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雁沒想到李志常會說出這樣一個答案,實在出乎她意料之外,但又確實在情理之中。自古以來的帝王都沒有如李志常這般乃是道門的絕頂人物,到了他這地步煉精化氣,早就將那點精血煉化的干干凈凈,哪里還有什么多余的精血來繁衍血脈。
沈落雁苦笑道:“李兄可知道你這樣可會把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基業弄得四分五裂?”
李志常道:“自古以來都有帝王統領天下,落雁你說當沒有帝王的時候,局面會不會更好一點?”
沈落雁正色道:“蛇無頭不行,小至一家一室也要有主話之人,何況若打一個國家?”
李志常緩緩道:“那古今可有不滅的王朝?”
沈落雁道:“盛衰自有天意在,若是王上你沒有子嗣,可以趁現在抱養一個。”
李志常輕笑道:“落雁,我到現在才發現你絕不僅僅是個熱愛建功立業的人。”
沈落雁自知此話說得太深,不過若真如李志常所言,那確實是天大的難事。
李志常接著繼續道:“對于這問題我早有解決的方案,沈落雁也不必憂心,其實若是到了合道之后,耗損一些道行,練氣化精也未必不能辦到,只不過我既沒有耐心等到合道之后,培養一位后人出來,也無意于將天下私有。”
沈落雁澀聲道:“王上必然有新的理念要推行世上,可是每一個新的理念的執行,對世上未必便是好事,我終于明白王上為何要統一天下,只因為開國威權最重,破而后立,有些事情自然更好推行,是么?”
李志常道:“正是如此,是對是錯希望落雁將來心中會有個答案,夜已深了,落雁退下吧,你的事情自有虛先生安排。”
沈落雁知道她是左右不了李志常的決定的,施禮退下,李志常又補充了句“我之所以要和落雁說這么多,只因為我相信落雁絕非一般的女子,你知道么?”
在沈落雁走之后,石青璇出現在李志常身旁,微嗔道:“為何不收了沈大美人,入你的后宮,人家能文能武,可是你的大助力。”
李志常輕輕親吻了石青璇的額頭,惹得佳人輕嗔薄怒,李志常道:“我的后宮有你一個就夠了,等此間事了,我就陪你在幽谷隱居一段時日,等我到了‘煉虛合道’,可以逆反先天之氣化為精血的時候,你若是想要骨血,我也可以答應你。”
石青璇輕輕道:“算了吧,若是如此,沒有三十年的苦修,你恐怕是難以恢復如初,等你對這世界厭倦的時候,我也便按照你的方法去爹爹所在的世界等你,一想到現實之外尚有無窮可能,青璇對于塵世的興趣更足了,只因當我玩夠的時候,還能有另外一條出路。”
夜色彌漫,李志常和石青璇安然就寢,不必細表。
天師道盛極一時,即便如今稍有衰落,但是道觀也遍布全國各地,由兩大總壇統領。而北壇在長安西郊,南宮卻是青城山的‘天師洞’。
‘青城山’林木青翠,四季常青,諸峰環峙,狀若城廓,故名‘青城山’。丹梯千級,曲徑通幽,以幽潔取勝,自古就有“青城天下幽”的美譽。與劍門之險、峨眉之秀、夔門之雄齊名。
天師洞的觀門設在山腳下,徐子陵悠然向上望去,只見長階直登道宮宮門。一個道童站在山腳下,似模似樣對徐子陵施禮道:“道友便是徐子陵么,家師在天師洞等候你,隨我上來吧。”道童奶聲奶氣,卻語氣莊重,頗為成熟,似乎帶著宿慧。
徐子陵驚人的靈覺自可以探查出道童已經百脈俱通,只怕十幾歲便可入先天,實可以說是道門不世出的奇才。甚至他生出一種感覺,四十年后,這位道童會成為如寧道奇一樣的道門第一人。
徐子陵微笑道:“卻不知道友名字?”
道童露出莊重的神情,緩聲道:“貧道席遙,席卷天下的‘席’,遙不可及的‘遙’。”尋常孩童如他這么大恐怕話都說不全,可是道童口齒清晰,引經據典解釋名字,實在令徐子陵驚奇至極。即便他和寇仲這般大的時候絕無可能有這道童一半的穩重,即便天師道道主調教有加,其中泰半也多半是席遙天資妙絕的緣故。
徐子陵心中不由想到,若是這道童給李志常調教,將會達至什么樣的境界。
心中想著這些事情,腳步不停跟著道童拾級而上。道童步履穩健,輕車熟路,絲毫不因手短足短,而上石階艱難。
到了天師洞,俯仰之下,遙遙可見都江堰之水,心神俱澈,難以言表。難怪前賢有云‘拜水都江堰,問道青城山’之言了。
席遙:“家師在第三混元頂山崖上等候徐道友,請跟我來。”
當席遙將徐子陵引向山崖,步出宏大的道場,徐子陵抬頭望去,天師道道主姜羽傲立于峭壁之巔,道袍飛揚,仿佛神仙中人。
姜羽面如白玉,肌膚如嬰兒般嫩滑,顯然其氣功已經到了深不可測的境界,徐子陵一如鳥度長空,來到山崖之上,姜羽身旁,拱手道:“后輩徐子陵見過道主。”
姜羽神情專注于都江堰的悠悠江水,帶著一聲莫名的嘆息道:“子陵很出色。”
徐子陵淡然道:“多謝道主贊譽”
姜羽道:“子陵是一個人來,還是帶著李道友的意思來。”
徐子陵仰望天上的白云,輕聲回道:“兼而有之,李師欲觀黃天大法,還請道主讓我手錄一卷回去。”
姜羽淡淡道:“他為何不自己來?”
徐子陵道:“我來就足夠了。”
姜羽淡然自若道:“子陵很厲害,但是還及不上本道主,將來更及不上我徒兒,你回去吧,叫李志常親自來,要知道他在未擊敗寧道奇之前,還不是名副其實的道門第一人。”
徐子陵早知道此行必不會太順利也知曉李志常名為借閱黃天大法
,真實原因卻是來天師道立威,以震懾道門中某些蠢蠢欲動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