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一直閃動的翠綠光華終于消散,云澈感覺到自己整個身體的狀態都已經變了,這種感覺無法描繪,似是一種從未有過的精力充沛感。
先前強行施展月挽星回導致的生命缺失,已完全無影無蹤……禾霖又怎么會欺騙他,五萬年的壽元……對真龍這等高等獸類而言,這并不稀奇,但對人類而言,這是唯有神主才有可能擁有的神跡。
抬起右手,他意念輕動,頓時,一抹綠光在他掌心浮現……和天毒珠的幽綠光芒不同,這是一種如初生嫩草般的翠綠色。
而隨著這抹光芒的浮現,周圍的花草忽然無風而舞,然后全部聚攏向了他,釋放著愉悅的生機。
云澈試探著將手掌覆下,朝向身前的花草。在綠光籠罩下,頓時,這些花草以快到完全違背常理的速度生長起來,不過數息之間,竟是生長了足足一尺多高。
云澈手掌一握,綠光收斂,花草的成長也隨之停止。
催生花木百草……他竟然擁有了木靈獨有的神奇能力。
自然之力!
不止如此,他的腦海中,多了許多的東西。
而這些并不是禾霖的記憶,而是無數花草靈木的信息。
在藍極星,云谷的培養之下,云澈對各種藥材毒材都耳熟能詳,甚至都已不需目觀,遠遠一聞,便可知其成分乃至年份。但神界卻是完全不同于藍極星的另一個世界。藍極星的頂級藥材,在這里只是凡物,而神界的異草靈花,他基本一無所知。
而此時,刻印在他記憶中的,卻是堪稱浩瀚的訊息。從最平凡的草木,到萬古難遇的奇花,從它們的名字和別稱、到可能出現的地理環境、生長條件、生長周期、不同成長期的外觀和氣息、藥性靈性毒性……等等等等!詳盡到了不可思議。
云澈甚至毫不懷疑……這些訊息涵蓋了浩大神界所有植被!
而這些訊息并非是來自靈魂賜予或傳承,而似乎天生就存在于木靈珠中——不對!若真是如此,也唯有可能只存在于王族木靈珠。單單是這些仿佛大自然賜予的訊息,就是足以讓王界都無比渴望的無價之寶。
得五萬年的壽元,得萬靈訊息,得草木親和,得木靈靈力……或許,還有很多他現在還沒有發覺的能力,若是平時,得到其中任意一個,都會欣喜若狂,但現在的他,卻沒有哪怕一絲的喜悅。
云澈盡快離開黑琊城,想辦法前往天機界的想法已是蕩然無存。
如果不是在木靈秘地停留了那一段時間,如果不是禾霖為了不成為他的累贅而決意赴死,還將自己的木靈珠給予了他……哪怕他為自己間接害死他們而深深自責,也不會失智的去想要主動招惹在黑琊界有著遮天之勢的黑魂神宗。
但此刻,他全身上下,都沸騰著狂暴的殺意。
用了很久來平靜心緒,他轉過離開,去往的方向,赫然依舊是黑琊城。
沒過多久,前方快速迫近危險的氣息,他腳步停滯,身影緩緩消失在了那里。
很快,前方出現了幾十個漆黑的身影。
“堂主,十七人全都死了,我仔細探查過,并沒有明顯雷蛇力量的殘留,很可能……是在幾乎毫無反抗的情形下被人屠殺,而且手段極為殘忍。”
被稱作“堂主”的黑衣人面色僵硬,身上散發著讓云澈倍感危險的氣息。
“堂主,下手的人,會不會就是昨天那個重傷分堂主雷圧的‘凌云’?”
“不會有別人了。”黑魂堂主冷聲道:“能把雷圧重傷到那種程度,能殺了他們所有人,倒也并不奇怪,看來這個叫凌云的小子……膽子還不是一般的大!”
黑魂堂主胸口起伏,臉上一片陰暗:“那小子是來自凈月界,黑琊城次元站已封,根據黑羽商會的消息,他現在已經遠逃黑琊城。馬上傳音黑羽商會,讓他們啟動黑琊界所有主城的情報網,不惜一切追查凌云的行蹤。還有,告知總堂主,讓他上報宗主,馬上派人前往凈月界,追查凌云的所有底細,若是好辦,就把所有和他有關系的人全部抓來!若是棘手,那就報上神武界的名號!”
云澈:又是凈月界?怎么回事?
“這……就為了一個膽大包天的外界玄者如此興師動眾,怕是總堂主……”
“你懂個屁!”黑魂堂主沉聲道:“那個凌云不過是個活的不耐煩的找死蠢貨,關鍵是那個小木靈!他們先前傳音已將小木靈生擒,現在卻全部死了,而小木靈沒了蹤影,若是凌云做的,那小木靈就必定在他手上。”
“若是期限之內,還捉不到那只小木靈……”黑魂堂主緩緩咬牙:“我保證我們所有人,都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那個黑魂弟子全身一激靈,惶聲道:“是……弟子馬上去做。”
黑魂堂主目掃四周,陰沉著臉向前,卻絲毫沒有察覺,就在他右側不到百丈之距,一道帶著殺機的冰冷目光死死的盯著他。
匿影之中的云澈殺氣時而外溢,時而深隱。從壓迫力上判斷,這個黑魂堂主的玄力應該在神劫境中后期,他幾乎不可能戰勝……更何況周圍還有幾十個神魂境的黑魂弟子。
心中殺機沸騰,更有一股急欲發泄的怨恨,但他總算不至于喪失理智,最終,他緩緩后退,向北遠離,足夠安全的距離后,解除匿影狀態,直飛黑琊城而去。
什么九星佛神玉、皇仙草、天機界,都已經不重要了!
雖然絕無可能真的毀了主宰一個龐大星界的黑魂神宗,但……就算是拼上性命,他也要讓魂宗付出血的代價!!
既然魂宗的人認定他已經不在黑琊城,那么黑琊城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而他之所以再回黑琊城,便是要探聽魂宗的所在!
回到黑琊城,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但城中依舊熱鬧不休。站在城門口,云澈平靜的眸中深處是依舊沒有平息的戾氣。
作為黑琊界的主宰宗門,黑魂神宗的所在應該是人盡皆知,要探聽絕對不難。
他目光掃動,隨便選擇了視線中的一個小商會,緩步走了過去。
而就在這時,他的傳音玉忽然傳來玄氣波動。
云澈的腳步戛然而止。
這種通過傳音玉進行的普通傳音,不可能跨越星界。
而黑琊界中,擁有他傳音印記的……唯有黑羽商會!
云澈眉頭沉下,緩緩拿起傳音玉。傳音玉中的聲音卻不是那個紀先生,而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凌云公子,我是黑羽商會紀如顏,要有事求見凌云公子。兩個時辰后,如顏會獨身一人在黑琊城東靜候凌云公子,求凌云公子務必賞面赴約……請凌云公子相信。如顏是你的朋友,而絕非你的敵人,也未曾將關于你的任何事告知魂宗。”
聲音之后,還有一個位置訊息。
紀如顏!?
云澈:“……”
云澈的第一反應——這是一個引他的圈套。
但,如果是圈套,也太低級了點。而且,為什么紀如顏會認為他還在黑琊城?黑羽商會傳達給魂宗的消息,不是他已經遁離黑琊城了么?
回想昨夜紀如顏在交易會上給他的兩次傳音,以及魂宗之人都認為他是來自一個叫“凈月界”的地方,而只字未提及過炎神界,他又感覺到,黑羽商會與魂宗的關系似乎并無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簡單。
但,除了要暗算他,云澈想不出任何紀如顏想要見他的理由。
“好!那我就看看你們想玩什么花招!”云澈低吟道。
他有斷月拂影在身,最不怕的就是暗算。
云澈調轉方向,直赴城東。
夜幕緩緩降下,不知不覺間,已是伸手不見五指。
相比于吟雪界的冰光粼粼,黑琊界的夜色格外深邃。
紀如顏所約見的地點雖依舊在黑琊城范圍,但卻是一片極為廣闊的荒廢之地,數千丈的枯地之上,只有幾間破敗的小屋,除此之外唯有一眼可以看清全貌的空曠以及一地枯草。
連個適合躲藏的地方都沒有,更不要說用來陰人。
云澈早早到來,然后在匿影狀態下巡了幾個來回,別說什么異常氣息,連個路過的人影都未曾有過。
但云澈并未放松警惕,一直保持著匿影狀態,直到距離約見之時還剩不到一刻鐘時,一道神魂境的氣息快速鄰近,云澈抬頭,高空之上,一抹曼妙的白影從西方飛至。
孤身一人。
紀如顏一身簡單的素長白裙,神色平靜,至少和昨夜刻意釋放的媚相全然不同。
就在云澈前方,她輕飄飄的落地,雙腳點地之時,刻意的帶起了頗重的落地聲。
云澈沒有現身,冷冷的看著她。
紀如顏環顧四周,然后就這么站在那里靜靜的等待著。時間在黑暗的靜寂中快速流過,但遠方,卻始終再無任何氣息靠近。
“凌云公子,如顏知道你已經來了,求現身相見。”
紀如顏忽然軟語出聲。
云澈毫無反應。
“凌云公子,請你相信如顏,如顏絕對不會害你,更沒有理由害你。今日忽然約見,是如顏有事相求,求凌云公子成全。”
她的聲音帶著誠懇,甚至還有哀求,唯獨,云澈沒有從中聽出虛假。
云澈眉頭動了動,終于出聲:“我在你后面!”
說話的同時,匿影狀態也已解除。
紀如顏驀然回身,看到云澈冰冷的面孔,她臉上露出的卻是驚喜:“凌云公子……”
“你為什么會知道我已經來了?”云澈問道。
“直覺。”紀如顏微笑:“女人的直覺,一向是很準的。”
“直覺?”云澈一聲冷笑:“那你用你的直覺猜一猜,你今晚能不能活著回去!”
聲音乍落,云澈的身影已爆射而出,一瞬間欺近紀如顏身前,手掌如恐怖的鷹鉤,無情的鎖緊在她纖長的雪頸上,瞬間釋放的巨力差點直接將她的脖頸摧斷。
紀如顏的玄力修為和云澈相同,但實力卻是天差地別。強烈的窒息與痛苦讓她瞬間臉色慘白,卻使不出半點掙扎之力。
她眸中盈起痛苦,卻沒有驚亂,更沒有乞求,她輕輕的道:“如顏……的確……死有余辜……若是死在……公子的手上……也好……”
說完,她輕輕閉上了眼睛。
“……”從紀如顏的聲音中,云澈分明感覺到了解脫。