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一處破綻只不過是陶仲文的誘敵之計,目的便是在于引誘谷神通現出身形。
以他的功夫,早就可以把至強和至弱融為一體,渾然了無痕跡,當不至于這么容易顯出破綻,一切的一切,只不過是為了和谷神通正面交鋒。
山河潛龍決乃是肉身成圣的無上功法,有釋印神和席應真前車之鑒,當能知曉這門功法的厲害處,比諸靈飛經也不遑多讓,實是奪天地造化的無上功法。
拂塵的白絲扎進了谷神通的身體,居然沒有一滴鮮血流出來,可是先前的氣勁沒有半分虛假。
陶仲文心知中計,他一擊而出,至強和至弱,便不能圓融無礙的不分彼此,一旦分出強弱,氣機也自然有了空隙。
而這時候真正的谷神通,以陶仲文都無法反應的高速,一掌朝著他的立身處拍去。
這一掌力量之強,足以住震撼千古。
且無論陶仲文的紫薇斗步,如何變換方位,谷神通的掌力也如影隨影,不離寸毫。
更難的是,谷神通攜帶如此掌力,但在未曾真正擊中陶仲文之前,仍舊能夠含而不發,這份對內勁的掌控,足以超出任何常人的理解,達至一個決不可企及的高度。
隨后兩人的身影驀然間消失在云房中,這不是兩人到了另外一種維度,而是兩人的身影之快,已經不是用任何眼力可以撲捉。
唯以神會。
兩人在剎那不到的時間里,不但到達云房每一寸地方。而且還交手了數十掌。
谷神通到了房梁之上,身上逐漸由氣機散發出來,起初如發絲。后來變成了一根根鐵索般粗壯的氣勁,自周身百竅不住演化,不斷撲捉席遙的身形。
那氣勁聚集起來,激射而出,就是長槍大戟,變幻莫測,教人無從抵御。
這正是東島最厲害的武功之一。無相神針,即使當初釋印神復生,只怕也是不過如此。
陶仲文拂塵已經盡數被毀滅。他道袍也生出許多口子,狼狽不堪,沒有起初那樣仙風道骨。
他此刻扔開拂塵,從地上彈射而起。雙拳朝著谷神通胸口。狠狠撞擊過去。這拳法無形無跡,無所來,無所去,大象無聲,渺于希夷。
正是當年釋印神的絕學,大象無形拳。
大象無形拳和無相神針都是釋印神平生的絕學,恐怕即使創出這門功法的釋印神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這兩門驚天動地的武功。居然也會有交手的那一天。
谷神通混芒的雙目,閃動著智慧的神光。面對陶仲文轟然而至,似乎要撞倒須彌山的拳勢,卻仍舊是氣定神閑,臨危不亂。
那無相神針,應變而化,既化生了如重錘般的勁氣抵住大象無形拳的拳勢,又分出了如長纓般的氣索,束縛住陶仲文這條蛟龍。
大象無形拳盡管后招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河,但在這當口,居然一拳都未能真正打出去。谷神通自上而下,生生將陶仲文從半空壓制下去,陶仲文居然又緩緩降落到地上,跟谷神通遙遙對峙。
谷神通居高而下,得理不饒人,長纓在手,頓鎖蛟龍,陶仲文有心沖破天關,可是無論如何變化,始終都找不到任何突破困境的方法。
大象無形拳最耗費功力,不多時陶仲文就勁力衰減,此刻谷神通一聲長笑,‘無相神針’變得急如密雨,嘯響連連,仿佛千箭齊發而至,絕不給陶仲文任何翻盤的機會。
陶仲文最后無奈之下,突然變拳為指,如彈琴鼓瑟,輕輕往上一送,至剛至陽的大象無形拳,變為無聲無息的陰柔指力。
這種至剛至陽到至陰至柔的轉換在平時他自是無礙,但此際用出來,就頗為勉強。
但是這指力潤物無聲,居然突破了谷神通的氣錘,狠狠的朝著谷神通的胸口點殺過去。
而陶仲文也趁著此機會,掙開氣索,實是驚人之極。
他借勢沖出云房,聲音傳過來道:“谷神不死,天下無雙,請隨我徒兒到后山跟我一敘。
谷神通緩步踏出云房,亦不由得對這陶仲文另眼相看,不愧是得了席應真道統的人物,道門一百年來當以此人為首。
谷萍兒看著云房里面一塌糊涂的光景,拍拍胸口道:“爹爹剛才可嚇死萍兒了,那老道士居然這么厲害,往常看見爹爹和人動手,三兩招就搞定了,沒想到那老道士能跟爹爹打這么久。”
谷神通微笑道:“這道士本就是厲害之極的人物,雖然名聲不顯,可是他道統來自席應真,此人乃是自靈道人之后,道門絕無爭議的第一人,那永樂大帝的謀主,幫他奪得江山的道衍和尚姚廣孝便是那席應真的弟子,還沒得其真傳哩。”
傳說中席應真雖身為道士,卻不像其他道士一樣煉丹修道,傳播道教文化。而是以道士的身份,修陰陽術數之學,是為當世第一等奇人。
后來在靈應宮里,席應真授姚廣孝道家《易經》、方術及兵家之學,教導姚廣孝對社會現實的深刻理解和分析,了解人性的丑惡,掌握世間斗爭的手段。三十年后,姚廣孝作為明燕王朱棣的幕僚,策劃了靖難之役,以其師席應真所授之學,助朱棣成功造反登上帝位,成為大明朝最傳奇的人物之一,也被稱之為‘黑衣宰相’,奠定這近二百年來,大明朝的政治格局。
姚廣孝所得不過是席應真的權謀、陰陽術數,乃是性命之外的手段,而陶仲文卻機緣巧合下得了席應真的根本大法,才造就他如此神通。
谷神通隨意跟谷萍兒說了幾句當初席應真跟東島的干連,便有一個三十許歲的中年道人從外面走了過來,比諸那個看門的道士,風采不知勝過多少。
谷神通當然看得出這個道士得了道家真傳,卻還沒得傳山河潛龍決,看來陶仲文卻沒有打算傳他這個徒弟。
道人打個稽首,對著谷神通道:“家師已經在后山等候島王,且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