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劍光能令鬼神動容,能讓風雨變色。
只是九尾妖圣的天顏,依舊清絕,無任何慌亂。
冰冷的眼神,道韻流轉,氣息宏大沖盈,深不可測。
九尾妖狐的法相落在她身前,整個道士磯都好似搖晃了一下。
在她百尺之外,李志常所化劍光倏然頓住。
那九尾妖狐的巨嘴,正咬住了李志常那無畏無懼,滅殺一切阻礙的劍光。
只見到九尾妖狐法相嘴中銜著一團白芒。
但是白芒絕沒有束手待斃,而是輕輕晃動,又是一道劍光分出,朝著九尾妖圣襲殺過來。
這一切發生的時間是在太過短暫,不到電光石火間,分出那道劍光已經又襲殺到十余尺外。
這短短時間,甚至以修士的反應,也不足以產生一個完整的念頭。
可是劍光又頓了一下,因為九尾妖狐不過是氣勢凝結的法相而已,這有如實質的氣勢法相,根本不會若實際的血肉之軀,因此受到什么嚴重傷害。
層層疊疊的氣勢,自然接著阻擋住劍光。
那劍光被阻隔一下,又是一震,接著分化出一道新的劍光。
和之前的劍光沒有任何區別。
九尾妖圣已經認出了對方用的是劍光分化的絕世劍術,不愧是天下絕頂的劍術,居然能在一次一次劍光分化的過程中,如庖丁解牛般,肢解她的九尾妖狐法相。
那劍光不斷分化,不斷前進,就好似箭術頂尖的高手,一口氣放出連珠箭一般,當真是跌宕起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防不勝防。
而且那劍光不是死物,而是活物,頓住的劍光,也在不斷游走,破解九尾妖狐的法相。
好似庖丁解牛。游刃有余。
很快那劍光就分成了十余道,將九尾妖狐的法相,肢解的干干凈凈。
這一劍看似必殺必滅,真正針對的居然是九尾妖圣放出的法相而已。
頃刻間,法相潰散,劍光消失,風雨驟停。云卻沒散。
李志常持劍而立,站在九尾妖圣千尺之外,看著對方完美無缺的天顏,修長玉立的清影,心中沒有半分起伏。也不能有半分起伏。
剛才法相潰散,并沒有對九尾妖圣造成任何影響。
以他的劍術,在剛才一剎那,當然可以趁著瓦解法相的時候。接著直接攻殺九尾妖圣。
可是他沒有這么做,不是有這樣那樣的原因。而是源于自身千錘百煉而出的直覺。
現在看對方那無動于衷的神態,便知道對方沒有在剛才露出半分不諧之處。
法雖被破,本我依舊。
人法剝離,獨立不悖。
對方離法有元靈也只不過半步之遙而已。果然強橫無比。
剛才那一劍,看似容易,其實已經包含了天地間極為高妙的劍理。
劍藏虛空,不發不動,是為無招,故而不敗。
劍方一動,就如雷動于九天之上,毫無征兆,卻又跟閃電一般迅疾。
無堅不摧,唯快不破的劍理,被發揮的淋漓盡致。
即使如此,九尾妖圣依舊不是李志常可以小看半分的存在。對方的法相,離法有元靈,也相差不遠。
依舊能夠在電光石火之間,反應過來,截住劍光。
但是在李志常劍光隔著百丈斬殺的過程中,以及計算到了這一步,在那一剎那間劍光分化,不斷分化,以極限的速度分化。
看似形成連珠箭一般,直面九尾妖圣而去,其實劍光分化的軌跡,在不經意間就將妖狐法相不斷分割。
這種玄妙,若非兩個當事人,別人完全難以把握和領會在剛才那一刻的兇險。
九尾妖圣深深凝望李志常,對方沒有用什么驚天動地的道法,亦非什么通天徹地的法寶,憑借自身實力就可破去她的妖狐法相。
這份實力雖然還不足以立足于天下頂尖強者之列,也是她生平所見,堪稱第一位的劍道天才。
如果換做佛道兩家那些老不死,就改為了宗門考慮,還要不要繼續斗下去了。
畢竟這種人物,一旦不殺死,結下深仇,就是一世之患。
但是她青丘一族豈能和佛道兩門那些老烏龜相比。
自九尾妖帝以來,作為九尾妖狐誰不是頂天立地的人物。
雖然她是女流,不代表他就沒能繼承傳自先祖的傲氣。
這些年,她結下的大仇還少么。
當年那場大戰,道門九派,佛門六宗,死在她手上的人高人,又不是沒有。
自從那場大戰之后,她便歸隱青丘,守護她們一族,在看似高貴出塵的外表下,誰知道,她隱藏著的不安分的心。
有一身移山倒海的本事,難道就等將來寂然而去,離開這令她留戀萬分的人間道么。
李志常不算是最強的對手,卻有那些佛道兩家老烏龜所不具有干脆利落,任性自然的道心。
亦沒有李志常這種既能夠灑脫超然,也能夠快意恩仇的個性。
古人云一見之交,傾蓋如故。
沒有比在生死之間,更能明白自己和敵人。
李志常正是那種自己期待已久的好對手,雖然對方還沒有成長到跟她一樣的高度,有些遺憾。
但是她絕不會刻意放過對方,等到對方成長的時候,這是對自己和他的尊重。
九尾妖圣靜立風中雨中,煙雨迷蒙,但是沒有半分煙雨敢沾到她身上。
她就是自遠古而來的神魔,高高在上,卑微的風雨,怎么可以褻瀆高高在上的神。
高遠如天,淡漠如仙,幽曠無限的聲音,自她口中緩緩吐出,道:“還有什么招數就是出來吧,我給你這個機會,看你能做到那一步。”
“妖圣娘娘,請你記住,永遠不要小看任何一個對手,更不要小看我。一切諸行無常,一切法無我,這一劍超脫生死,名為無常無我,請你記住罷。”帶著詠嘆的道韻,說完這段話。
李志常眼神愈發的明亮,無常劍不住低鳴,清韻流轉,意味深長。
這一刻人是人,劍是劍。
人劍之劍沒有融為一體,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
一切人世間常有的概念,都難以在他和無常劍身上具現。
他們若已成空,若以成無。
人與劍似乎存在,但是又似乎并不存在。
李志常和無常劍似乎突然之間成了一種想象,而非具體的實物。
劍術至此,何以復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