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月在墻上,清輝無限,月華靜謐流轉,似乎可以看清楚每一個人臉上的纖細毫毛。
徐清長大笑道:“既然有明月,就不能缺少美酒,李兄可否能變來?”
“這有何難。”李志常揮一揮衣袖,那大堂的桌子上就出現了美酒佳肴。
一瞬間,李志常就已經落座。
其他人也依次入座。
李志常拿起酒壺,給每人添上酒。
眾人觥籌交錯,往來不絕,自然少不了詩文唱和。
但是徐清長卻發現,無論他們喝了多少,酒壺總是滿的。
明明李志常用的是法術,可是這無中生有的本事,確實叫人驚奇。
何況那酒甘冽,徐清長也不是沒見識的人,什么酒沒有喝過。但是這酒一入咽喉,滋味美妙,絕非以前喝過的任何一種酒可以媲美。
過了一會兒,徐清長道:“李兄,有酒固然是極好,卻無歌舞,未免寂寥,你可有辦法?”
陳立榮哈哈大笑道:“前賢云書中自有顏如玉,這事情就交給我這個東道主罷。”
他將之前手中那一卷書拋進墻上那明月中,只見到一個美女,從月光主公走出來。
徐清長一見之下,借著醉意不由吟道:“桂華流瓦,纖云散,耿耿素娥欲下,衣裳淡雅。”
只見到那月中仙子,翩然而至,身后清輝,正如她那淡雅的衣裳。
她扭動纖細的腰身、秀美的頸項,翩翩地跳起“霓裳舞”。接著唱道:“仙仙乎,而還乎,而幽我于廣寒乎!那歌聲清脆悠揚,美妙如同吹奏簫管。唱完歌后,盤旋著飄然而起,跳到了桌子上。
當真是楚腰纖細掌中輕,令人沉醉不已。
最后一曲舞罷,那女子跳到陳立榮手上,依舊是一卷書冊。
陳立榮呵呵笑道:“好久沒有像今天這樣開懷。就這樣散了吧。”
清光不再,室內一片漆黑,賀知行知趣的點起燭火。
徐清長對著陳立榮道:“你老何時也學會了法術?”
陳立榮對著他笑吟吟道:“哪里是什么法術,這就跟你做夢一樣。區別在于,我和李君能夠想讓你做什么夢,就做什么夢,想讓你們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徐清長還有些迷糊,說道:“陳老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假的?”
紅衣少女道:“可是那酒,的確很好喝,還有那些小吃,味道最后真的很好。”
說著,她偷偷看向桌子,干干凈凈的,什么也沒有。
李志常輕聲笑道:“眼睛看到,耳朵聽到,鼻子聞到,都可能是假的。可是如果你們感受是真實的,那么是不是真,是不是假,又有什么區別。”
以李志常的能耐,要在這千年書院中,施展道法,當然并不容易。
因為這里的每一絲天地元氣,都帶著書院中,幾十代人凝聚的文思和文念,不會受他驅使。
但是他和陳立榮用的不是法術。而是精神力。
因為每一個人所看到的東西,聽到的,感覺到的東西,都是經過大腦處理后。才形成。
他們所做的,無非是直接改變這種處理結果。
并非真正改變了物質。
所以其實最高明的幻術,甚至能造出一片世界,讓人分不出真假。
這就類似于現代社會,追求的虛擬游戲。
這種境界,至少要金仙以上。方可以窺到。
又或者諸子的境界,方才能做到。
聽著李志常的解釋,賀知行和徐清長若有所悟。
陳立榮其實不免暗自嘆息,賀知行還是火候不夠,依舊沒能看破真假。
徐清長天賦雖然高,卻沒有那種千磨萬擊還堅韌的心氣,將來成就也很難說。
只是他才學實在出眾,必當名留千古,將來死后,至少能入神道,脫出輪回。
這是天分,別人羨慕不來。
神靈之道,終歸是小道,不及立德立言,為萬世表。
可以性靈不滅,追溯諸子痕跡。
與徐清長、賀知行相比,李志常著實令他驚訝。
他見過的修行之士,恐怕都沒有李志常這等厲害的精神力,可以顛倒真假,轉換虛實。
這可不是元神成就,內外功臻至絕頂就能做到的。
從某方面而言,李志常比一些邪教首領更要可怕。
因為他可以通過一言一行,影響別人,讓人對他產生膜拜,言聽計從。
又或者同時催眠許多人,對紅塵造成讓人難以察覺的影響。
不過李志常絕非這樣做的人,陳立榮很清晰的感覺到,對方的氣質,超脫、自然。
并不是一個性情邪惡之輩。
最后陳立榮道:“今天到此就夠了,知行帶客人去休息。”
在距離普陀山不遠處,便是郭北縣,郭北縣外,有一處大廟,名為蘭若寺。
數年前,蘭若寺的長老智通坐化之后,廟里的和尚就走得七七八八。
這一年來,許多到蘭若寺的人,都無緣無故的消失,因此那里也成了郭北縣人,聞風變色的所在地。
此刻在郭北縣中,一處名為‘有間客棧’的地方,一個身穿淡黃色衣裳的女子正坐在大廳中,看其面貌,赫然便是司馬紅葉。
她發白如雪,不復過去那般黑發如瀑。
唯有一雙眼睛,依舊清亮無比。
她傷勢已經好了許多,但是虧空的元氣,難以彌補回來。
只是她發下大誓愿,斬妖除魔,不是一個能閑下來的性子,聽說蘭若寺甚是兇歷,故而來看看。
而此刻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朝店家登記好名字后,就出聲問道:“請問店家,蘭若寺怎么走?”
這個年輕人,是書生莫樣,大約三十不到,書卷氣濃厚。
他此言一出,周圍登時寂靜。
他看著周圍反應,說道:“難道蘭若寺還是什么禁忌不成?”
“因為蘭若寺正鬧鬼,我勸你還是不要去的好。”司馬紅葉冷幽幽插了一句道。
“那年輕書生,見到司馬紅葉,神色平常的走到司馬紅葉身邊道:“是么,但我是讀書人,向來是不怕鬼的。”
然后坐到司馬紅葉面前,又道:“自我介紹一下,在下寧采臣,浙州金華人士,姑娘這樣子,莫非得了什么病,我略同岐黃之術,可以替你看看。”
這寧采臣,就是白蓮教主徐鴻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