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鳳去后,李志常在這廢棄的宅院中,一連住了半月,再沒有什么怪誕的事情發生。
耿家家主心中終于安定,同時篤定李志常的確非同凡俗。
過了幾天,他做了一個令人出乎意料的決定,居然將宅院賤價賣給了李志常。
三原城里面很多人都笑他是不是被鬼魅嚇傻了,不但相贈李志常千兩紋銀,還把那么大一個宅院以極低的價格賣給了李志常。
雖然耿家家大業大,這么大片宅院,就這樣舍了出去,也是十分可惜的事情。
李志常更沒有推辭,一切似乎在他預料之中。
別人都以為耿家家主吃了大虧,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獲得了什么好處。就算沒有好處,結交李志常這樣的異人,他也分毫不吃虧,可惜李志常似乎沒有欠他人情的打算,讓他有些悵然不已。
李志常端坐家中,天地元氣滾滾注入體內,整個人周身如煙如霧,教人看不真切。
自那日后,青鳳果然沒有再來,李志常也在這里修行,等待肉身圓滿。
這大概還需要十年的功夫,比之之前亦不知快了多少,這便是高屋建瓴的好處。
他凝練太乙穴之后,日日夜夜,牽引北斗精華,混合武道意志,練成的一口北斗神劍,專破元神和邪祟。
不過用來對付當日所見的白子山,恐怕還不夠。
李志常也知道這方天地對天地元氣和法則的利用。經過無數年演化,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境地,當日他便對那道士的遁法有些為難。
畢竟這是這方天地無數年的積累和發展。不是他一個人的力量,就可以在短短時間,練成這方天地的頂級神通的。
當然也只可能是那些頂級神通會對他有些阻礙,畢竟一法通萬法通,到了極高處,許多低級的法術,在他看來都是幻術。又或者周游六虛功帶來的那些異能而已。
在搏殺上,因為自之前世界帶來的經驗。和自身的強大心志,李志常自信即使白子山全力出手,自己依舊能夠與之抗衡,唯獨拿不準的便是黑山老妖。
此妖能在那么多仙道魔道巨擘中。號稱天下第一高手,厲害程度,可想而知。
更難得此妖喜怒無常,李志常保不準就會跟對方做一場。
到了他們這地步,天劫并不可怕,可怕的便是人劫。
有道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有些人劫,甚至來的沒有半分征兆。
所以才有神仙也修道行這一說。
道行便是性功,道行越深。對這宇宙運行認識就越深刻,越能跳出局外,看到事物的發展。從而從容避開許多古古怪怪的劫難。
若是到了那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造物主境界,便才能真正成就永恒。
修道人到了高深處,其實都不愛肉身出行,而喜歡神游。
因為肉身再厲害,除了作為橫渡苦海的寶筏外,很多方面都不及元神。既不能變化多端,也沒有元神那樣無拘無束。更沒有元神那樣,能做到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除非修煉了神話傳說八九玄功那樣的功法。
李志常雖然知道元神種種好處,一般而言還是更喜歡用肉身出行,感受實實在在的紅塵氣息。
酒色財氣他樣樣都沾,唯有這樣才能感受到世界的真實動人。
雖然阻我求道者皆可殺之,但是不阻我求道的人,難道也一并殺之,李志常自問干不出來這種事。
其實這便是佛家、道家和魔道的區別了。
魔道更多是毫無顧忌的殺人,佛道兩家同樣超凡,卻不濫殺無辜。
而道家想必佛家的濟世度人,更喜歡超然物外,不為拘束,只一心求證那永恒之道。
功行圓滿,李志常神光內斂,以往那種超然的氣質,又收斂了一些。
面前是一封拜帖,三原里一位姓楊的秀才,邀請他今晚到怡紅樓喝酒,李志常閑來無事,便打算去。
兩人之間的交集,倒還是因為周宏文,楊生本名楊天佑,乃是周宏文姑姑的兒子,以前楊天佑來周宏文家做客,跟李志常有一面之緣。
前次耿家轉讓宅院,便請的楊天佑做見證,楊天佑記性不錯,把他認了出來。
離晚上還差些時候,李志常漫步街頭,人來人往,獨立其中。
順便找了一家書齋閑逛,這時候一縷幽香傳來,李志常回首望去,居然是一位少女,約有十八九歲,長得秀麗風雅、世間無雙。
她和李志常對視一眼,并沒有如尋常女子那樣回避,但也神情冷峻威嚴。
這種冷然,乃是自心底發出,李志常閱人無數,一望便知此女是天生的鐵石心腸。
那女子冷生生道:“店家我要買一沓宣紙。”
店家似乎認得她,卻也不敢開口調笑,拿了一沓宣紙出來,說道:“五十文。”
女子皺了皺眉,道:“怎么長了十文。”
店家道:“姑娘買不買,你也知道我這質量最好,從不講價。”
女子也不多話,從身上拿出一把銅錢,數來數去,也只有四十五文,還差了五文錢。
料來她本擬為還是四十文錢,所以沒有多帶錢出來。
而且女子衣著樸素,看出來不是個有錢人家的出身,只是容貌太過出眾,反而讓人不在意她的穿著了。
李志常沒有拔刀相助的意思,這時候一個很漂亮的錦衣少年走了進來,左顧右盼之下,最后露出一副恰到好處的驚喜樣子,對著少女道:“真巧,咱們又遇見了。”
少女沒有搭理他,對著店家道:“這樣吧,我只買四十五文錢的紙。”
少年搶先道:“店家這姑娘買紙的錢我來付。”
少女淡淡看了少年一眼,神情冷峻,輕輕地吐了一句道:“店家我不要他付錢。”
那店家遲疑道:“我們這都是一沓一沓的賣出去的,散開后,不好處理。”
少年道:“你反正也是給顧兄買的,我跟他是好朋友,這沓紙算是我送他的。”
李志常心底暗笑:這少年看來是想追著少女。
他搖了搖頭,輕輕地笑了出來。這冷冷的少女可不是個簡單人物,也是個極厲害的修行者,少年卻只不過是一個凡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