升貢生之時,圣域所降的才氣光柱,可是不管你的等階如何的,它只認入院令所在的位置!
當然,蘇文手中的入院令如果落在了他人手中,也有這樣的待遇,不過入院令是不得轉交或者借取的,如果有人將其搶奪用以晉升,一旦被圣域發現核實,那便只有一個下場。
徹底抹殺!
所以從來也沒有人敢打這些上榜考生手中入院令的主意,或者說,即便其落在他人手中,也只是一塊燙手山芋而已,非但沒有好處,還會引來殺身之禍!
蘇文驀然抬頭,任憑那暖意盎然的才氣光柱將自己包裹,下一刻,更加震撼的一幕出現在蘇文的眼中。
當日于州考當中,蘇文獲書位加身,是所有考生齊齊目睹的,可是他們并不知道,其實在蘇文的體內,有八道文位。
而時至今日。蘇文文海上浮立的八道圖符中,也只有代表了書位的筆型圖案煥然一新,而其他七位,仍舊保持了原先的模樣。
對此蘇文也曾經有所疑惑。不過自州考之后意外頻發,讓他根本沒有時間去弄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他終于知道這是為什么了。
時候未到而已。
下一刻,更加栩栩如生的紙、墨、硯、鎮紙、琴、棋、草七大圖案,齊至!
于剎那間便印入了蘇文的文海當中,將原先的七位圖符徹底更換!
這一日,必定是整個徽州府才氣最為充沛的一日,整整十道橙色才氣光柱不斷散發著澎湃而原始的文道之力,照耀整個人間。
甲榜位列第十的熊天盧獲得的第二文位是畫,而名列次席的沐夕。所獲取的第二道文位,自然是除了琴之外的第二大樂符,鐘!
只有極少的人注意到,在這十道才氣光柱當中,唯有一道沒有出現在徽州府城內。而是于城外的曠外野林中,轟然降下。
此時的天色已經越來越亮,破曉之后,便是黎明。
而在破繭之后,才能化蝶。
只有先破,才能后立。
一只布滿了老繭的手掌突然從大片的橙輝當中揚了起來,這只手往常所握的。都是一把看似平實無華的砍柴刀,而此刻,它卻想要握住那來自天際的一縷光。
才氣中所蘊含的磅礴的生命力,足以讓蘇文在徐易的一劍之下頑強地活過來,那么,又為何不能拯救一個還強撐著一口氣的砍柴人呢?
誠然。今日柴南所受的重傷,比起當日蘇文在圣廟中受到的傷害,要更嚴重很多。
但慶幸的是,今日的才氣光柱,也不是赤紅色。而是橙色的!
色澤的提高代表了品階的提升,亦代表了生命力的更加雄渾!
此時的柴南正躺在骯臟的泥地當中,地上的艷艷鮮紅,代表著他曾經距離死亡是多么的觸手可及,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個殘破的布娃娃,于胸口處一個駭人大洞讓人心懷悲憫。
可便是這樣,柴南也仍舊沒有死,整整一夜,他都這般靜靜地躺在這里,一動不動。
但是,他并沒有死。
他咬著牙,沉著氣,憋住體內的最后一絲生機,不肯死去,也不愿死去,為的,便是等待這一刻的才氣天降!
他熬了過來,所以,他活了過來!
充沛而浩瀚的生命力不斷注入柴南的體內,將他胸口的那處大洞輕輕掩蓋,新的皮肉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速生長,在他的胸前結成了一個無比丑陋的疤,與他全身上下的大小數十個疤痕交相輝映,別無二致。
碎裂的骨骼,斷裂的經脈重新愈合,恢復了蓬勃生機,但比之以前,卻有了一些堵塞和交錯紛亂,就像是將一堆雜亂無章的碎片隨意地縫合在了一起,雖然勉強拼湊成了一副完整的圖案,卻很別扭。
或許以后每到特定的時候,他的胸口便會絞痛難忍。也或許從此之后,他的胸口便成為了他的命門。
但對于此時的柴南來說,已經沒有什么比生命更加重要了。
只有死活一次的人,才知道活過來的珍貴。
于片刻之后,才氣光芒慢慢收斂,柴南終于喘著粗氣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沉默地走到一邊,拾起落在雜草堆中的那把砍柴刀,輕撫刀身,他感到了一種無與比擬的親切感。
“我會找到你的。”柴南低聲自語,像是在對自己的砍柴刀承諾,又像是在對自己發誓。
他的眼中,終于恢復了從前的平靜。
就像是前一夜,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ps:好吧,莫語必須承認,我高估了自己,連續的疲乏和緊張之后,一旦稍微放松下來,便大腦一片混亂,莫語昨夜通宵,一章都沒有寫出來,然后今天于下午1點左右醒來,坐在電腦前,仍舊是刪了寫,寫了刪,直到現在,才堪堪寫出這一章。
好在,這一章總算是寫出來了,來不及檢查,莫語先去寫今天的第二更,如有錯漏,還望各位諒解包涵,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