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對方。
場邊，則是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漂亮！漂亮啊！”
“真不愧是……”
“精彩絕倫！”
這些圍觀者用盡一切辦法稱贊著“齙牙”。
但榮光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為此吃醋了。
他愣愣地看著對方。
他的腦子里全是問號，大大的問號：他是怎么做到的？剛才那一瞬間他做了什么？他怎么就到自己身后去了？他是怎么突破自己的？！
他是如此震驚，以至于他都沒有去追回——這要是放到比賽中，榮光早就像瘋狗一樣追了回去，由此可見這個“齙牙”剛才對他造成了多么大的沖擊……
“齙牙”帶球殺到了門洞前，他只需要輕輕推一腳，就可以把足球踢進那個狹窄的門洞。
然后榮光就將失敗離場。
但是“齙牙”并沒有這么做，他虛踢一腳，將足球踩住，然后轉身對榮光勾了勾手。
那意思榮光看明白了——“來啊！”
榮光咬著牙沖了上去。
一個照面，他又被“齙牙”給過了，簡直毫無懸念，他甚至依然沒有看清楚對方做了什么動作。
“齙牙”過掉了榮光之后，帶球走開，再次踩住足球轉身。
這次不等他對榮光勾手，榮光就自己撲了上來。
“再來！”
他低吼道。
“再來！”
“再來再來！”
“再來一次！再來一次！”
“靠，再來！”
沙灘上不斷響起榮光的吼聲，一開始聲音還挺低，現在已經變成了大吼。
足球一直都在那個“齙牙”的腳下，他一次又一次過掉榮光。看起來榮光就像是一根軸，而“齙牙”和足球都在繞著他轉。
可他就是抓不住對方。
圍觀的人們都被兩個人的纏斗驚呆了。
他們甚至忘了給“齙牙”加油，全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場中，他們甚至還往后退了一到幾步不等的距離。
因為兩個人在場中斗個不停，兩個人的激烈動作踢起了很多沙子。場邊根本不能站人了，為了不被沙子從天而降，從頭淋到腳，他們不得不避讓。
雖然場中還是不停響起榮光“再來再來”的吼聲，但實際上“齙牙”也踢的并不輕松。
這一點從他臉上的表情變化就可以看得出來。
最開始他的臉上帶著笑容。
但是現在，笑容早就消失了。
那口標志性的齙牙也被嘴唇包進了嘴里。嘴巴緊緊抿起，臉上的表情認真了很多。
身上更是滲出了很多汗水，不時有被揚起的沙子打在他的身上，就被這些汗水黏在了身上，掉不下來了。
有幾次，如果不是他腳下足夠快，足球可能就被榮光斷下來了。
但就算是這樣，“齙牙”也覺得自己可能堅持不了多少局了。
是時候結束這場艱苦的戰斗了。
想到這里，他踩著足球往后急退兩步，踢起了大量的沙子，和榮光重新拉開了距離。
榮光也沒有直接再撲上去。
因為他也好受不到哪兒去。
他的胸膛在劇烈上下起伏，汗如雨下——他現在也很累。
在沙灘上踢球所需要耗費的體能本來就要比在正常的草皮上多，更不要說榮光在和“齙牙”的較量中，幾乎都是無氧的爆發動作，對體能的消耗更高。
所以這個時候榮光感覺到累也很正常。
他在休息，繼續著力量，打算給這個討厭的“齙牙”來個致命一擊！
兩個人之間的激烈的顫抖突然停了下來。
場邊的圍觀者們也都反應了過來。
有人甚至為榮光加起了油。
因為榮光在和羅納爾迪尼奧的纏斗中表現的非常頑強，這感染了不少圍觀者。
之前大家都認為羅納爾迪尼奧肯定可以輕松過掉榮光的。
盡管榮光在巴西國內小有名氣了，可是和國際巨星羅納爾迪尼奧比起來，還是差遠了。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較量毫無懸念。
一開始也確實是這樣的。
榮光總是很輕松就被甩開，如果不是羅納爾迪尼奧腳下留情的話，他早就被踢出局了。
但是后來，大家發現羅納爾迪尼奧已經沒有辦法把榮光過掉之后，再輕松帶球到門洞前，踩住足球勾手讓榮光再來一次了。
他剛剛過掉榮光，榮光就馬上又撲了上來。
他完全沒辦法再停下來裝酷。
兩個人就這樣連軸轉，傻子都看得出來羅納爾迪尼奧其實也很吃力了。
雖然實力上差距很大，但是大家都愿意同情弱者，看到榮光這么努力的樣子，他們也希望榮光能夠搶下羅納爾迪尼奧的球，讓攻守互換。
在大家的呼喊聲中，“齙牙”往前輕輕帶了一步足球。
隨后榮光就看到“齙牙”的右腳把足球輕輕往外側一撥，似乎要從他的外側突破。
榮光迅速撲向那邊。
可是就在這個過程中，他卻清楚地看到本來應該是飛往自己身體左側的足球卻猛地中途變向，飛向了他身體的右側！
而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可能再調整中心了，只能夠眼睜睜看著那個“齙牙”與他擦肩而過，帶球殺到了他身后。
他自己則腳下一軟，失去了全部力量，后仰著摔倒在地。
躺在沙灘上的他依然在盯著“齙牙”，在顛倒的世界里，他看到那個“齙牙”這次沒有踩著足球繼續逗他，而是一腳干凈利落地將足球踢進了門洞。
他輸了。
場邊響起了一陣歡呼聲。
榮光無動于衷，依然躺在沙灘上，胸口劇烈起伏，喘息粗重。
他已經將視線移向了蔚藍的天空。
眼前又出現了那個“齙牙”笑比哭難看的笑臉，他蹲了下來。
“還能動嗎？”不跳字。他問道。
榮光猛地坐了起來，把旁邊的“齙牙”嚇了一跳。
“你剛才是怎么做到的？足球不是應該往我左邊去了嗎，怎么中途變向又飛向了我右邊？”榮光盯著“齙牙”問。
他已經顧不上在乎自己竟然輸了。
一個職業球員輸給了一個球迷——榮光始終認為“齙牙”一定是球迷——這本該是件很恥辱的事情。
但榮光現在卻顧不上這個。自從看到了剛才“齙牙”的過人動作，他整個人就完全陷在里面出不來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齙牙”是怎么做到讓足球連續變向的？
“齙牙”見榮光竟然問到了這個，又笑了起來，咧著嘴，一口突出的齙牙非常醒目。
“你想學？”他問道。
榮光用力點點頭：“想！”
“齙牙”站在榮光的面前，腳下是足球。
他們已經不在之前的沙灘球場上了，而是在一塊相對硬實很多的草地上。
只有他們兩個人，沒有人圍觀，可以安安靜靜地切磋一番。
“首先。”“齙牙”說道，“當你打算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你的身體要向立足腳傾斜，讓對手以為你要從這邊突破，就像這樣……”
說完，“齙牙”身體重心向左邊微微傾斜，就像他要把足球往左側帶一樣。
雖然知道他這是在講解假動作，但榮光還是忍不住稍微往后仰了一下身體。
“看，目的達到了。”“齙牙”笑了起來，指著后仰撤步的榮光。
榮光有些不好意思，剛想為自己辯解，就看到“齙牙”的右腳猛地將足球往右邊一撥！
不，不對，不是撥的！
榮光那一瞬間看清楚了“齙牙”的動作，比起撥球來說，他這一下力量要輕很多，而且也沒有結結實實踢中足球，倒更像是……從足球下面輕輕掃過一樣。
足球被他掃的往右邊一跳。
就在這個時候榮光看到足球就像是撞倒了一無形的墻一樣，又彈了回來！
就像他剛才在和“齙牙”的斗牛中所看到的那樣！
一個動作，足球卻完成了兩次變向！
“你是怎么做到的？！”榮光再次驚呼。
“齙牙”笑而不語，把足球追回來之后，示意榮光站在他身后。
然后他又把剛才的過人動作做了一次。
這一次，榮光看清楚了。
果然他猜得沒錯，“齙牙”的右腳把足球往旁邊撥那一下，其實不是撥，而是掃。
輕輕一掃，這樣足球跳動的幅度就不會太大，為他接下來的這個動作做好了準備。
在掃足球之后，緊跟著“齙牙”的右腳腳踝猛地轉回來，掃的動作變成了扣！
于是被掃過去的足球就緊跟著被扣了回去，飛向了另外一方！
這就是一次觸球，兩次變向的真相！
看起來是一次觸球，那是因為還有一次觸球被足球擋住了，榮光沒看到！
實際上是兩次觸球！
第一次，把足球掃向右邊。第二次，緊接著把足球扣回左邊！
盡管知道了真相，榮光依然看的目瞪口呆——這過人還可以這么玩！？
真是聞所未聞，讓他大開眼界！
以前榮光所理解的過人動作，都是利用重心上的轉移晃動來欺騙對手。
一旦碰上那種不管你人怎么晃，我就盯著足球的防守球員，難免就有些麻煩了。
但是現在這個過人動作，卻讓足球動了起來。
對那些盯著足球看的防守球員來說，簡直是致命的！
足球都動了，你動不動？
你要動，那就馬上一個假動作把足球扣回來！
太帥氣了！
榮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抬起頭來看著“齙牙”，發現“齙牙”那張臉也沒有一開始那么難看了。
“這個動作叫什么？”他問到。
“在歐洲，人們管這個動作叫做‘牛尾巴’。在巴西，它叫‘橡皮筋’。”“齙牙”微笑著說道。
“這都是什么名字啊……”
“你不覺得這個動作很像是牛甩尾巴，或者是橡皮筋繃緊之后猛地彈回來嗎？”不跳字。
榮光其實不關心這個動作具體應該叫什么名字，他已經開始在腦海中幻想自己應該怎么練了。
難點應該在動作的銜接上。
單獨的撥球和扣球都不難，但是力度掌握以及讓這兩個動作有機的結合起來，做到一氣呵成就難了。
而且球動了，自己的重心也要跟著動。這個過人動作對身體調整重心的能力也是一個很大的考驗。
總之，這個動作很難，非常難。
但……
有拼命練習學會的價值。
因為太有欺騙性了！
榮光已經在心里決定要把這個動作徹底學會了。
想到這里，他對“齙牙”說：“謝謝你。為了表示感謝，我可以給你一張我的簽名！”
“齙牙”錯愕了一下，然后啞然失笑：“好呀，那我就請你給我簽個名了！”
羅塞爾終于看到了他搜尋的目標，那個臉上帶著微笑的齙牙——羅納爾迪尼奧。
他低頭看著手上的東西，正在向羅塞爾走來。
“你去哪兒了，羅納爾迪尼奧？”羅塞爾連忙迎上去問道。
“我見到了榮，桑德羅。”羅納爾迪尼奧說道。
“榮？那個圣保羅的中國球員？”羅塞爾很快反應了過來。
羅納爾迪尼奧點點頭，有低頭看著手中的白紙，上面寫著榮光歪歪斜斜的名字。
“真是一個有趣的人……桑德羅，我決定去圣保羅看解放者杯決賽第二回合的比賽。你要去嗎？”不跳字。
羅塞爾點了點頭：“我也想在現場看看他呢。”
“巴薩對他也有意思嗎？”不跳字。羅納爾迪尼奧問道。
羅塞爾攤開手，對羅納爾迪尼奧并沒有隱瞞：“如果可以的話，當然也想試試。”
“那真是好主意，加油吧！我也很想和他做隊友呢！”
聽到羅納爾迪尼奧這樣的回答，羅塞爾也暗自吃驚。
其實他對榮光的了解并不多，他還是聽在巴西的球探說過這個人，但至于這個人究竟怎么樣，他缺乏一個直觀的認識。
他說要去看比賽，也只不過是因為羅納爾迪尼奧想去。巴塞羅那俱樂部正在追逐羅納爾迪尼奧，自然不可能在這種小事上得罪羅納爾迪尼奧了。
但是現在聽羅納爾迪尼奧竟然這么說，他也很吃驚——羅納爾迪尼奧都想和他做隊友？那這小子該有多厲害啊！
他現在也非常好奇了，真的就像他說的那樣，他很想在現場看看那小子的比賽，看看他身上究竟有什么東西，能夠這么吸引羅納爾迪尼奧……
“榮，你跑哪兒去了？”當榮光回到去的時候，黛玻菈已經結束了在海里的嬉戲，躺在沙灘椅上曬著太陽假寐。
旁邊的孫奉陽看到榮光便站起身來問道。
“我遇到了一個很厲害的家伙，孫哥！”榮光顯得很興奮。
“你踢球去了？”孫奉陽問道。
榮光點點頭：“嗯！一對一的那種斗牛，我輸了！”
雖然說的是自己輸了，但榮光的語氣聽起來卻很興奮。
“輸了還這么高興？”
聽到這番對話，旁邊的黛玻菈也從假寐狀態中退出來，扭頭看著榮光和孫奉陽，繼續傾聽他們的對話。
“因為我學到了一招很厲害的假動作。叫什么……‘橡皮筋牛尾巴’的……真是讓我吃驚啊，巴西果然不愧是足球王國，隨便在海灘上找個人都這么厲害……”
榮光越說越來勁，孫奉陽卻聽得一頭霧水。
榮光雖然是一個才學了一年半足球的菜鳥，但是他的進步很快，所以也不是那么容易輸掉的。
但是聽榮光的說法，似乎對方還不是一個有名的人物。
他很好奇，能夠讓榮光輸的心服口服的人，怎么可能是一個無名小卒呢？
想到這里，他打斷了融貫的話，問道：“你知道他是誰嗎？”不跳字。
榮光的眉飛色舞都凝固在了臉上：“呃……我忘了問他名字了……”
光顧著高興，給那人簽完名字就走了，榮光確實還不知道對方叫什么呢。
旁邊在偷聽的黛玻菈一臉“我就知道是這樣”的表情。
然后她就聽到孫奉陽繼續問：“那他長啥樣？”
“丑！很丑！長發黑人，還有一口突出的大齙牙！”
孫奉陽的聲音在榮光說完這句話之后過了一會兒才重新響起：“你……輸得不冤……榮光。”
(美克文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