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八三章
虎毒不食子這一類的廢話,孟衍是打死都不會相信,知人知面尚且不知心,更別說從小就沒見過,現在才第一次相認的親戚,即使雙方有著血緣聯系,但這世上多得是對血親下手的狠辣人物。
只不過,父親并不是那種會胡亂喜歡人的盲目家伙,會被父親給喜歡上,母親應該不是那種太爛的個性,這讓自己多少有了點底氣,在看到她表現出心虛、愧疚的神情時,著實松了口氣,因為對方不是那種無情之人。
再聽到對方問起父親的下落,孟衍更確定這次交涉可以成功,便即以懷疑的口氣問道:“母親,你不知道父親他的下落?他出山時,不是挨了你的雷擊?”
“那是結界禁制的自然反應,不是我操作的,讓他別走偏要走,走之前也不先和我說一聲,結果被雷劈了,害我,,,”
一口否定,女神連忙看了孟衍一眼,搶著道:“但……這可不是我無心打他喔,當時我還在沉睡,如果我是清醒的,看他想要走,我肯定也是一道雷打下去,絕對取了他的狗命!”
如果沒有羿天青的事先解釋,驟聽見這一句,孟衍肯定以為父母已翻臉,母親的怨恨甚深,不過,因為心里有底,孟衍反而看出來,這是母親的死要面子,明明是無心之失,卻硬要補上后頭那句,維護尊嚴。
這種行為雖然搞笑,但想想自己身邊的女孩,再想想羿天青,或許這也算是一種時代潮流吧……類似的人物,實在不罕見。
“他被打中之后,照理是必死無疑。可我卻仍能感應到他的存在,只是找不出來……”
女神道:“我一直能感應到他,前些時候那個紅衣女人跑來。帶來你的消息,我才知道你們爺倆已經遇上了。不枉我當初讓你出去……”
“咦?我離開三月山,和這有關嗎?”
“當然有啊,你只顧泡妞,連自己老母都出賣,我那時不知道有多傷心,超想把你劈了當沒生過,后來忽然想到,你爹跑到外頭去。如果你也出去了,他肯定會來找你,那我就能找到他,這樣就……”
女神自顧自地說話,有點旁若無人的味道,孟衍聽得張大嘴巴,益發感覺到自己母親不是什么智計深沉,心機巧變的人物,而且,關于父親神魂藏在自己體內。化為舞丑的事,身為神魔之主的她也一無所知。
這實在有點奇怪,姑且不論神魔之主的大能。自己神魂的構成,還蘊含三月山的力量,照理說,這應該能形成一道神印,讓她透過這道神印,監控自己的一切,不過……自己確實從來也沒感覺到,被她窺探著……
看母親說得出了神,孟衍忍不住問道:“喔。扔我出去是釣魚啊,哈哈。那……釣魚也要時時看著,你沒有一直盯著我看嗎?”
“沒有。你又不在三月山,要監控你要打上神印,我又沒打……”
“哈哈哈,難怪了,那為什么不打呢?”
“人家忘了嘛!”
女神吐了吐舌頭,尷尬道:“你走得那么急,當時又氣昏了,忘記打印記,你走遠了才想起,如果再追出去,那我不就好糗?所以就……”
一瞬的神情,孟衍覺得非常古怪,那個神情和整體的形象很不搭,從自己的經驗看來,這種不協調的感覺,往往代表著幻境的破綻,換句話說……
‘這個形象是假的,不是真面目?對喔,這本來就是意識空間,什么影像都是塑造出來的,她完全可能……等等,她有什么必要對我藏起真面目啊?’
一下想不通,孟衍皺起眉頭,直接給自顧自說話的人一桶冷水。
“……差勁。”
“什么?”
“我說你很差勁耶!”
孟衍沉著表情,道:“從小對我不管不問,生完就不理了;拿看守人的責任要求我,又從不告訴我看守人的責任是什么,不交不代,出了事就怪我;隨隨便便為了你的念頭,就扔我出去,扔完你又不理了,萬一在外頭給人大卸八塊,煮了烤了,你就是個徹底失職的母……”
惱怒發話,說出的半是氣惱,半是試探,想了解對方的態度與底線,本來是估計沒有危險,哪知道話都沒說完,就挨了一記巴掌,力道好大,差點打得連腦袋都狂轉圈。
“你少傲嬌了!才這么點小事,就鬼吼鬼叫的,你還算是男人嗎?你體內流著的,是強者的血液,這么點小事都無法克服,你去死算了。”
女神一手持杖,遙遙指來,氣勢有如霹靂雷震,“合理的要求是訓練,不合理的要求是磨練,你是我兒子,我絕不允許你變成軟弱的鼻涕蟲,與其讓你變成無能廢物,還不如由我親手殺掉你。”
雷厲風行的強勢,忽然變成的虎媽,讓孟衍又是一愣,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了什么,又是否應該改變策略?免得在這關鍵時刻完火焚身。
幸好,在這一串雷霆之怒后,孟衍發現,對方又在偷偷看著自己,想知道自己有什么反應,這一下自己心里大定,對母親的個性掌握了九成。
這和面對羿天青有點像,既不能以硬碰硬,也不能輕易服軟,兩種都會造成不必要的刺激,要和她們交談,只能擺出認真的姿態。
“娘,多的話我不想說了,我就問你一句。”孟衍正起表情,帶著冷硬,“你這樣對我,是不是真的一點愧疚也沒有?”
“你小子敢質疑我……”
女神的第一反應是震怒,但當震怒碰上對方面無表情的沉與冷,那股如暴雷般的驚怒,瞬間化無,具有無比威儀的女神,像扔進火里的冰山,一點一點地軟化,最后,就是一連串小小聲音發出來。
“沒、沒有啦……當然不是這樣子,其實……我也覺得這樣很不好,我沒有盡到一個當母親的責任……雖然不是我自己想當一個母親的,都是你爸那臭賊不好,但……我還是很虧欠你,對你太不好意思了……我一直……覺得很對不起你。”
聽見母親這么說,孟衍覺得多年來淤積在心頭的一塊心病,終于解開了,但稍后當那小小聲的說話,變成了細細啜泣,更很快變成放聲大哭后,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快炸了。
‘靠!這是什么狀況?這哪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