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島孤懸海上,早就養成了狹隘,排外,偏執,極端的民族個性。明軍驟然打破了傳統,侵入列島,造成的影響可想而知。
很快有一批年輕武士將矛頭對準了德川幕府,指責幕府無能,喪權辱國,甚至有人提出要尊王攘夷,讓天皇總攬大政,振興倭國,驅逐外患。
還有另外一批武士,他們則是主張團結一切力量,先驅逐明軍,光復失地。
兩派倭國人馬鬧得不可開交,每天都有武士私下爭斗,還有人跑去皇宮剖腹,弄得血腥無比。
“敢情倭國也是內斗內行,這幫人最好都自相殘殺,死光了算了。”褚海天得意地說道。
陳民情倒不是這么看,他憂心說道:“這兩派雖然鬧事,其實他們的目標都是要驅逐我軍,只是手段不同而已。而且以我來看,德川幕府畢竟實力雄厚,很快就會壓下去反對聲浪,而且為了樹立威信,一定會拼盡全力,最多半年之內,就會有大戰爆發。”
“打就打。”褚海天滿不在乎說道:“我帶了五千人馬過來,加上老國公的一萬多人馬,王爺還會陸續調兵過來,別說小小倭寇,就算是蒙古鐵騎我們也敢一拼。”
陳民情呵呵一笑,褚海天頓時瞪大了眼睛,質問道:“老陳,你是不是不信我的話?”
“豈敢豈敢!”
陳民情慌忙投降,笑道:“我自然相信褚大將軍的戰斗力,只是光靠戰斗就能解決,王爺也不會派我來倭國了。”
“哦?”褚海天翻了翻眼皮,吃驚問道:“還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長治久安了!”
陳民情笑著拿出一份親筆撰寫的計劃,擺在了桌面上,輕輕一敲。
“要把九州島變成我漢人的島,就靠它了!”
陳民情到了倭島半個月之后。正式行動就展開了,首先,他調用軍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九州島上除了薩摩藩和肥后藩之外,所有藩主和上層武士都抓了起來。
沒有別的說的,這些人和他們的家人,一律貶為奴隸,即刻起被送往臺灣島屯田。同時他們留下的土地和財產被分為三份。
其中三分之一賞給了島津忠恒和加藤中廣和他們的武士家臣,如此巨額的賞賜簡直令兩個人感激涕零。他們帶著所有家臣,跪成黑壓壓的一片,宣誓效忠大明,效忠安東王。
更領兩個人激動的是陳民情宣布鹿兒島和長崎辟為商埠,大明的船只貨物往來停靠兩處。雖然薩摩藩和肥后藩沒法收取關稅,可是大明的商人貨物云集,必然帶來強大的需求。
客棧,貨站,茶館。酒肆……用腳趾頭想,就能知道有多大的利潤。
要說天朝上國就是不一樣,出手太大方了。
島津和加藤越發忠心,盡心盡力。替大明搭理島上事務,鏟除異己,維持地方治安,征召民夫。征收賦稅,簡直就是兩條最冇得力的狗!
當然靠著他們兩個也沒法維持秩序,陳民情又將另外的三分之一。分給島上殘存的中下級武士。
雖然日本人篤信武士道,但是在真正利益面前他們也不免臉紅心熱。昔日的主子都被趕到臺灣開荒了,他們還能如何?
拿起武器和大明拼命嗎?那和找死還有什么區別。更何況大明如此大度,給他們田,給他們糧,從原來的小地主,變成了中等地主,還有什么不滿的。
這伙人也被安撫下來,島上的日本人迅速老實下來。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陳民情終于放心了。
他早就研究過了,倭島的民眾奴性深重,自古以來,也就是一伙領主打敗另一伙領主,鮮有老百姓起來鬧事,和中國動不動波瀾壯闊的農民起義根本沒法比。
安撫住武士階層,一切就好辦了。
接著就是大力安頓來自國內的難民,最后那三分之一的田產就是給移民準備的。
陳民情經過詳細的研究,他選擇最好的肥沃土地,而且地理位置重要,征集倭國民夫,建造城堡。
參考遼東的建城堡經驗,每個城堡大小不等,最多能安置三五千人,少的也有二三百。不過每一座城堡都有三丈高的城墻,外面是護城河,鹿角,城上安置火炮,不斷有民兵巡邏。
簡單說,這些城堡就是打入各地的釘子。有了這些城堡存在,倭人沒法連成一片,一旦有了一點動靜,就會被偵察到。
小的叛亂,城堡的士兵就能處理,大的叛亂,城堡也能堅守幾天,援兵很快就會趕到。
如此詳細的工程,張海川是沒這個本事的,只有文官才有做到。陳民情到了倭國三個月之后,就將一切理順,并且寫了一份十幾萬字的治倭報告,送給了張恪。
“呵呵呵,本王眼光不錯,這個陳民情真是個人才。”
倒是剛剛送山海關趕過來的于偉良一看,頗不以為然,冷笑道:“王爺,陳民情對倭寇也太好了吧。不殺不斬,送去臺灣屯田,還把大批的土地分給島津忠恒那幫家伙,我是真看不明白。若是換成了我,就是大屠殺,把倭寇殺光了,島子不就是咱們的,哪用這么麻煩!”
“所以本王不敢讓你老兄去倭島折騰啊。”
張恪笑道:“倭島畢竟是幾百萬人口,光是殺戮是解決不了問題的。陳民情這是釜底抽薪,溫水煮青蛙。海外屯田是一步步來,三分之一的田地,足夠安置五十萬的百姓了。而臺灣島那邊,剛剛開發,山中有瘴氣,蟲蛇眾多,百姓貿然遷移過去,水土不服,會死人的。讓倭寇在前面開發,我們在后面撿便宜,什么時候倭寇死光了,田地自然是我們的,這一手深得我心,深得我心啊!”
于偉良眨巴眨巴眼睛,他是真沒有想到還有這么多彎彎繞,殺人不過癮,還要把人家徹底榨干了,在一腳踹開,真,真……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話:“真黑啊!”
“一般一般。”張恪得意笑道:“能從倭國手里搶下九州島就算不錯了,畢竟倭島也不算富饒,下一步就是南下,于兄,我想讓你領軍,不知道老兄想不想開疆拓土,為國立功啊?”
“早就想了!”于偉良眼前一亮,笑道:“自從建奴被滅了,我就愁啊,這往后要是沒仗打了,可不就浪費一生了。沒人的時候,都盼著野豬皮突然活過來了,接著打仗,總比閑著好啊!”
“這回老兄閑不下來,想打仗啊,這輩子有的是仗。”
就在張恪磨刀霍霍的時候,一直期盼的一項任命卻遲遲沒有下來。
對海外用兵和國內全然不同,從倭島,到琉球,再到臺灣南洋,漫漫海疆,再也不是大軍決戰,而是要分散成無數戰場,海陸并舉,十分繁瑣。因此張恪提議朝廷設置總督,一方面能主持海上大局,再有能指派沿海的省份,提供物資人員策應。
本來是十拿九穩的事情,卻被內閣阻撓了,原因很簡單,就是張恪提議的人選是遼東經略崔呈秀。
開玩笑,閹黨余孽,焉能任用!
新近的諸位閣臣拒絕擬票,還唆使手下言官,彈劾張恪包庇閹黨,不遵圣旨,要讓張恪回京受審。
消息傳到了天津,剛剛趕過來的崔呈秀一臉委屈,對張恪說道:“王爺,下官本想冇著替王爺分憂解難,無奈朝臣不容,這個總督下官是做不了了……嗚嗚嗚……”
“老崔,別跟本王裝相,我告訴你,這個總督還非你莫屬。”張恪當然知道崔呈秀的人品,可是他聽話,官職又夠高,還熟悉大明官場,做過兵部尚書,善于組織協調,能力和格局都夠。
整個張恪的部下之中,除了崔呈秀,還真沒人合適。
其實崔呈秀也是故意試探,見張恪真心支持他,頓時面露喜色,可是又憂心道:“王爺,朝廷要是不答應,我就沒法調動閩浙,廣東一帶的糧餉兵源,想要和荷蘭的紅毛夷爭鋒,是難上加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